江子畫望了一眼出神的李夢舟,朝着陸九歌幹笑道:“師姐,我也會烤魚啊。”
南笙翻了個白眼,哪裏還不清楚江子畫是什麽意思。
陸九歌倒是沒有鬼心眼,也很難想到江子畫對她的不同,隻是笑着說道:“江師弟也很厲害,聽說江師弟在劍院裏懶惰成名,但對于吃的東西卻很講究,想來在劍院裏沒有人能比得過你。”
江子畫一臉的錯愕。
雖然這貌似是在誇獎他,但爲何感受不到欣喜,反而更加難堪了呢。
南笙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連李夢舟也回過神來,頗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江子畫。
陸九歌當然不是故意要嘲笑江子畫懶惰的問題,但正因爲不是故意的,江子畫才更加郁悶。
火堆裏噼裏啪啦的聲響炙烤着草魚裏殘餘的水分,魚香已經漸漸開始飄散出來。
江子畫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布包,攤開來,卻是一堆瓶瓶罐罐。
李夢舟自幼便在市井中混迹,很長時間都過着食不飽腹的日子,餓極了甚至在野狗嘴裏搶吃的,跟随趙無極那幾年,偶爾也會有自己弄飯吃的時候,所以對于做菜和燒烤這種事情頗有些造詣,但也沒有随身攜帶佐料的習慣。
在看到江子畫拿出來的那些瓶瓶罐罐時,李夢舟有些錯愕,因爲那全都是各種佐料。
江子畫倒是不負他在劍院裏好吃懶惰的作風。
但饒是這樣的江子畫,卻依舊是即将勘破四境的修行高手,其資質可見一斑。
有了江子畫的佐料,烤魚這道美食無疑是提高了一個檔次,魚皮上滴落的粘稠油脂,落在火堆中,火焰瞬間升高,結合着佐料的魚香味也變得更加濃郁。
李夢舟專注的翻轉着火上的魚,控制着火候,江子畫配合着灑上佐料,可謂默契十足。
也讓得陸九歌和南笙歎爲觀止。
南笙暫時遺忘了和李夢舟、江子畫的不愉快,吞咽着口水,很是期待的看着火上烤着的魚。
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每一個人手中拿着一條烤好的魚,一邊呼着氣,忍着燙,一邊大快朵頤。
陸九歌吃魚的模樣依舊保持着溫柔,細嚼慢咽,南笙雖然誇張了些,但也是透着少女的可愛氣。
葉瑾瑜的吃法與陸九歌差不多,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咬着吃。
唯有李夢舟和江子畫仿佛跟手中的魚有仇一般,吃的很是兇狠。
在吃完烤魚後,少年和少女們便有些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作爲提出要來烏冬山春狩的江子畫,自然成爲了衆人視線的焦點。
江子畫郁悶的心情也是很快的回複了過來,得意的說道:“既然是要春狩,自然避免不了禦射這門技術,我們沒有馬,但我帶來了弓箭,便直接步行深入烏冬山,看看誰打到的獵物更多。”
狩獵是一種娛樂方式,跟尋常百姓家爲了生計打獵不同,娛樂狩獵大多出自權貴子弟之中,目的純粹隻是因爲好玩。
并爲此會有一些賭注,讨個彩頭,活躍氣氛。
算是權貴子弟中很常見的娛樂方式了。
陸九歌和南笙都沒有意見。
葉瑾瑜則自從來到烏冬山後,便沒有說過幾句話,此刻自然也不會反駁什麽。
隻有李夢舟顯得頗有些爲難。
無論是在樹甯鎮,還是在某個黑暗之地,亦或者在趙無極身邊的時候,他都沒有過多接觸過弓箭這種東西,雖然曾經利用弓箭在離宮入門測試時擊敗了鄭潛,但在他的記憶裏,主要依靠的還是黑蠶甲,弓箭終究是很陌生的東西,而且他也從來沒有狩過獵。
幸而鄭潛已經死了,否則若是聽到此刻李夢舟心中所想,必然要再被氣死一回。
所謂很陌生從來沒有接觸過弓箭的李夢舟卻讓他敗得如此之慘,對于鄭潛而言,又是一樁奇恥大辱。
雖然感到爲難,但李夢舟也沒有拒絕。
在組隊比試的問題上,便又遇到了難題。
江子畫内心裏當然是希望和陸九歌一隊的,但陸九歌的視線明顯不在他的身上,又處于女孩子的矜持,低頭不語。
南笙則是很清楚自家師姐心裏在想什麽,便想着要幫師姐和葉瑾瑜組一隊。
李夢舟便像是一個外人般看着他們在那裏糾結。
跟任何人組隊他都不介意,隻要不是跟葉瑾瑜。
況且,李夢舟并未遺忘要打敗葉瑾瑜這件事情,他們一起到烏冬山裏春狩,便是很好的決勝負的機會。
葉瑾瑜明顯也沒有傾向任何人,同樣在旁觀。
作爲真正旁觀者的李夢舟,輕輕拍了拍江子畫的肩膀,說道:“不過是一個比試罷了,再耽誤下去天都要黑了,不如我們兩個一組,陸師姐和南笙兩個女孩子一組,剩下的一個人便自己一組呗。”
江子畫雖然很想跟陸九歌一組,但要是能把葉瑾瑜和陸九歌分開,倒也不失爲一個辦法,所以他僅是猶豫了一下便很快附議。
南笙則有些惱怒,瞪了一眼李夢舟,說道:“這樣一來葉師兄也太孤單了吧,你怎麽不自己一個人呢?”
李夢舟淡淡的說道:“我這是在做很合理的安排,雖然隻是一場狩獵,但我們都是修行者,自然會在過程中運用修行者的手段,葉瑾瑜和陸師姐的修爲較高一些,他們不适合待在一組。”
“你和陸師姐乃是同門,最是默契,組成一隊再适合不過。我和江子畫也同樣如此,葉瑾瑜喜歡獨來獨往,修爲又高,他自己一個人也不會處于劣勢,所以這是最合理的安排。”
江子畫暗自朝着李夢舟豎起了大拇指。
南笙怒氣沖沖,卻一時之間找不出話來反駁。
陸九歌也覺得李夢舟的安排很有道理,但她還是默默的瞧了一眼葉瑾瑜,奈何後者始終保持沉默,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李夢舟可不會在乎他們都在想什麽,直接朝着葉瑾瑜說道:“你意下如何?”
葉瑾瑜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我沒意見。”
“那就這麽說定了!”
李夢舟拍了拍手,不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示意江子畫分配弓箭。
在這過程中,南笙拉着李夢舟走到一邊,恨恨的低聲道:“你是不是純心在搗亂啊,不知道我想給師姐和葉師兄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嘛。”
李夢舟拍開南笙拽着他衣袖的手,說道:“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我偏不給他們機會,你打我啊。”
南笙不可思議的看着李夢舟,顫抖着手指,說道:“沒想到你這麽無恥。”
李夢舟蹙眉說道:“在你眼裏,我不是一直都很無恥嘛,雖然我表示很無辜,但也不願意改變你心裏的想法。不論是在于江子畫喜歡陸師姐,還是我本身便看葉瑾瑜不順眼,我都沒有理由讓他如意。”“至于陸師姐心裏怎麽想,我就隻能說抱歉了,你們畢竟也是吃了我烤的魚了嘛,而且還吃得很香,總要付出些報酬。”
南笙很想把剛才吃得魚吐出來,但顯然這是很難做到的事情,她隻能繼續瞪着李夢舟,壓低聲音說道:“你别得意,等開始比試的時候,看我怎麽打敗你。”
李夢舟擺擺手,說道:“随你便啊,我又不在乎輸赢。”
在他眼裏這隻是一場遊戲罷了,遊戲又何必在意輸赢?
關鍵他覺得自己并不熟悉弓箭,想要赢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反而葉瑾瑜孤身一人,他便有機會找其解決一些問題。
......
烏冬山深處的叢林裏。
不時的有野獸的嘶吼聲響起,叢林上空,驚鳥飛旋。
江子畫背着一壺箭,手中拿着弓,望了一眼走在身側的李夢舟,笑着說道:“你穿黑色的衣裳确實比白色好看了許多。”
自在内院晉升大考結束的那一天開始,李夢舟便是進入了内院,也有了權力随意挑選自己喜歡的顔色的衣裳,他理所當然的還是穿起了黑色的衣裳。
但這身衣裳并不是他花銀子買的,而是内院出資專門趕制的,用得都是上好的材料,不論是什麽顔色或是品類的衣裳,都是繡着劍院獨特的标志,代表着離宮内院弟子的身份。
所謂标志便是在衣裳袖口乃至衣領處都刻着一個‘離’字,兩側則是兩柄小劍。
離宮劍院爲内院弟子每個人都準備了換洗的衣裳,所以不止一件,至少在穿衣方面,李夢舟不需要再花費什麽銀子。
這才是最讓他感到滿意的地方。
他默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點點頭,說道:“還行吧。”
“咱們兩個應該分頭行動。”
李夢舟環顧四周,時辰剛過未時,距離天黑還有很長時間,但他已經失去了耐心。
痛揍一頓葉瑾瑜倒是次要的事情,隻要想到葉桑榆的臉龐,他便急切了許多。
雖然那隻是一段懵懂的經曆,卻反而記憶深刻,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到了葉桑榆的墳前,應該要說些什麽,但至少他應該出現在那裏。
他心裏總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覺,葉瑾瑜不願他前往葉桑榆的墳前祭拜,或許有他的原因,但李夢舟覺得葉瑾瑜似乎在這件事情裏還隐瞞了什麽東西。
江子畫不知道李夢舟在想什麽,但他覺得兩個人分開行動确實能更多的狩獵到獵物,他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輸給葉瑾瑜,最好是葉瑾瑜出現什麽意外,一個獵物也狩不到,那麽他就能在陸九歌面前好好獻獻殷勤了。
若還能順勢嘲諷一波葉瑾瑜,那就再好不過了。
想到美妙處,江子畫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
等到回過神來時,再瞧身邊早已是沒了李夢舟的蹤影,他茫然的撓撓頭,便也沒想太多,自顧自的手握弓箭,頗爲謹慎的朝着烏冬山深處而去。
他們都在全身心的進行狩獵比試,卻不知道在烏冬山腳下又迎來了新的不速之客,這些人同樣手持弓箭,腳步不停的向烏冬山深處迫近。
而李夢舟也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追上了葉瑾瑜。
此刻葉瑾瑜腳下已經躺了一具黑熊的屍體,旁邊還有幾隻野兔,他默默的從黑熊腦袋上拔出一支箭,擦掉血迹,重新插入身後背着的箭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