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分魏國?”
郭宋冷笑一聲道:“具體說說看,究竟怎麽個平分法?”
王侑也忍不住搖搖頭道:“對方的意思是,他們可以把魏州讓給我們,但要我們讓出相州,他們要相州、懷州、衛州、博州四州,其餘魏國地盤都承認給晉國,另外,他們答應不幹涉鹽船過境。”
“提這個要求的時候,那個趙昌德臉上沒有一點愧意嗎?”
王侑笑道:“我覺得他們隻是漫天要價罷了,相州已經在我們控制之下,他們還想要回去?他們提出相州,隻是想保住博州罷了。”
郭宋負手走到地圖前,問道:“他們軍隊現在還在魏縣嗎?”
“卑職剛才聽趙昌德說,爲了表示誠意,他們大軍已經向南撤軍了,具體撤到哪裏他也不知,不過應該很快會斥候消息傳來。”
“朱泚既然要和我們讨價還價,我估計他也不會撤得太遠,一定還在魏州境内。”
“殿下想出兵?”王侑隐隐約約猜到了郭宋的想法。
郭宋緩緩點頭,“想談判可以,我隻有一個要求,朱泚軍隊給我徹底退出河北,估計他們也不會答應,那就戰場見分曉吧!”
“卑職該怎麽對趙昌德說?”
“你穩住他,你就說我去清漳縣了,要明後天才回來。”
王侑點點頭,“卑職明白了。”
一個時辰後,郭宋接到了斥候的情報,朱泚軍大營已經撤到百裏外的昌樂縣。
郭宋随即發鷹信去上黨,命令駐紮晉城縣的李冰率三萬大軍南下懷州,務必一舉擊敗敵軍,奪取懷州和黎陽。
當天晚上,郭宋率領五萬騎兵出發了,他并沒有打算夜間襲擊對方,之前之所以夜襲李納軍得手,是因爲李納沒有了帳篷,也沒有營栅,就是露天宿營,當然容易襲擊。
朱泚的大營是闆牆式大營,高大堅固,夜襲沒有意義,也動不了對方分毫。
騎兵走得不快,在三更時分,大軍還下馬小睡了片刻,次日上午,五萬騎兵抵達了昌樂縣以北十裏處。
這時,郭宋發現不少百姓互相攙扶着北上,這讓他有點奇怪,北上難民潮不是已經結束了,怎麽又來了?
這時,親兵把兩名老者帶了上來,兩名老者聽說是晉王,連忙跪下行大禮,郭宋微微笑道:“兩位老丈免禮,請問你們是哪裏人?這是要去何處?”
“回禀殿下,我們是昌樂縣人,朱泚将我們趕出縣城,我們無處可去,隻能去洺州謀生。”
郭宋一怔,連問道:“怎麽會把你們趕出縣城,難道朱泚把縣城占領了?”
“正是這樣,他們大軍進駐縣城,把所有百姓都趕出城,連縣令也被他們亂棍打出城。”
郭宋這才明白,朱泚根本來不及建闆牆了,直接占領縣城當軍營,隻是這要趕多少百姓出來?
“你們縣城有多少人?”
另一名老者道:“我們縣城大約有四五萬人,不過之前大半都跑去洺州了,縣城裏隻剩下幾千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去洺州那麽遠,可怎麽辦啊!”
原來隻剩下幾千人了,郭宋見路上的難民基本都是老弱,這裏距離清漳縣還有兩百裏左右,騎兵兩天可以趕到,可這些老弱至少要走七八天,路上沒有糧食,早就凍餓而死了。
郭宋心中不忍,便把行軍司馬陸展找來,吩咐他道:“我給你三千騎兵,你護送這些百姓去元城安置,元城那麽多空房,讓王長史安排他們住下,保證他們飲食藥材,另外,在半路上設兩個赈粥和休息點,每個赈粥點安排幾百頂大帳,我不希望他們餓死凍死一人!”
陸展抱拳道:“卑職一定會盡全力把他們安置好!”
郭宋又讓中郎将楊青率三千騎兵跟随陸展而去。
兩名老者聽得清楚,兩人感動得老淚縱橫,跪下拼命磕頭,郭宋讓親兵扶起他們,又安撫他們幾句,讓陸展帶他們走了。
既然知道朱泚占據了昌樂縣當軍營,郭宋倒不急了,下令軍隊去附近砍樹築營,他要修建一座闆牆式大營。
他随即派人去清漳縣,命令留守主将張拓率兩萬大軍南下,同時将大量後勤物資運送到昌樂縣。
郭宋率領大軍抵達昌樂縣,很快被敵軍探子發現,他們立刻将情報送回了縣城。
昌樂縣是一座中縣,人口和城池在魏州都排名第三,僅次于都城元城縣和魏縣,屬于元城的外圍防禦城池,城牆周長二十裏,高約兩丈,修建得十分堅固。
縣城裏的居民在之前第一輪難民潮興起時,便有大半百姓逃去了清漳縣,縣城内隻剩下三成人口,都是不想折騰的老弱婦孺。
但命運卻從不是由他們做主,他們不想折騰也不行,朱泚直接占領縣城作爲軍營,把最後的六七千縣民全部趕出縣城。
縣城内也是一片混亂,八萬大軍都是胡亂居住,這座民居住十幾人,那座大院住十幾人,不像軍營那樣整齊劃一,而且士兵們都在翻箱倒櫃,掘地三尺,千方百計搜索民居的錢财和糧食,他們的邏輯很簡單,銅錢攜帶不便,逃難沒法攜帶,一定會埋藏起來。
還真被他們找到不少糧食和銅錢,可惜都是魏國的小錢,魏國滅亡後,這些錢就不能再用了,基本就是一堆廢銅。
朱泚找不到合适的住處,他依然住在王帳内,大帳在縣城中央的一座校場内,周圍的建築全部被夷爲平地,數百頂侍衛大帳包圍着他的王帳。
大帳内,朱泚得到了探子的消息,十裏外發現五萬多晉軍騎兵,正在構築大營,這讓朱泚愣住了,自己前天才派人去談判,怎麽晉軍就殺來了,難道談判破裂了?還是别的什麽原因?
朱泚連忙派人去把劉思古找來,劉思古已經聽到了消息,着實令他心中沮喪萬分,他早就提醒過朱泚,趁郭宋剛剛占領元城,無暇顧及秦軍的機會,大軍趕緊撤軍回洛陽,但朱泚偏不信邪,還派人去談判,使他們錯過了撤軍的機會。
郭宋率領大軍南下,擺明了就是不想和他們談判,要和他們決戰,不會讓他們那麽輕松撤離河北。
但主公相召,劉思古又不得不來,他隻得硬着頭皮來到王帳内,朱泚見他進帳,連忙上前問道:“對方是什麽意思?莫非是想給我們施壓,逼我們談判讓步?”
劉思古苦笑着搖搖頭道:“陛下,談判隻是我們的一廂情願罷了,微臣說過,河北對郭宋至關重要,他絕不會讓我們控制他的鹽道,所以衛州肯定不會給我們,我覺得他是想統一黃河以北,所以博州和懷州他也不會讓,甚至黎陽縣我們也别想。”
朱泚終于明白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重重哼了一聲道:“姓郭的簡直太狂妄了,以爲我的利益就可以随便剝奪?我絕不會把懷州和衛州讓給他。”
劉思古心中暗暗着急,主公怎麽就不明白呢?
他索性直言不諱道:“陛下,現在不是能不能保住懷州和衛州的問題,而是我們能不能全身而退的問題,郭宋明擺着要和我們打持久戰,開春後,黃河解凍,我們怎麽退回黃河南岸?”
朱泚臉上表情僵住了,他還真的沒有想過和郭宋決一死戰,現在他忽然意識到,恐怕一場大戰難以避免了。
李冰率領三萬軍隊一直便駐紮在澤州晉城縣,他就在等主公的命令,以便随時越過太行山向懷州發動進攻。
事實上,太行山上的各處險關要隘都控制在晉軍手中,上次魏晉談判,郭宋讓出了懷州,但險關要隘的軍隊卻沒有撤走,這就能保證他的軍隊随時能越過太行山,殺進懷州。
李冰還是接到了郭宋發來的鷹信,命令裏隻有八個字,‘奪取懷州,攻占黎陽’。
當天晚上,李冰便率領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向太行山白陉殺去,從白陉穿過太行山,可以直接抵達河内縣,朱泚鎮守懷州的五千軍隊,便駐紮在河内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