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攻占江陵、長沙,劉辟和馬燧同時覆滅的消息傳到了洛陽,這個消息深深震撼了朱泚,甚至讓他有點恐懼,他忽然才發現,郭宋竟然率先統一了南方(朱泚還不了解泉州五府的情況)。
朱泚這幾天連續召開朝會,商議對策。
這天上午,去宋州催錢糧的劉思古回到了洛陽,
劉思古剛進城,得到消息的朱泚立刻派人把他召進皇宮。
劉思古匆匆趕到皇宮,他被宦官領進了朱泚的内書房,朱泚這段時間出乎意料地變得很勤奮。
如果沒有晉軍收複長江以南這件事,朱泚的心情應該是很不錯的,有一個宮女在幾個月前被他幸臨一次後,竟然懷孕了,這對朱泚可是天大的事情,朱泚沒有孩子,連太子都是他的侄子,雖然他年輕時也有幾個女人替他懷孕,但孩子都沒有保住,然後他身邊再也沒有女人懷孕的消息。
但這一次,竟然有宮女替他懷孕,他通過計算時間,确定宮女腹中孩子應該是自己播的種後,他立刻将這個宮女封爲淑妃,給她配備了幾個太醫和産婆。
想到自己可能會有兒子,朱泚的态度也變得微妙起來,他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要廢太子了。
不過南方傳來的壞消息打斷了他的喜悅,他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從極度喜悅變成極度恐懼。
“微臣參見陛下!”劉思古進門便深深行一禮。
朱泚擺擺手,“軍師請坐!”
“謝陛下!”
劉思古坐下,笑道:“陛下是擔心晉軍剿滅南方之事吧!”
“軍師知道了?”
“微臣在宋州聽說了。”
朱泚歎了口氣道:“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我才意識到,郭宋已經統一南方,那下一步是不是該對我們下手了?”
劉思古笑道:“陛下,郭宋應該還很多事情要處理,他隻是軍事占領了南方,但要真正實施有效統治,還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和大量精力,沒有那麽容易的。”
“什麽叫有效統治?”朱泚不解地問道。
“主要是指認同感,關鍵是能否收到稅賦,還有山區蠻夷是否歸順,這就是郭宋遲遲沒有登基的緣故,他想利用大唐的餘威來使南方各州真正臣服。”
朱泚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他沉吟一下又問道:“朕決定盡快攻滅李納,軍師今年是否可行?”
攻打李納是他們既定策略,一旦奪取了李納的地盤,他們将從登州出海,前去攻打新羅,這是朱泚和兄弟朱滔的計劃,他們兄弟聯手滅了新羅,在新羅再建第二個朱氏王朝。
劉思古想了想道:“目前殿下有三十萬大軍,而李納的兵力不到八萬,攻打李納的時機已經成熟,關鍵是要準備大量錢糧物資和攻城武器,這需要一點時間,現在是八月下旬,用三四個月時間準備,卑職建議等明年黃河剛開始解凍而又不能乘船之時,便可發動對李納的進攻,這樣,郭宋的河北軍隊無法南下。”
朱泚一拍桌子,黃河開始解凍又無法乘船,這個時機簡直選得太妙了,黃河從開始解凍到完全解凍需要二十餘天時間,中間還有淩汛,軍隊無法從冰面上過來,渡船也難行,這二十幾天他們就不用擔心河北軍隊從北方南下施壓。
朱泚最擔心的就是孟津一線,他兩次準備南征,都是被晉軍由孟津渡方向向洛陽施壓,迫使他不得不撤軍,如果黃河天險真正發揮作用,他就不用擔心了。
“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朕會要求劉相國立刻準備錢糧物資!”
天子提到劉豐,劉思古臉色着實有些難看,盡管他和劉豐都自诩是漢室宗親後人,按理兩人應該是族人,但兩人都很清楚,他們的關系八竿子也打不着。
自從上次劉思古被氣暈倒後,兩人的關系惡化了,劉豐也假惺惺向他道歉,可解不了開劉思古的憎恨心結。
劉思古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胸狹窄,氣量極小,别人得罪過他,他都會一直耿耿于懷,更不用說劉豐直接把他氣暈過去。
劉思古冷冷道:“他能籌集錢糧就不錯了,攻城武器還是微臣負責吧!交給他,十有八九要誤大事。”
朱泚知道他們二人的矛盾,打個哈哈笑道:“說得也是,還是軍師讓朕更放心一點,攻城武器就交給軍師了。”
這段時間朱泚忽然變得勤政,連帶着相國劉豐也随之忙碌起來,他雖然他自身能力有限,但并不代表他願意放權給左相姚令言,姚令言配合他幹掉了源休,但之前劉豐許諾的種種權力,他一樣都沒有拿到。
劉豐自有他處理朝政的辦法,他能力有限,他就大量啓用幕僚,目前他有五名心腹幕僚,替他掌管着種種宰相權力,這就是劉豐最樂意看到的結果,幕僚們做宰相之事,卻無宰相之權,權力都在他手上呢!
劉豐剛剛接到宣召,天子要見自己,他慌忙把幕僚楊密找來。
楊密對劉豐有擁立之功,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排在五名幕僚的首位,他做的事情,一般都是天子交代給劉豐的大事,不過到目前爲止,楊密做得都比較出色,使劉豐多次獲得朱泚嘉獎,也同樣使楊密深得劉豐的信任。
楊密匆匆走進官房問道:“相國宣我何事?”
劉豐連忙道:“天子宣我入宮,估計是要問我銀票和錢票之事,辦得如何了?”
劉豐提到的銀票和錢票,當然不是指模仿長安,他們也發行銀票和錢票,而是他們要僞造長安的銀票和錢票,去大量騙取長安朝廷的銀錢。
他們可不怕長安的的律法,長安嚴酷的律法管不了他們。
楊密面對難色道:“在紙面上繡金線比較容易解決,但卑職怎麽也找不到一樣的紙,卑職又讓長安的探子打聽,隻知道這種紙是對方的最高機密,恐怕我們造不出來。”
“那找一張稍微像一點的紙不就行了嗎?”
楊密搖搖頭,“卑職試過,還是區别比較大,一摸就能分辨出來,現在長安那邊沒有假銀票和假錢票,根本原因就是紙張造不出來。”
劉豐頓時急了,“那怎麽向天子解釋?”
楊密眼珠一轉道:“辦法當然有,就看相國有沒有這個膽識了。”
他附耳低聲說了幾句,劉豐頓時瞪大了眼睛,失聲道:“用真票來冒充假票,虧你想得出來!”
楊密笑着擺擺手,“相國不用擔心,天子也隻是要個态度而已,他也知道撈不到多少錢,隻要能破壞郭宋的事業,天子就高興,這些不都是是靠相國一張嘴來說,難道天子真的會親自跑到長安去查詢?這是小事一樁,天子不會太放在心上。”
“你說得容易,那我該怎麽說?”
楊密又附耳說了幾句,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造假之事劉豐也常幹,但也不像銀票這樣荒唐,用真銀票去冒充假銀票,但總比拿不出解決方案要好吧!
劉豐無奈,隻得取了幾張銀票爲樣本,匆匆進宮去交差了。
禦書房内,朱泚眯着眼睛在光線前對比兩張銀票,兩張銀票一真一假,竟然造得完全一樣,朱泚根本看不出來。
“幹得漂亮啊!”
朱泚連聲贊許道:“傳聞這銀票很難造,朕還以爲你們造不出來,沒想到相國真的造出來了,不錯!不錯!朕非常滿意。”
劉豐厚顔無恥道:“啓禀陛下,銀票其實并不是我們造出來,是長安有高手造出來,他們不敢用,我們用十兩銀子一張買回來,主要是紙比較難搞,産量不大,我們第一批買到一百張,一萬兩銀子,一旦投入市場取錢後,造成了損失,肯定會被郭宋發現,下令進行大規模追查,微臣擔心明年第二批不一定拿得到。”
朱泚不在意地擺擺手,“朕知道這種事情撈不到多少銀子,隻要破壞郭宋的銀票和錢票,讓商人不再信任朝廷銀票,氣得郭宋暴跳如雷,朕就能出一口惡氣了。”
劉豐暗暗佩服楊密猜得準,天子果然隻是想出口氣,他連忙谄笑道:“能讓陛下高興,就是臣最大的心願!”
朱泚呵呵一笑,轉開了話題,“不過今天朕召見你,倒并不是爲了銀票和錢票之事,朕明年開春要攻打李納,需要準備大量的錢糧,朕給你三個月時間,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就是一句話,盡快給朕籌措到位。”
“陛下,要盡快拿到錢糧,如今之計,隻能去抄沒揚州大商人的老底了。”
朱泚打了個哈欠,不耐煩道:“那是你的事情,朕隻要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