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末期爆發八王之亂,中原生靈塗炭,大批士族舉家南遷,泉州也湧來大量中原士族,加上泉州溫暖濕潤的氣候,使泉州農業得到長足發展。
隋唐時代,泉州的海外貿易也逐漸興盛起來,泉州港成爲大唐繼廣州、明州後的第三大海外貿易港口。
此時唐朝各地藩鎮興盛,偏居一偶的泉州也漸漸淪爲藩鎮割據之地。
姚廣平是泉州水軍都督,後來兼任泉州刺史,他手握軍政大權,加上積财萬貫,使他有了擴軍的資本。
很快,姚廣平便控制泉州、福州、建州、漳州和汀州五州,所有的刺史和軍使不是他的兒子,便是他的女婿,長史和縣令也都是由他任命,财稅、軍隊等大權都握在他手中,雖然他依舊每年進貢不斷,并沒有被南唐認定爲藩鎮,但實際上,他早已經是不折不扣的獨立王國。
得益于龐大的海外貿易利潤,使姚廣平軍費有了來源,他對本地百姓盤剝較少,倒也讓百姓安居樂業,市場繁榮。
泉州的州府在晉江縣,這裏也是姚廣平的統治中心,人口衆多,商業發達,由于海外貿易發達,使晉江縣内生活着來自天南海北的人,人員結構十分複雜。
這天上午,一輛牛車在晉江縣長順客棧前停下,一名年輕的道姑從車裏出來,牛車内有人叮囑她幾句,年輕道姑便走進了客棧。
一名夥計迎了上來,“喲!仙姑住店嗎?”
“你們掌櫃可是姓嶽?”
“仙姑認識我家掌櫃?”夥計疑惑地問道。
年輕道姑繼續問道:“他可是叫做嶽京?”
這時,掌櫃走出了院子,拱手道:“在下正是嶽京,這位道姑,我們見過嗎?”
年輕道姑回頭向牛車舉手示意,表示地方沒錯,隻見從牛車裏又走下一名道姑,頭戴帷帽,看不清模樣,但身材很高挑,細腰豐臀,風姿卓越,她腰挎一口寶劍,移步走進了院子。
道姑走近嶽京,修長雪白的掌心裏出現一面金牌,嶽京頓時肅然起敬,道姑手中竟然是晉衛府供奉堂的金牌,一共隻有五塊,嶽京至今也隻見過兩塊。
他連忙道:“仙姑請進!”
他又吩咐夥計,“去把後面的小院子收拾出來。”
兩名道姑正是應采和與她的徒弟淨月,她們從長安出發,經過商州抵達襄陽,又乘船到杭州,再從杭州騎騾子到溫州,然後翻山越嶺到了福州,最後抵達泉州,整整耗時一個月。
長順客棧自然是晉衛府設在泉州的情報點,掌櫃嶽京和他的一批夥計手下從越州調過來,迄今也才半年不到。
應采和住進了後面的獨院,在後堂,她接待了掌櫃嶽京,她需要了解一些情況。
嶽京歎了一口氣道:“晉衛府去年派了五人來泉州設置情報點,但五人都失蹤了,一點線索的都沒有,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半路被土匪劫殺?還是被姚廣平抓捕後秘密處死?總之就這麽失蹤了。”
應采和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擺擺手道:“我不想知道這些,我隻關心姚廣平的情況,給我說說他!”
嶽京點點頭,“我們對姚廣平掌握的情報也不多,隻知道此人幾乎從來不露面,防備森嚴,我們來晉江五個多月,也隻見過他三次出行,他坐在一輛馬車内,四周被數百名騎兵團團包圍。”
“他長什麽樣子?多大年紀?”應采和不露聲色問道。
嶽京忽然明白眼前這個道姑來泉州的目的了,他心中頓時有點緊張起來,這可是大事,自己必須要準備好緊急轉移的退路。
“他長什麽相貌我不知道,但他年紀應該在五十歲上下,身材比較矮小。”
“身材有多矮小?”應采和立刻抓住了重點,
“泉州人都說他矮小如童,我估計就和十歲左右的孩童差不多。”
“那他肯定也有替身吧!”
嶽京恭恭敬敬道;“卑職覺得他的替身不太好找,身材相仿的男子或許能找到,但又要長得很像,那就實在太難了。”
應采和也知道,從嶽京這裏問不到什麽了,她便對嶽京道:“給我找一副弓箭,八鬥騎弓,再來一壺箭,要盡快!”
“我知道了,稍晚一點就會送來!”
入夜,姚廣平的馬車駛入了太尉府,太尉是南唐朝廷給姚廣平的封号,他同時還被封爲南安郡王,但姚廣平本人更喜歡太尉這個稱号,他喜歡别人稱呼他姚太尉。
馬車在影壁前緩緩停下,有侍衛上前開門,将姚廣平扶下馬車,姚廣平年約五十出頭,頭發已花白,相貌黑瘦,他身材确實比較矮小,俨如十歲童子,用現在的标準,也就一米五左右,但他目光很淩厲,看人如刀子一般,侍衛們都比較怕他。
姚廣平是名門之後,正是依靠父祖輩的餘蔭,他才能步入官場,從泉州水軍都護府參軍到錄事參軍到都督府長史,最後升爲水軍都督,很快又兼任泉州刺史,爲他最後成爲藩鎮奠定了基礎。
姚廣平雖然身材矮小,但他妻妾卻衆多,給他生下十幾個子女,原配夫人給他生的兩個兒子都先後夭折,他現在的六個兒子都是幾個小妾所生,他還有七個女兒,招了七個女婿,都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姚廣平很有章法,他讓兒子掌軍,女婿掌政,所以他才能把五州的軍政大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不過最近姚廣平壓力很大,郭宋一反遠交近攻的慣例,竟然提前對江南和嶺南下手,他剛剛得到消息,晉軍已經滅了劉士甯,軍隊進入撫州和虔州,這兩個州便和自己的建州、汀州山水相鄰,而在此之前,兩千晉軍進入了溫州。
南面的嶺南也被晉軍奪取,很顯然,自己已經處于三面包圍狀态。
姚廣平憂心忡忡在書房内來回踱步,考慮着自己的應對之策。
他相信隻要自己投降,郭宋肯定會重用自己,甚至會入朝爲尚書,但自己願意嗎?習慣了權力的瓊枝甘露,怎麽可能再喝得下粗劣的水酒。
姚廣平歎了口氣,如論如何,自己都不會選擇投降這條路。
可自己又該怎麽應對晉軍很快會殺來的攻勢?
姚廣平很清楚晉軍殺來并不容易,他不擔心西面和南面,重重大山阻隔,各種崎岖山路,補給過不來,而北面隻要自己守住山區要隘,對方也很難進入建州。
關鍵是海路,對方進軍需要極大的補給,隻有走海路才辦得到。
這也是姚廣平雖然擔憂,但也并不畏懼的原因,姚廣平有他的水軍優勢,他有目前大唐最強大的水軍,一支由千艘戰船,一萬五千士兵組成的水軍,光千石以上戰船就有五百艘,潤州的長江水軍遠不是自己的對手。
姚廣平唯一擔心的是廣州水軍,他很了解廣州水軍,規模隻比自己略小,如果潤州水軍和廣州水軍聯合起來,自己就有點麻煩了。
這時,一個強烈的殺機湧上心頭,他應該先下手摧毀廣州的戰船。
既然郭宋無論如何不會放過自己,那自己先下手又有何妨?關鍵是摧毀了廣州的戰船,自己在海路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想到這,姚廣平終于下定了決心
在姚府後宅院牆外一顆枝葉濃密的大樹上,隐藏着一個黑影,她靜靜觀察着姚府中的各種細節,她至少發現了三個姚廣平,都是五十歲左右,身材矮小的男子。
一個姚廣平在和家人吃飯,顯得有點拘束,默默吃飯,一句話都沒有說,頭也始終沒有擡起。
另一個姚廣平在花園裏散步,不時欣賞小河裏的鯉魚,可如果看見女眷過來,他連忙轉過身去,女眷也沒有理睬他,從他身邊走過,視此人若無物。
還有一個姚廣平背着手在書房裏來回踱步,不時注視着牆上的地圖,黑衣人的目光盯住了第三個姚廣平,她發現這個姚廣平的身邊至少有兩名貼身護衛,隐藏得很好,在書房四周也布滿了暗哨。
另外,她還從第三個姚廣平舉手投足的細微動作中,捕捉他袍子裏還穿着内甲,而另外兩個姚廣平就沒有穿内甲。
黑衣人張弓搭箭,拉開了弓弦,但最終沒有射出這支箭,她覺得時機還不成熟,還需要再觀察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