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落下,使長安在一夜之間銀裝素裹,變成了一個白雪皚皚的世界。
今天是旬日,郭宋沒有去官房,而是在自己的書房裏賞玉看書,炭盆内火燒得正旺,上面有一個專門煮茶用的小圓圈鐵架子,直接架在炭爐上,圓圈鐵架上放着一隻陶罐,裏面的奶茶正煮得咕噜咕噜翻滾,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奶香氣息。
這是郭宋多年養成的習慣,他既喜歡煎茶,也喜歡煮濃郁的奶茶,煎茶大多在接待客人或者和家人在一起之時,而奶茶往往會出現在他獨處之時。
郭宋取出一隻竹筒杯子,這也是屬于他的傳統,用竹筒杯子喝奶茶,他倒了熱氣騰騰的一杯奶茶,端着竹杯走到窗前。
他可以看見眼前是一面晶瑩如鏡般的冰湖,冰至少結了兩尺厚,冰面上有不少宮女在玩耍,長安有一種溜冰的鞋,用木片制成,就像穿進一雙木鞋,底部是兩塊略彎的長闆,打磨得異常光滑,和現在的雪橇比較相似。
十幾名宮女每人都穿着一雙這樣的冰鞋在冰面上,有的靈巧得像魚兒,有的卻笨拙如企鵝,每個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衣。
這時,郭宋看見兩名紅衣女子,互相攙扶着跌跌撞撞在湖面上行走。
郭宋一眼認出,是劉采春和她的貼身侍女小蘿蔔,兩人都是江南女子,可能是第一次溜冰,看了片刻,隻見劉采春仰面朝天摔了一跤,他再也忍俊不住,放下竹筒杯,從櫃子裏取出一雙冰靴下樓去了。
劉采春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湖水結厚冰,她的家鄉雖然冬天偶然也會結冰,但都是結的薄冰,船一走就碎裂了。
她看着宮女溜冰,童心難泯,便借了兩雙木冰鞋和侍女上了湖面。
“姑娘,當心!當心!啊——”
丫鬟小蘿蔔拉着劉采春站立不穩,兩人同時尖叫,一起摔倒。
“都怪你,當心什麽,我走得好好的”
劉采春笑着要爬起身,她忽然看到一雙粗大有力的手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一擡頭,卻見晉王不知什麽時候來到身邊,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劉采春俏臉一紅,卻本能地扶住他的胳膊,借力站了起來,郭宋又将侍女也拉起來。
“謝謝殿下!”
劉采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第一次玩滑冰,讓殿下見笑了。”
“沒關系的,一般都會摔倒,摔上十幾跤,就慢慢會滑了。”
劉采春低着頭,卻發現了郭宋的冰鞋和自己不一樣,竟然是用黃銅打造的,很短,在陽光下金光閃閃。”
“咦!殿下的冰鞋和我們不一樣啊!”
“這是我自己畫圖,然後找工匠定做,她們三人和小薇、錦城也有,今年要給雁兒做一雙,順便也替你做了一雙,過兩天就到了。”
“我也有嗎?”劉采春又驚又喜問道。
郭宋笑着點點頭,把胳膊遞給她道:“來吧!我來教你滑冰,扶住我的胳膊。”
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命令,劉采春猶豫一下,還是把玉手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上。
“這樣不行,要抓緊!”
劉采春隻得抓緊了他的胳膊,“然後呢?”她紅着臉問道。
“然後身體半蹲,像我這樣,身體穩穩前傾,郭宋做了一個姿勢,劉采春很聰明,立刻學上了。
“抓緊了,跟着我!”
郭宋輕輕滑動,在冰面上滑動起來,劉采春身體在冰上滑動,她緊張得渾身僵硬,忽然尖叫一聲,身體向後摔去,這下卻沒有摔倒,郭宋一把攬住了她腰,将她穩住了。
“吓死我了!”
劉采春拍拍胸脯,白了郭宋一眼,嬌嗔道:“哪有像你這樣的師父,腳下怎麽動都沒有教人家。”
郭宋歉然道:“其實就像走路一樣,邊滑邊走,我還是拉着你的手吧!要不然你掌握不到訣竅”
郭宋握住了她的手,還好,劉采春帶着薄薄的布手套,不算太尴尬,可就算這樣,她的臉還是紅到了耳根,心中怦怦直跳,可從來沒有年輕異性握住她的手。
“可以了,我速度放慢一點,你慢慢地劃,對!就是這樣,不要停,渾身放松,不要緊張!”
郭宋确實是一個優秀的滑冰教練,他握住劉采春的手,控制着兩人的平衡,劉采春竟然滑起來了,她高興得咯咯直笑。
一回頭,卻見一個宮女也在教小蘿蔔滑冰,她頓時放心下來,慢慢跟着郭宋的節奏,速度略略加快,她體會到了滑冰的樂趣,興奮得俏臉如桃花般綻放。
劉采春卻不知道,在遠處的樓上,薛濤和獨孤幽蘭坐在榭台上,正遠遠關注着他們呢!
“夫君真會抓住機會啊!”獨孤幽蘭見二人在冰面上牽着手,略略有些酸意道。
“外面冷,我們進屋去吧!”薛濤淡淡笑道。
“好吧!眼不見心不煩。”
雖然獨孤幽蘭知道大姐的安排,但她不像薛濤那樣淡然,她看着自己丈夫在教别的女子滑冰,心中很不舒服。
但讓她氣憤地沖過去聲讨,也不可能,薛濤已經和她溝通過,如果劉采春不進門,搞不好就是裴家、崔家、盧家的嫡女進門,獨孤幽蘭更不願意。
所以心中酸楚歸酸楚,隻要看不見就算了。
冰面上,劉采春已經漸漸找到了感覺,她已經能單獨滑上一小段了,不過速度很慢。
“我們加快一下速度!”
郭宋拉住她的手加快了速度,速度太快,劉采春有點害怕起來,“殿下,慢一點吧!”
“沒事,有我在!”
郭宋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他們眼前‘嗖!’地掠過,劉采春控制不住身體,她驚叫一聲,感覺自己要摔倒了,她本能地一把抱住郭宋。
郭宋也失衡了,他身體還在高速中,他反應極快,一把将劉采春拉到自己身體上方,他自己卻重重摔倒在地,身體在冰面上滑出十幾丈。
劉采春趴在郭宋身上,緊緊抱着他的身體,吓得花容失色。
“殿下,剛才是什麽?黑影一閃。”她心有餘悸問道。
郭宋輕輕撫摸着她的青絲,笑道:“是我養的一隻扁毛畜生,好久沒見到它了,它過來打個招呼。”
“是一隻鷹嗎?”劉采春又問道。
郭宋見她俏臉細白如瓷,吹彈可破,一雙明亮如寶石般的美眸,豐滿柔軟的紅唇,讓郭宋心中忍不住一蕩,目光變得熾熱起來。
“啊——”
劉采春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郭宋身上,她頓時嬌羞萬分,連忙要起身,郭宋卻摟住她,在她紅唇上重重一吻。
劉采春措不及防,一下子被眼前男子封住了口唇,她想要推開郭宋,卻渾身無力,這時,遠處忽然傳來郭薇薇的喊聲,“師父,你在哪裏?”
“快放開我!”
劉采春掙紮着站起身,郭宋松開了她,劉采春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男子侵犯了自己。
“你怎麽能——”她又氣又惱,拼命用衣袖将嘴唇擦了兩下。
郭宋的眼睛裏驟然變冷了,淡淡道:“劉姑娘,對不起,我剛才失态了。”
這時,郭薇薇氣喘籲籲跑上來,“師父,剛才你摔了一跤嗎?”
“嗯!不小心摔了一下。”
“我到處找你,小蘿蔔說你在這邊,我就趕過來了。”
郭薇薇這才發現爹爹也摔倒了,她連忙上前要扶爹爹,郭宋起身擺了擺手,“你照顧師父,我回去了!”
他忽然感到左大腿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也沒有和劉采春打招呼,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劉采春見郭宋腿上見血了,她想起剛才郭宋保護自己,心中忽然有點懊悔,嘴唇動了動,卻開不了口,眼睜睜望着郭宋走遠
郭宋回到書房,鮮血已經将整個褲子浸透了,他小心翼翼脫去褲子,發現大腿外側被劃了一道一尺長的口子,口子很深,應該是冰上有尖銳的東西,血肉一片模糊。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薛濤沖進了丈夫書房,她剛才聽女兒說,爹爹好像受傷了,她吓得連忙跑了過來。
“夫君,你怎麽”
薛濤見丈夫腿上血肉模糊,吓得捂住了嘴,“我去找禦醫!”
她轉身要走。
“等一等!”
郭宋叫住了她,他疼得腿直抽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止血。
“你把旁邊櫃子裏的藥箱拿給我。”
薛濤手忙腳亂找到了一隻藥箱,這時,獨孤幽蘭也跑來了,薛濤連忙對她道:“夫君受傷了,趕緊去請禦醫!”
獨孤幽蘭轉身跑出去了,郭宋接過藥箱,從裏面找出止血膏,這原本是藏劍閣的秘制,止血有奇效,叫做回龍膏,郭宋已經在軍隊中推廣,每個士兵都配備一盒,起了一個很通俗簡單的名字,叫做止血膏。
郭宋打開盒子,用手頭挖出一團藥膏,均勻地塗在傷口上。
“我來吧!”
薛濤接過藥膏,盡管她吓得雙腿發軟,但還是鼓足勇氣将藥膏塗在郭宋的腿上。
郭宋感到一股清涼,舒适無比,疼痛消失了,血也止住了。
“夫君,是怎麽回事?”薛濤問道。
“我在湖面上滑冰,猛子來了,打招呼的方式有點魯莽,我不慎摔倒了,正好冰上有一塊尖利的突起,碎石或者樹枝之類,直接在腿上劃了一下。”
“采春受傷了嗎?”薛濤問道。
原來妻子看到了,郭宋歎口氣道:“她沒事!”
停一下,郭宋又道:“如果她堅決要辭職回去,就不要攔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