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均隻是對她有企圖,但并沒有真的發生什麽,葉桑榆覺得因爲這個就要殺人,内心實在無法轉換過來。
可她也并不是白癡,如果真的發生什麽就一切都晚了。
所以葉桑榆雖然不認同李夢舟的話,卻又沒有辦法去反駁,因爲她知道其實李夢舟是對的。
“所以......你認爲自己是強者麽?”
李夢舟淡淡的回道:“不是。”
葉桑榆皺起好看的眉頭。
李夢舟指着下方的陳均,繼續說道:“但我至少比他強,所以我可以任意欺負他。”
葉桑榆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睜大眼睛問道:“如果對方比你更強呢?”
李夢舟沉默了片刻,義正言辭的說道:“跑,拼盡全力逃走。”
葉桑榆錯愕,無語的說道:“所以你的道理隻是欺軟怕硬而已嘛。”
李夢舟側頭看着她,說道:“這本來就是至理,打不過還不跑,難道等着挨揍麽?面子和自尊又值幾個錢?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葉桑榆居然無言以對。
李夢舟輕握了一下背後由黑布包裹着的劍的劍柄處,幽幽的說道:“曾經某個人告訴了我這樣的道理,我當時也不以爲意,覺得那是很無恥且是弱者的行爲。
但等我真正經曆了那樣的事情,方才知道,世間一切都比不過自己的命重要,隻要能夠活着,當然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因爲隻有活着,才能不斷變得更強,然後在某一個時刻,将自己曾經丢棄的自尊重新找回來。将曾經因軟弱而不得不在其面前逃走的那個人,狠狠地踩在腳下,不給他任何逃走的機會。
因爲很可能,等到他再度回來的時候,你自己又會成爲不得不逃走的人。要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便必須在有能力的時候,将之一切希望徹底扼殺。”
葉桑榆繼續保持着沉默。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爲李夢舟說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
陳均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受。
因爲他又一次被人從窗戶踢了下來,然後那少年少女便開始閑聊,似乎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所以他會憤怒,而且會暴怒。
作爲武道宗師強者的弟子,他身份高貴,有宗師盟做靠山,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最耀眼的存在,他習慣别人對他的阿谀奉承。
突然有人忽視他,他就會渾身不自在,然後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面對陳均的怒目而視,李夢舟似乎混不在意,反而繼續朝葉桑榆說道:“他很生氣,且想要找回面子,但他沒有看清楚形勢,或者是因爲自大,也是因爲自尊沒有辦法抛開面子選擇逃走,所以他的機會便悄然流逝了。”
葉桑榆理解了李夢舟這句話的意思,有些驚恐的說道:“你想要殺死他?”
李夢舟點點頭,說道:“他有一個宗師境的老師,且他老師又認識很多武道強者,如果放走他,會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
雖然殺死他之後,他的老師也會找我的麻煩,但卻不一定能夠找到我的身上。因爲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會死在這裏,而放走他的結果,便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有殺他的心,那時候死的就會是我。”
還有一個原因,李夢舟沒有說。
陳均是站在白鲸幫那一方的,無論如何雙方都要有一戰,李夢舟又何不先下手爲強。
或許還能混淆視線,用來牽制劉青松。
劉青松雖然跟陳均沒有什麽親密關系,但陳均是跟着他一起來到花城的,如果陳均死在這裏,他沒有辦法去跟陳均的老師交待。
他如果要找兇手,便沒有辦法再去理會清風幫和白鲸幫之間的事情。
這雖然隻是李夢舟的想法,也許劉青松根本不在意陳均的死活,但至少這是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所以對他有利無害。
葉桑榆不明白這些。
哪怕李夢舟說是因爲怕麻煩所以才要殺死陳均,但歸根結底,此事也是因她而起。
或許抛開一切因素,李夢舟是爲了她才要殺人。
這麽一想,葉桑榆看向李夢舟的目光就變得有些不同了。
如果李夢舟知道葉桑榆的想法,一定會感到很無奈。
因爲在他看來,殺不殺陳均其實跟葉桑榆并沒有太大的關系,雖然确實也有原因在裏面,但更重要的還是李夢舟想要殺死陳均。
所以就算沒有葉桑榆,他依舊會殺。
沒有再去理會對方,李夢舟從客棧二樓躍下。
陳均鐵青着臉,看着步步逼近的李夢舟。
兩個人的談話其實他都聽在了耳裏。
畢竟是八品境界的武道高手,在如此樓上樓下的距離,李夢舟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陳均也很難聽不到。
但正如李夢舟所言,陳均不可能逃走。
甚至他還會感到可笑。
望着已經站在面前的李夢舟,陳均陰恻恻的說道:“你似乎了解我不少的事情,既然知道我的老師是宗師境強者,想必也知道我來自何處,卻還有勇氣口出狂言,我倒還真的要贊賞你一句。”
李夢舟拿袖子擦拭着樸刀,淡淡的說道:“你的老師是武道宗師,但你又不是。”
陳均冷笑道:“就算如此,我要殺你,你也隻能乖乖受死。”
“是麽?”
李夢舟微微擡眼,反手握着刀柄,一抹寒光便挾裹着話音斬了出去。
一抹寒芒乍現。
樸刀表面在皎潔月色的照耀下呈現出晶瑩的光線,這光線便仿佛奪命的利器,将得陳均的脖頸纏繞住。
李夢舟神情淡漠。
保持着揮刀的動作仿若靜止一般。
在他對面。
陳均雙手捂着脖頸,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鮮血順着手指縫隙在往外流淌,很快便侵染了他的胸口。
看着這一幕的葉桑榆也是臉色有些發白,但不知道爲什麽,她并沒有移開視線,就那麽目不轉睛的看着一個生命慢慢消逝。
李夢舟沒有看到這一幅畫面,而是進入客棧,找了一個麻袋,時辰已晚,客棧裏沒人,隻有一個夥計在櫃台打個瞌睡,李夢舟的動作很輕,并沒有被其察覺。
重新回到空無一人的街道,将得陳均的屍體裝入麻袋,李夢舟抗在肩上,望了葉桑榆一眼,說道:“我很快回來。”
花城北街與西街的臨界處,有着一片湖泊,湖泊很大,是自外面的大河引流而至。
将麻袋丢入湖中,很快沉底,有不明顯的血迹浮于湖面,随着李夢舟刀風斬過,湖面蕩起巨大漣漪,将得那紅色的痕迹均勻的抹開,再看不出半點迹象。
這湖泊裏的水并非飲用之人,不過是閑暇之餘會有人到這裏釣魚,且湖泊裏也并沒有太多魚,隻是用來打發時間罷了。
陳均的屍體或許早晚都會被人發現,但這并非李夢舟考慮的問題,他也并沒有想着隐瞞,隻是不能把陳均的屍體留在客棧外面罷了。
回到客棧房間裏的時候,葉桑榆仍舊靠牆坐在窗下,她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她的臉色已經不是蒼白,而是變得蠟黃。
她的呼吸急促,微微閉着雙眸,就像是命懸一線的人,随時會斷了呼吸。
李夢舟眉毛一跳,他半蹲在葉桑榆身前,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雖然龍老是一名藥師,且也相處了三年,實際上李夢舟并不懂醫,但他畢竟是晉入宗師境的武夫,想要查看出葉桑榆的身體狀态并不難。
小心翼翼的把葉桑榆抱到床榻上,替她蓋上被子,李夢舟坐在旁邊陷入沉思。
葉桑榆的體質比他想象的還要孱弱,就好似病入膏肓的老人,李夢舟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算她過度運用天地靈氣導緻脫力,也不至于虛弱成這樣。
顯然,目前葉桑榆身上出現的狀況,跟她運用天地靈氣并沒有直接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