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親兵上前,奮力将箱蓋撬開,裏面鋪着一層稻草,上面是一塊塊碼放整齊的大銀錠,時間久遠,表面都已發黑了。
郭宋随手拾起一塊,足有兩三斤重,後面有銘文:‘少府寺梁平監制。’
旁邊韓宗羽道:“這個梁平是開元年間少府寺駐鄱州的銀礦礦監,也就是這批白銀是開元年間鑄造。”
郭宋對白銀來源興趣不大,他更關心戰利品有多少,他問道:“倉庫内黃金和白銀各有多少?”
“啓禀殿下,黃金大概有一百五十萬兩,白銀有一千萬兩。”
“有這麽多嗎?”郭宋着實吃了一驚。
“确實有這麽多,當年朝廷兩京的左藏庫、内庫和各大的權貴金庫基本上都被搬到幽州來了,現在隻有當年的三成左右,當年被稱爲金山、銀山、财寶山,那個才叫壯觀,據說幾十裏外都能看見金光閃閃。”
“那個太誇張了!”
幽州庫中的金銀儲藏量着實令郭宋深感滿意,他不再細看,便令道:“封閉府庫,等随後處理!”
從庫房中出來,郭宋問韓宗羽道:“我記得朱滔有三個兒子,沒錯吧!”
韓宗羽點點頭,“沒錯,朱滔長子朱靈封薊國公,原本長駐幽州,但這次不知道爲什麽跟随朱滔南下信都,次子朱遂在洛陽爲太子,三子朱邺封遼國公,目前在營州,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外戚。”
“朱滔的外戚也在幽州城内?”
“都在,如果殿下敢想揪出他們,卑職那邊有詳細的名冊和府宅分布圖。”
郭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樣子韓司馬對這些外戚有點怨念啊!”
韓宗羽冷笑一聲,“平時作惡多端,也該到他們報應之時了。”
郭宋沉吟一下道:“估計朱滔還會反撲,但反撲也是自取滅亡,我需要讓幽州穩定下來,就煩請韓司馬出任幽州刺史,盡快替我穩定局勢。”
韓宗羽大喜,他也不推遲,躬身行禮道:“願爲殿下效力!”
中午時分,裴信傳來戰果,他們追殺逃亡的敵軍近五十裏,斬殺三千餘人,俘虜近七千人,盧金鎖帶着不足千人逃往平州方向。
此時,城内的頑抗敵軍也徹底清除,郭宋下令取消戒嚴,百姓得以出門買米買菜,大街上漸漸熱鬧起來。
晉軍随即抄沒了三十二家朱滔外戚府宅,得錢百萬貫,金銀數十萬兩,還有無數绫羅綢緞和珠寶細軟,其中四十餘名罪大惡極的外戚子弟公開處斬,所霸占的婦女以及田産房宅都還給原主。
這一招效果不錯,很多外戚子弟仗着朱滔的權勢,在幽州城内欺男霸女,侵占田宅,無惡不作,民憤極大,郭宋拿他們開刀,公開處斬,使得滿城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韓宗羽又勸郭宋取消不得人心的架間稅、茶酒稅和高額鹽稅,郭宋随即貼出安民布告,宣布取消架間稅和茶酒稅,鹽價等同于長安,從每鬥五百五十文降爲每鬥一百四十文,并免幽燕地區戶稅和田稅三年。
一連串的善意釋放取得了很大效果,向來對唐朝比較排斥的幽州百姓漸漸認可了郭宋,雖然郭宋來自長安,但他并不代表朝廷,而是新興的晉王勢力。
次日下午,郭宋開始逐一拜訪幽州名望很高的幾大家族,首先便是盧氏家族。
盧景亮親自率領數十名族人在大門前迎接晉王殿下到來。
“歡迎晉王殿下駕臨盧府,殿下到來令盧府蓬荜生輝,不勝榮幸!”
郭宋微微笑道:“家主不必這些客氣,聽說昨晚貴府也遭遇險情?”
“是賈舒想趁亂挾私報複,多虧張雲将軍及時趕到,使盧府避免了一場浩劫,盧府上下對張将軍都感激萬分。”
“這是他應該做的,他是貴府的藍衣軍嘛!”
郭宋笑着安撫盧景亮幾句,盧景亮介紹重要的族人給郭宋認識。
郭宋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中庭大堂。
郭宋和盧景亮分賓主落座,兩邊陪坐着盧氏的重要人物。
郭宋指了指陪同他一同前來的韓宗羽笑道:“現在韓使君我已正式任命他爲幽州刺史,薊縣縣令也暫時由縣丞盧翰出任,希望城内局勢能盡快安穩下來。”
盧景亮大喜,連忙躬身道:“多謝殿下對盧家的關照,盧家一定會配合殿下,使幽燕盡快穩定下來。”
盧景亮當然不是指治安穩定和局勢穩定,而是指人心向背,盧家門生子弟遍布幽燕,基本上都是精英階層,盧家确實有這個實力讓幽燕地區人心思定,接受長安的統治。
“多謝盧家主,不知盧家主對穩定幽州城還有什麽好的建議?”
盧景亮微微欠身道:“唯一的建議就是希望殿下能寬容幽州百官,他們雖然之前是爲朱滔效力,但他們絕大多數隻是爲了一份俸祿養家糊口,并非是賈舒那樣的鐵杆走狗,如果殿下能繼續用他們,相信他們也一定會兢兢業業爲殿下效力。”
郭宋點點頭,“我從來不會爲難底層的官員,事實上,我對幽燕地區也比較了解,我們在幽州設立情報點也有七八年了,不光是收集軍事情報,對民生、官場以及其他各方面都有收集,我知道有幾個州的主官都跟随朱氏兄弟多年,對朱家比較忠心,他們我不會再用,如果沒有什麽罪大惡極,我也會禮送他們去洛陽。
至于中低層官員,也是一句話,隻要沒有嚴重罪行,我都會暫時繼續任用,不會追究他們和朱滔是什麽關系,但我會在意他們的名聲和能力,我不會容忍碌碌無爲的官員繼續出任要職,也不會容忍貪贓枉法官員,這一點希望家主能理解。”
郭宋并沒有迎合盧景亮的建議,而是一分爲二,不會追究他們和朱滔的關系,但會考察他們的名聲和能力,對于确實忠于朱滔的官員,他也會毫不含糊罷職調查,如果沒有罪行,就禮送出境。
盧景亮點點頭,“這是肯定的,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官員,哪一個朝代都不會容忍,我們都會極力支持殿下。”
郭宋淡淡一笑,岔開話題道:“我知道家主原本有機會提升戶部侍郎,但因爲得罪了閹黨而被打壓,不知家主有沒有興趣去長安任職?”
郭宋這句話頓時讓大堂上輕微地躁動起來。
盧景亮心中有點爲難,他才五十餘歲,至少還有十年的仕途,就這樣在家族中枯坐至老,他也不甘心,可他是盧氏家主啊!如果不能進參事堂,那會被人恥笑的。
郭宋看出了他的糾結,又笑道:“以盧家主的資曆,做一個司郎當然是屈才了,我想聘家主爲資政,對重大政務有參與權,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盧景亮頓時一顆心放下了,資政當然可以,連老相國李泌都是資政,自己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他呵呵笑道:“如果殿下不嫌老夫愚鈍,我很願意爲殿下排憂解難。”
又閑聊幾句,郭宋便告辭了,盧景亮帶着族人把郭宋送出府門,望着他和韓宗羽騎馬離去。
盧然連忙問道:“兄長真要去長安?”
盧景亮點點頭,“你們不要以爲現在還是唐朝,已經不是了,我盧家能不能在這個新的朝代中獲得一席之地,關鍵就在我去長安這幾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