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錢發行緊鑼密鼓,準備發行金銀錢的消息傳出,立刻引來了各路大鳄,潘遼等人也開始在各家櫃坊中尋找合作夥伴了。
首先拔到頭籌的是長安三大櫃坊,寶記櫃坊、寶元櫃坊、寶晟櫃坊。
寶記櫃坊是開元年間著名大商人王元寶創立,他們在商言商,從不參與政治,一直和中央朝廷的關系很好,不管是唐廷、安祿山、朱泚,還是現在的晉王府,都合作得很好,一直便是長安乃至天下最大的櫃坊。
寶元櫃坊原是元氏家族的産業,後來被朱泚沒收,現在又歸屬于晉王府戶部司,算是國企,
寶晟櫃坊和成都的安保利櫃坊都是同一個東主,獨孤家族的産業,現在窦家也分了一杯羹,占了三成的份子。
這三大櫃坊資本雄厚,信譽卓著,在天下各地都有分店,他們首先獲得了認購權。
一大早,郭宋剛來到官房,盧綸便迎上來道:“殿下,有兩個客人找。”
郭宋一怔,這麽早就有人來了嗎?
他見盧綸臉色有點古怪,一扭頭,卻看見一個胖大的身影在會客房中來回踱步,郭宋不由笑了起來,“給他們上茶,就說我馬上就來。”
會客室裏,張雷一臉不滿地對李安道:“這小子不厚道啊!這麽大的事情,居然不給我們說一聲。”
李安苦笑一聲道:“或許他不知道我們也開櫃坊了。”
“屁的不知道!”
張雷恨恨道:“好幾年前我就給他說過,我把要聚寶閣珠寶鋪改成櫃坊,我不相信他真的忘了?”
“師兄,不是我記憶不好,是你根本就沒有說!”
兩人一回頭,卻見郭宋出現在門口,張雷剛才還忿忿不滿的臉立刻變得眉開眼笑,“喲!師弟來了,我說了啥?我啥都沒說呀!老李,你說是不是?”
郭宋走進房間坐下,淡淡問道:“你們也開櫃坊了?”
“看樣子師弟是真的不知道,我們倆去年就開了櫃坊,包括郭大姐也有兩成份子,寶聚櫃坊,總店就是原來東市的聚寶閣,你應該久聞大名了吧!”
郭宋搖搖頭,“我從未聽說,但爲什麽聚寶閣不開了?”
李安解釋道:“之所以轉行,實在是因爲從前的老客戶都沒有了,基本上都去了成都,我們珠寶的檔次比較高,一個月也難得賣出一件,沒辦法,隻好轉行做櫃坊,存錢放貸開質庫,做得還不錯。”
“何止是不錯啊!”
張雷在一旁搶着道:“還不到一年時間,我們已經殺進長安前十,現在我們有二十三家分店,長安、太原、張掖、洛陽、揚州、蘇州、成都都有我們的分店。”
郭宋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那你們原來的珠寶存貨呢?我記得還有很多老客戶存放在你們地下庫房的财寶,你們就不管了?”
李安神情有些尴尬,半晌道;“有些客人提走了,還有十幾戶都是宗室,他們什麽時候來提就不知道了,至于珠寶存貨,存貨都在呢!”
張雷很了解師弟的喜好,他便笑眯眯道:“師弟,我們珠寶存貨都是寶貝,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按本錢賣給你,比半價還要便宜。”
郭宋确實有點動心,他也正想給妻女們買一批珠寶。
想了想郭宋便道:“這樣吧!師兄有空把珠寶送到王宮去,我讓她們自己選。”
“沒問題!”
張雷又涎臉笑道:“師弟,你看包銷金銀錢的事情,我們也想參與,不是爲賺錢,就想在行業内圖個名,有了名氣,我們才會有更多客人,你得幫幫忙!”
郭宋笑着把一張紙條遞給他,“拿紙條去找潘長史,就知道你們是爲這件事來了。”
張雷大喜,連忙接過紙條道:“老安,我們走!”
李安無奈,隻得向郭宋苦笑一聲,拱手告辭
郭宋回到官房,不到半個時辰,潘遼便過來了。
“我的紙條讓你爲難了?”郭宋請他坐下,笑問道。
“爲難倒沒有,本來我就在考慮最後一個名額,既然他們想要,就順水推舟給他們了,也省得我麻煩,寶聚櫃坊也不錯,在長安能排進前八名,給了他們三十萬貫,櫃坊的本錢雖然小了點,但我想以他們兩人的财力,應該沒問題。”
“其他幾家呢?”
“寶記櫃坊、寶元櫃坊和寶晟櫃坊,這三家各八十萬貫,富利櫃坊和寶聚櫃坊各三十萬,如果殿下沒有異議,我就正式和他們簽約了。”
郭宋仔細看了一遍,問道:“富利櫃坊是什麽背景?”
“是驸馬蕭升的産業,蕭升已經死了,這個櫃坊目前屬于蕭氏家族。”
郭宋眉頭一挑,“越州蕭氏?”
潘遼點點頭,“隐藏得很深,他們是挂在一個叫做王嘯的人名下,我審查時專門查過官府記錄,這個王嘯十五年前以五萬貫錢的價格買下櫃坊,我覺得蹊跷,光東市那座占地五畝的總店就不止五萬貫錢,何況各州還有三十家分店,我知道裏面肯定有貓膩,我就明着告訴他們,不說實話,沒有任何機會,他們大掌櫃無奈,才不得不說實話,這個王嘯就是目前蕭氏家主蕭王孫。”
“蕭家和我們有往來嗎?”
“有!蕭王孫的小兒子叫蕭臻業,今年考上了進士,目前任崇文館校書。”
郭宋點點頭,“關注一下他!”
“卑職記住了。”
潘遼明白郭宋的意圖,将來南下江南,要想坐穩江南,就必須得到各大世家的支持,蕭家是梁朝後人,連隋帝楊廣都要娶蕭氏之女爲皇後,就是爲了穩定江南,可見蕭家在江南的地位。
郭宋把報告還給他,“可以正式簽約了,要囑咐他們,這件事要盡可能低調。”
潘遼答應,便行一禮匆匆去了。
下午,郭宋回到了内宮相輝樓,走進一樓大堂,他一下子愣住了,隻見大堂正中擺了一圈桌子,上面鋪着深藍色的絨布,絨布綴滿了無數的珠寶,足有上千件之多,閃爍着耀眼的光芒,而内圈桌上擺滿了各種各種玉器玉佩。
兩個女店員正在給他的妻女們介紹各種寶石首飾,郭薇薇回頭看見爹爹,高興得撲了上來,“爹爹,你看這個,好美!”
她脖子上挂着一串潔白的珍珠,珍珠底部墜着一顆紅棗大的祖母綠,用黃金包裹,周圍鑲滿了細碎的小藍寶石,郭宋仔細看了一下,比自己收藏那顆祖母綠品質稍微差了一點,但也已經屬于收藏級别的珍寶了。
“這個不錯,爹爹也有一顆祖母綠,比它還要綠,品質更好。”
郭薇薇愣住了,她眨眨眼問道:“那我我怎麽沒有見過?”
郭宋刮一下女兒的鼻子,笑眯眯道:“你沒見過的珍寶多了,你娘還有一顆夜明珠,那可是稀世之寶,你見過嗎?”
郭薇薇忽然對桌上的珠寶沒興趣了,悄悄跑到母親那裏,拉着母親的手撒嬌起來。
這時,薛濤走過來笑道:“這些珠寶是下午溫玉送來的,說是夫君的安排,這是要送我們禮物嗎?”
“呵呵!上午遇到安叔和師兄,才知道他們把聚寶閣改成了寶記櫃坊,這些都是從前聚寶閣的珠寶,存放在庫房内,你們看有喜歡的,可以各挑兩套。”
“爹爹,是兩件還是兩套?”郭薇薇從母親身後閃出腦袋問道。
“你爹爹那麽小氣嗎?當然是兩套,什麽钗啊!簪啊!镯啊!環啊!都可以,挑自己喜歡的。”
“娘,我去挑了。”郭薇薇跑去挑首飾了。
這時,郭宋看見張羽兒和周明珠也在,李溫玉也在,卻不見自己大姐郭萍,他問道:“大姐沒來?”
“大姐有事呢,她說她對這些首飾沒有興趣。”
郭宋點點頭笑道:“娘子也去挑吧!我先回書房了。”
“夫君不是對寶石什麽的有興趣嗎?這裏還有不少寶石和美玉呢!”
郭宋對寶石的興趣已經淡了,至于美玉,他相信有李安那個嗜玉如命的人在,好東西肯定早就沒有了。
“我興趣對它們的興趣不大了,你們挑吧!”
郭宋和李溫玉打了個招呼,便去自己書房了。
郭宋回到書房,他在書案後坐下,從懷裏摸出銅模子,托着掌心上仔細端詳,他着實驚歎這個時代能工巧匠們的技藝,不僅打磨得如此光亮如鏡,而且造型十分美觀,關鍵是它重量竟如此精準。
郭宋又取出一架小天平,這架天平也是用黃銅打造,同樣精工細作,當然,這是最高明的工匠專門爲了自己打造,所以才能做到稱量金銀币分毫不差。
這讓郭宋想到一個問題,雖然唐朝也能制造不輸于後世的精準衡器,但問題就是不能大規模推廣,如果這種精準衡器隻服務于個别人,而不是在社會中推廣,讓每家店鋪都有一架,其實還是沒有什麽意義。
這裏面的差距在哪裏?差距就在标準化作業。
像制作這架天平,它的各種零件如果是由不同的人完成,每個零件用多少銅,怎麽鑄造,怎麽打磨,都有嚴格的工藝标準,如果能把各種工藝做成嚴格的标準,那麽每個工匠都能造出精準的天平。
但這又涉及另一個問題,技術高明的老工匠肯不肯把自己的技術完完全全交出來,讓所有人都學會,而不是隻傳給徒弟或者兒子。
如果繼續深究,如果吧所有技術都做成标準,那會不會被異族學去?
事實上,這種标準化作業是有的,制造軍器就是這樣,一支箭的制作,箭杆的選材、晾曬、削制,它的長度、重量,還有羽毛的選擇、制作,還有箭镞的澆鑄、打制,模子的制造等等,最後還要把這些零部件組裝在一起,一支箭就需要十幾個工匠協作,涉及不同的領域,如果沒有标準化的要求,根本就無法完成。
爲什麽不能把軍器制作的标準化運用到民用産品中?甚至大規模在民間工坊中推廣。
這個标準化作業的想法,郭宋決定在适當的時候在參事堂好好讨論一下。
這時,郭宋聽見了敲門聲,他放下天平道:“進來!”
門開了,卻是敏秋端着一盞茶走了進來,“夫君,大姐讓我給你送茶。”
郭宋微微笑道:“敏秋,首飾選好了嗎?”
敏秋輕輕點頭,“已經選好了,一套碧玉的,一套寶石鑲金的。”
郭宋見她情緒有些低落,便把她摟在懷中問道:“怎麽了?”
敏秋眼淚撲簌簌落下,“我兄嫂給夫君添了那麽多麻煩,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郭宋知道敏秋兄嫂比較狂妄無知,經常出言不遜,上月和朋友聚會時宣稱自己的妹妹将來會是皇後,外甥會登基當皇帝,這些言論觸怒了薛濤,前不久派人将他們當街杖打五十棍,說到底還是小人物乍貴,相應的修養沒有跟上。
郭宋沉吟一下道:“你兄嫂的言論說到底還是出于無知,并不是他們真想那樣做,他們也沒有能力,我倒沒有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隻是我很擔心他們的生命安危。”
敏秋一驚,連忙問道:“夫君,這這是什麽意思?”
“我這麽多年得罪了不少人,無數人恨我入骨,恨不得将我千刀萬剮,但他們殺不了我,說不定會對我家人下手,你兄嫂太高調了,會不會被人盯上?”
敏秋吓得花容失色,“夫君,那怎麽辦?”
“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但也要自己低調才行,你寫封信給他們,把我的擔心告訴他們。”
“我馬上就寫信。”
“也不急,明後天寫信也不遲。”
郭宋摟着嬌妻豐腴的身子,心中竄起一股邪火,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敏秋吓得搖頭道:“大姐立下規矩的,白天不行,晚上吧!晚上我好好伺候夫君。”
郭宋也知道妻子性格外柔内剛,不允許自己放縱,雖然郭宋有時也會不高興,但他也知道妻子是爲自己好,他隻得克制住了欲望,在敏秋耳邊低聲道:“去收拾一下,晚上我去你那裏。”
敏秋轉憂爲喜,她摟着夫君脖子纏綿了片刻,這才離開了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