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赫赫有名的會思酒樓今天換了主人,不過這在洛陽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物了,這幾個月,洛陽房宅價格大跌,滿城在抛售房産,尤其是五到十畝的官宅,都是朱泚手下大臣和将領在抛售。
朱泚不太講規矩,分配官宅時,直接連同産權一起送給了官員,這些官員已經感覺到末日将至,都開始潛逃計劃,把新錢換成金銀或者老錢,拿不走的房宅和土地也要賣掉,原本價值幾萬貫的十畝大宅,現在幾千貫錢就能買到,當然是指老錢。
盡管價格極低,但買者卻寥寥無幾,一方面是因爲官員們的标價是老錢,或者要金銀付帳,一般人哪裏拿得出來,就算買得起,也因爲這是官宅而不敢下手,都知道将來很可能會被收回。
會思酒樓原本是仇敬忠的酒樓,被劉豐查抄,這次劉豐向幾大櫃坊借錢,将會思酒樓抵押給了櫃坊。
當然,光靠一座會思樓是借不到一百萬貫老錢的,劉豐還把仇敬忠的其他資産,以及太尉于晟、司徒張武濁的資産,除了他們官宅不能抵押以外,其餘私宅、店鋪、酒樓、倉庫、碼頭以及難以變現的大件玉器、銅器、名貴家具等等,一股腦地抵押給了櫃坊,光酒樓就有十二座。
事實上,這些資産的價值,在朱泚占領洛陽之前就已經超過了兩百萬貫,現在跌掉了一半還多。
劉豐也清楚自己還不起櫃坊的錢,就把這些資産的産權都轉給了櫃坊,所以會思樓的新主人便是寶記櫃坊,但實際上,它的真正主人卻是郭宋,郭宋通過晉王内庫把一百萬貫錢委托給三大櫃坊借給了劉豐。
有了櫃坊這批資産,櫃坊招募夥計、掌櫃重新開業,大批内衛探子就趁這個機會潛入了洛陽,接管了這些店鋪。
會思樓成爲了情報點總部,由蔣敏出任大掌櫃,他的毛皮鋪已經倒閉,夥計們搖身一變,又成爲了酒樓夥計,生意還能維持,主要是酒樓檔次高,接待的都是高官和皇親國戚。
楊密也成爲了會思樓的老客,會思樓距離劉豐的相國府不遠,楊密基本上每天中午都會來這裏小酌幾杯。
中午時分,楊密和往常一樣來到了會思樓,夥計迎了上來,滿面陪笑道:“喲!楊爺來了,老規矩嗎?”
“今天請客,去後院!”
請客的意思,就是有重要情報給蔣敏,夥計心領神會,立刻大喊:“老客一位,後區賞荷院!”
楊密穿過門樓,進入了後區,後面有六座小院,專門給人請客吃飯高檔之地,他進了最後面的賞荷院。
楊密剛坐下,蔣敏便笑眯眯走了進來,他剛剛得到了提升,從正七品升爲從六品,心情很好。
“楊兄,又給我帶來什麽好消息?”蔣敏坐下問道。
“好消息談不上,是關于朱泚的重要消息!”
楊密因爲屢立奇功,也被封爲從七品文官,還得了子爵的爵位,也就是他将來至少能當一個上縣縣令,有了看得見的前途,楊密自然也格外賣力。
他負責監視朱泚的情況,他告訴劉豐,朱泚的健康狀況關系到劉家的命運,必須嚴密監視,不能被肖家隐瞞,所以劉豐買通了禦醫和朱泚身邊的宦官,每天都将朱泚身體狀況告訴楊密,再由楊密進行分析後報告給劉豐。
當然,劉豐并非唯一得到楊密分析的人,蔣敏也同樣每天收到楊密關于朱泚健康狀況的消息。
但今天,楊密在獨院來說事,說明朱泚的情況必然有重大變化,至少是那種必須立刻通知長安的消息。
“你說吧!什麽重要消息?”
楊密緩緩道:“朱泚昨天昏迷了,又被救醒,病情明顯惡化了,現在幾個禦醫都改了口風,不敢再說朱泚什麽時候恢複健康,而是說還能活多久?”
“還能活多久?”蔣敏直接問重點。
“幾個禦醫說法不一,最短一個月到最長兩個月,反正他們都建議皇後要爲朱泚準備後事了。”
這可是重大消息,朱泚還有一到兩個月的壽命了,朱泚一死,洛陽必然會大亂,甚至内讧,蔣敏立刻意識到,自己必須立刻把這個消息報告給長安。
“還有别的什麽消息?”蔣敏又問道。
“還有就是太常卿李圓失蹤了,一家七口同時消失,是他管家報的案,七天前就失蹤了,七天後才報案,其實大家都知道,李圓逃掉了。”
朱泚手下官員逃跑早已不是什麽新聞,中低級的官員已經跑了很多,但三品以上的高官逃跑,太常卿李圓是第一個,具有标志性的意義。
“他的官宅和田莊賣掉了嗎?”蔣敏問道。
楊密搖搖頭,“田莊不知道,但官宅沒有,劉豐已經派人去收回來,現在官宅賣不掉的,沒有人敢接,實際上包括莊園也不好賣,農民倒是想零星買幾十畝,但他們手中沒有老錢,更沒有金銀,到目前爲止,隻有戶部郎中王洋的三畝官宅以三百兩銀子的價格賣掉了,但過不了戶,這個買家遲早要倒大黴!”
“爲什麽過不了戶?”蔣敏不解地問道。
“看來你不懂這裏面的規矩,官宅和私宅性質不同,雖然朱泚把官宅賞給了個人,但它還是官宅,隻能自己使用,可以傳給子孫,卻不能買賣,如果要買賣,首先要把官宅轉成私宅,但官宅是朱泚控制官員的一種手段,他怎麽可能允許轉私宅?否則張光晟的家人就不會被官府從宅子裏趕出去了。”
蔣敏哈哈一笑,“本來我還想買座官宅呢!兩畝宅才兩百兩銀子,看樣子是不能貪這個便宜。”
楊密眯眼笑道:“要是能買我早就買了,不過你可以買私宅,現在私宅也很便宜,很多商人不看好洛陽,也在便宜抛售,我買了一座五畝私宅,才花了一千五百兩銀子,要知道在代宗時代,這可是價值兩萬貫的宅子。”
蔣敏眼睛一亮,“還有這種好事,有房源給我介紹一座,三千貫以下,面積越大越好,我就作爲祖宅傳給子孫了。”
“但你要考慮清楚,逃去長安的百姓不一定肯回來,我估計洛陽十年内都不會有什麽發展。”
“東都就是東都,隻要疫病消失,它很快就會繁榮起來,我心裏有數呢!這種能吃進便宜财産的機會,可能一生中就這麽一次,我當然要抓住機會。”
楊密點點頭,“太尉于晟有座别宅,是私宅,占地八畝,在安業坊,如果用老錢買要三千貫,可如果用白銀買,隻要兩千五百兩銀子,你想要,我替你拿下。”
蔣敏大喜,安業坊緊靠中軸線,一向是名宅集中地,代宗時代别說三萬貫,就算八萬貫也買不到八畝大宅,這可是撿了大便宜了。
他連忙抱拳道:“這件事就拜托老哥了!”
楊密嘿嘿一笑,“你如果下午把銀子拿來,我當場就給你辦妥了。”
蔣敏猶豫一下道:“下午我要把情報發去長安,明天上午我來找你。”
“可以,另外請轉告殿下,周将軍情況很好,深得劉豐器重。”
周飛在十幾天前便進了洛陽,被楊密引見給了求武若渴的劉豐。
劉豐在遭受到肖萬鼎的威脅後,又發現姐夫向飛也不太靠譜,他急于建立一支真正屬于自己的護衛隊,這個任務他交給了楊密。
楊密很快便把赫赫有名的嵩山九頭寨寨主王慶介紹給了劉豐。
王慶原本是熊耳山的一帶的悍匪,兩年前在嵩山落草爲寇,建立了九頭寨,很快便犯下幾樁大案,震驚洛陽,朱泚兩次派仇敬忠去剿匪,但都無功而返,随着齊國開始戰亂不斷,朱泚也顧不上剿匪,使得王慶更加猖獗。
這個王慶自然是由周飛假冒,真正的王慶和他手下實際上已經被仇敬忠收編,最後在晉軍剿滅仇敬忠的宋州之戰中死在亂軍之中。
周飛表現出的高強武藝令劉豐贊歎不已,他随即又讓周飛将九頭寨的五百名悍匪全部召來,有了劉豐的金牌,周飛的五百名手下毫無阻礙地進了洛陽城。
周飛的手下素質極好,個個表現得悍勇無比,令劉豐喜不自勝,他當即給他們每人每月十貫老錢的高俸,将他們組建爲相國府内衛軍。
周飛和他手下換上了最精良的兵甲,平時駐紮在相國府,并在相國府周圍巡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