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帝國雖有懷柔安撫的政策,但諸子百家無不是充耳不聞,遊離在山東之地,或閉門造車,或秘密反秦。當這把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沒有人能夠幸免。法行天下,這是微臣畢生之願。”李斯低下頭,沉聲道。
嬴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會見到那一天的。”
“東巡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李斯畢恭畢敬的回道:“啓禀陛下,東巡之事,茲事體大,有些地方還需着重布置一下,大概還需要三個月左右的時間。”
“東巡之事重大,你多費點心思吧。”
“諾。”
聞言,嬴政微微一笑,接着道:“這次東巡,不比以往,你可願與朕同行?”
“能陪侍在陛下左右,是微臣之幸。敢問陛下,沿途的守衛防備如何,東巡都有何人随行?”李斯在桑海待了兩個月,朝政大事小事幾乎都是嬴政拍闆,而很多事情,都是李斯不知道的。
而且,不僅是他,除了扶蘇公子和影密衛之外,所有的人都回到了鹹陽。
嬴政聞言,擡手拿起桌案上的一份折子,示意一旁的趙高遞給他。
“這是此次東巡的随行名單,你看一下。”
李斯躬身彎腰,恭敬地接過來。
除了一千名鐵鷹銳士一路護駕,以及上百名影密衛,黑冰台暗中跟随之外,趙高、羅網也在其中,還有幾名重要官員也在随行之列。
更重要的是,李斯在這份名單之上看到了十八世子胡亥的名字。
世子真是聖眷正濃啊,連東巡都讓他随行,他暗暗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人數看上去不多,但都不是什麽簡單角色。
将名單看完,李斯沉吟少許,問道:“公子扶蘇此次不一同前去嗎?”
嬴政望着殿中的池水,目光平靜,古井不波:“朕離開之後許多事情都要有人處理,在這段時間内他會替朕監國,留守鹹陽。”
刹那間,李斯拿着奏章的手微微一抖,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這一幕,還是落到了嬴政眼裏。
同樣震驚的,還有趙高,這些日子,他手下的羅網在桑海損失極大,六劍奴死了三個。幕後黑手,正是這位扶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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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嬴政東巡,卻讓扶蘇監國,擺明了就是确定了繼承人的位置,下一任皇帝,非扶蘇莫屬。
若是扶蘇上位,那······
想到這裏,趙高連忙低下頭,隐藏自己的情緒。
同時,他也在心中咆哮不已,一定不能讓那個家夥繼承皇位,一旦他上位了,還有我的活路?此刻,趙高内心瘋狂的算計,尋找着生機。
“東巡沿路,就由你安排吧。”嬴政吩咐了一聲之後,眉宇間升起濃重的疲憊之色,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就揮手示意李斯退下。
而李斯,心思沉沉,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離去。他還有許多政務處理,尤其是東巡之事,他要好好安排。
這次,他有一種預感,東巡,将會發生驚天的變故。
果不其然,大殿之内,李斯拿起了桌上的一封秘奏。
這是章邯呈上來的,隻說了一件事。
在帝國宣布了東巡之事後,便有着許多的六國貴族乃至是江湖中人開始朝着桑海彙聚。
而且這件事絕對不是巧合,因爲此次東巡的目的地便是桑海城。
以李斯的城府自然也猜測出了那些六國叛逆們,肯定是在謀劃着對帝國不利的事情。
按理說,在得到了這樣的消息之後,應該立刻取消東巡計劃。
但嬴政非但沒有如此,反而還大張旗鼓的宣揚開來。比起以往,這次的随行護衛更是減少了許多。
而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爲了引蛇出洞。
六國叛逆欲對帝國不利,而嬴政又何嘗不想将對方給一網打盡……
千裏之堤潰于蟻穴,永遠不能小看弱者的力量,曆史已經無數次的證明了這一點。作爲帝國的主人,嬴政自然不會忽視這股龐大的勢力。
永遠不要小看一位即将走到生命盡頭的皇帝,一旦他狠下心來,那将是多麽可怕。
······
“嘭!”
在十八世子胡亥的宮殿當中傳出了十幾道悶響,看來,這裏面的人心情很差。
趙高進入這裏的時候,一個穿着華貴,腰間系着十幾塊美玉的少年正砸碎了一個精美的酒樽。
這是他平日裏最喜歡的酒樽。
見到這種狀況,趙高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臉色不動聲色,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嘲諷。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爲這個的廢物效力。可惜時至今日,他卻已經沒有了更多的選擇。
“世子。你又失态了。”趙高平淡的說道。
是的,又失态了,這段時間,胡亥已經失态很多次了。
看一個人的素質,不僅要看在順境中他有什麽表現,更重要的是面對絕境。他會做出什麽選擇,而胡亥在這方面無疑很讓人失望。
看到趙高平靜的樣子,胡亥原本粗重的呼吸變得平緩起來,異色的雙眸中怒火漸漸平息。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制住自己内心的戾氣。
對于趙高,胡亥現在還是不敢得罪,但也談不上敬重。因爲趙高不僅僅是他的奴才,還是他的師父,最重要的是,若是沒有趙高在背後幫助他,對于那個位置,他早該絕望,死了那份心了。
“那家夥現在是不是在桑海收買人心?”胡亥臉色陰沉,咬牙說道。低沉的聲音帶着無盡的怨恨,仿佛有着血海深仇一樣。
此刻他早已經将下人全部打發出去,所以也不虞人聽到他對扶蘇的不滿。
聽到胡亥的話,趙高眼中再度浮現出一絲陰毒之色,“扶蘇在桑海做的事,陛下已經知曉,而且贊賞有加。”
聽到他的話,胡亥心中的怒火再次被點燃,原本平複的呼吸再度粗重起來。趙高似是沒有看到,接着說道:“這次東巡,你将會陪同在陛下左右。”
這一句話,猶如甘霖一樣,讓胡亥感到極爲暢快。
“原來,父皇還是沒有忘記我。”胡亥喃喃自語,卻沒有見到一旁趙高陰沉的臉色。
“不僅如此,陛下還指定了讓扶蘇監國,處理朝政。”
“什麽?”胡亥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一上一下,好不容易知道好消息的喜悅心情也被毀掉。
“你是說,那個家夥要監國?”胡亥抓着發髻,狀若瘋狂。
“世子殿下,未到最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還有機會。”趙高靠近胡亥,在他身邊耳語道。
一道驚天霹靂在胡亥心頭閃過,此刻,他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樣,拉着趙高的袖子,追問道:“什麽機會?快告訴我!”
“機會,就在東巡的路上。”趙高深深的看着他,語氣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