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張雷和李安找到了士部司郎中顔碩,憑着郭宋的條子,他們拿到了第一個民間辦報的名額,報紙起名爲《長安快報》。
第二個指标則被獨孤家族和窦家聯手拿下,這也是郭宋深思熟慮的決定,他實行均衡原則,在打壓關隴貴族的同時,也要适當保留住這股勢力,用來牽制世家,防止世家坐大,關隴貴族有了報紙,實際上就掌握了一定的輿論權。
長安的手工作坊主要集中在附近的幾座郊縣内,尤其在新豐縣和鹹陽縣最多,幾座大的造紙工坊集中在鹹陽縣。
下午時分,兩輛寬大的馬車在數十名黑衣武士的護衛下,駛入了鹹陽縣城,鹹陽縣城也不小,城池周長二十餘裏,縣城人口十餘萬,各種手工作坊密集,基本上都是爲長安提供各種産品。
當年張雷接手聚寶閣之時,聚寶閣的雕刻工坊和珠寶工坊也在鹹陽,他經常來鹹陽,對這邊很熟悉。
馬車進城後左轉,在一條小河前緩緩停下,這裏有幾座大院子,其中一座院門上挂着招牌——劉記紙坊。
張雷走下了馬車,他打量一下周圍環境,房子破舊,垃圾遍地,河水也比較髒,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刺鼻的氣味,他眉頭微微一皺,周圍實在有點髒亂,讓他心中不喜、
“老安,有必要買下來嗎?讓他們給我們提供紙就行了。”
李安淡淡道:“你是不知道,長孫家族的大明樓紙坊是長安最大的紙坊,基本上各個紙坊都被它吞掉了,就剩這家了,我們若不買下,以後就得向長孫家買紙了。”
張雷也是很精明的商人,他也隻是說說而已,核心的東西還是要掌握自己手中。
“這家作坊的東主你熟嗎?”
“比較熟,東主叫做劉汾,河東人,我的皮革鞣制工坊就是從他手中買的。”
“這家紙坊他肯賣嗎?”張雷又問道。
“他不賣也得賣,由不得他了。”
兩人走進院子,隻見院子裏曬滿了層層疊疊的紙,數十名工匠在忙忙碌碌。
“你們找誰?”一名工頭問道。
“你們劉東主在不在?”
“誰找我?”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從旁邊小屋走了出來。
“劉老西,還認識我嗎?”李安走上前笑道。
“你是你是李大管事!”老者眨巴眨巴眼睛,認出了李安。
“皇商已經解散,我這個李大管事也名不符實了,劉老西,我們十幾年沒見了吧!”
“可不是,十幾年不見了,你們快請進來坐。”
劉東主連忙招呼兩人進屋坐,屋子裏相比外面還算幹淨,一張方桌,周圍擺了幾條長凳。
“這位是”劉東主看了一眼張雷問道。
“這是我的好友,眉壽酒的東主,張員外。”
劉東主聽說是眉壽酒的東主,頓時肅然起敬,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張大東主,失禮!失禮!”
張雷打個哈哈,給他回一禮,三人坐下。
“我說劉西,你這紙坊怎麽還和十幾年前一樣,一點都沒有擴大嗎?”
劉東主苦笑一聲道:“十幾年前,我有夥計兩百四十餘人,現在隻剩下一百三十人了,四個大院子變成兩個院子,還擴大呢!沒消亡就不錯了。”
“爲什麽?”
“競争不過人家呗!大明樓一斤白麻紙的價格比我低四成,而我隻有一成的薄利,拿什麽競争?要不是他們産量不夠,一些小店進不到他們的紙,隻好來找我,我早就死掉了。”
李安點點頭又道:“落葉歸根,劉老西,你是不是該回汾州了?”
“當然想回家鄉,隻是丢不下這個紙坊,一輩子的心血啊!”
說到這,劉東主忽然反應過來,他一臉警惕道:“李東主,你不會又打我這家紙坊的主意吧!”
李安點點頭,“我确實打算開一家大紙坊,便想到了你,我想把你這家紙坊買下來。”
劉東主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當年賣鞣坊就虧了,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賣給你了。”
“劉東主,我是看在從前的交情才開口買你的店,我這樣告訴你吧!各州都要發行《邸報》了,用紙量會大增,長孫家決定擴大兩倍産量,大明樓有技術,有各種造紙器具,桑麻原料也不缺,他們不會買你的紙坊,但會把你的一百多個工匠全部挖走,你給他們每月是兩千五百文錢吧!大明樓會開到四貫錢到六貫錢不等,你覺得他們還會跟你做下去嗎?”
李安說得很含蓄,言外之意就是說,你不賣,我就把所有工匠高價挖走,倒時你就是一無所有。
劉東主呆住了,他當然知道大明樓幾個大紙坊有近兩千工匠了,本錢雄厚,完全碾壓自己,他們吞并其他工坊,就是這樣幹的,釜底抽薪,然後用極低的價格把工坊買走。
半晌,他滿臉苦澀道:“我造了幾十年的紙,什麽樣的紙都造得出來,技術積累深厚,還有我的器具都是老貨,曬幹的紙不會走樣,這些寶貝我不會便宜賣的。”
張雷有點不耐煩道:“說這些廢話做什麽,你直接開個價就是了。”
劉東主開出的價格出乎張雷的意料,五千貫錢,他們便拿下了五畝地和所有的技術和器具,以及倉庫中大量原料、成品。
當所有人傷感地望着老東主坐牛車遠去後,李安随即宣布所有人的月俸都翻一倍,頓時院子裏一片歡騰。
受西安門大街沖擊,東市内的各行業都十分蕭條,大部分店鋪都關了門,原來的店東主都轉到西安門大街去租鋪子,這邊退了租,大門上挂了大鎖,
就在李安和張雷去鹹陽的同一時刻,獨孤立秋和窦儀也來到了東市,東市大門左側一排店鋪是紙張文具行,紙張文具主要集中在西市,東市也有幾家,以前還可以勉強維持,但西安門大街的文具紙張店開業後,學生們基本上都不來東市了,使得東市的紙張文具大都關了門。
獨孤立秋和窦儀來到冷冷清清的紙張文具行一條街,這裏二十幾家店鋪隻剩下兩家還在掙紮。
“獨孤老弟,聽說張胖子和李安的《快報》總店放在西安門大街,你怎麽想把《信報》的總店放在這裏?”窦儀不解地問道。
張雷的李安的報紙叫做《長安快報》,獨孤家和窦家的報紙更大氣一點,叫做《天下信報》,兩家報紙還沒有發行,便成了競争對手。
當然不是惡性競争,他們都很清楚,他們的兩家的報紙,實際上都是爲晉王服務,是晉王左右手,他們都沒有想過要從報紙上賺錢。
獨孤立秋笑道:“在哪裏都是一樣,我倒覺得東市太冷清了,需要一點人氣。”
窦儀歎了口氣道:“也行吧!其實地方不重要,關鍵是雕版、文手、探子、紙張、印刷、售賣,這些東西環環相扣,差一樣報紙都辦不起來。”
獨孤立秋呵呵笑了起來,“窦兄,你是不是搞錯了,是我們兩個老頭子在跑腿辦報嗎?”
窦儀啞然失笑,獨孤家和窦家各派兩人組建了籌備組,還有十幾個文吏手下參與做事,一共投下了三萬貫錢作爲本錢,事實上,三萬貫本錢中,十八家關隴貴族都有份子,要錢出錢,要人出人,要資源給資源,他們的實力要比張雷和李安強大的多。
今天隻是獨孤立秋和窦儀過來看一看,具體事情不用他們操心。
地方已經選好了,是一排兩層的店鋪,由十間店鋪組成,後面有倉庫,二樓是文員房和文探房,也就是後世的編輯部,之所以把報館選在這裏,還有一個原因,這裏還有一家規模不小的印刷鋪。
目前報館的主事是獨孤立秋的侄孫獨孤靜,明經科出身,副主事是窦儀的孫子窦宏,太學出身,兩人不僅文學底子不錯,也十分精明能幹,尤其是獨孤靜,思路慎密,考慮問題周全,他将出任報紙的總審稿。
而窦宏則負責報館運營,協調各方面的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