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添目前被應采和任命爲藏劍閣内務主事,原内務主事被應采和打發去了江甯府,出任江南東道堂主。
雖然成都的藏劍閣武士在長安全軍覆滅,但藏劍閣在外地還是有一些勢力,包括長安、揚州、太原、以及内部的荊南道、江南西道和江南東道、兩浙道等等都有分堂,主要職責是搜集情報和監視地方官員。
另外還在皇室和重臣府中,藏劍閣還安插了一些暗樁,這些人不是武士,而是被藏劍閣收買的侍女家丁之類,嚴格說起來,他們并不是藏劍閣的人。
目前成都藏劍閣本部隻剩下一些負責内務和後勤的成員,已經沒有武士,宋添從長安帶來五十名晉衛府武士,人數還是不夠,宋添便從張雲那裏借調了兩百人。
宋添帶着兩百名武士騎馬來到了南城門前,有士兵攔住了他們,爲首旅帥喝問道:“是什麽人?”
宋添取出藏劍閣銀牌一晃,冷冷道:“瞎了你的狗眼!”
旅帥吓得一激靈,連忙命令士兵讓路,宋添哼了一聲,帶領武士們沖進城去。
旅帥頗有點後怕,得罪了這幫殺神,夜裏被全家滅門都沒有人敢管,不過話說回來,藏劍閣武士一般都是夜間出動,白天露面的很少看見。
宋添帶着衆人匆匆趕回藏劍閣官衙,藏劍閣是内部稱呼,它對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監察署,但朝廷百官背後就叫它監視署,他的主要職能就是監視皇族和官員。
監察署位于成都東大街,占地二十畝,由官衙、倉庫和宿舍組成,應采和大部分時間都在皇宮内,她手下還有一批女武士,負責保護後宮嫔妃的安全。
而官衙這邊就是由藏劍閣内務主事負責,所以宋添的權力很大,還掌管了藏劍閣的财權,他也十分能幹,兩天時間就上手了,把十幾名負責内務的手下收拾得服服帖帖。
宋添令手下去安排兩百名武士的宿處,他快步來到官衙,走到門口便聽見應采和在訓斥手下。
“爲什麽三個月不聯系?你們是怎麽做事的,養你們是吃幹飯的嗎?”
幾名負責内務的手下戰戰兢兢道:“唐主事沒有吩咐,錢都在他手上。”
“現在就開始聯系,該給的錢都要給,需要多少錢找宋主事批準。”
宋添走了進來笑道:“應總管爲何生氣?”
應采和對宋添不敢擺架子,她哼了一聲道:“唐武三個月沒有和暗樁聯系了,也沒有撥錢,我說怎麽一直沒有報告。”
暗樁就是皇室、外戚、權臣府中收買的内應,丫鬟、家丁、馬夫之類,負責替藏劍閣監視這些大臣和皇族,他們每個月拿藏劍閣的補貼,一共有四十餘人。
宋添點點頭,“我昨天也發現了,我打算今天下午整理一下,把錢撥付下去。”
“那就好,我正好有重要事情和宋主事商議一下。”
衆人手下都很詫異,應總管一向兇神惡煞,把前任唐主事訓得跟狗一樣,爲何對這個宋主事這麽客氣,簡直聞所未聞,雖然詫異,但也沒有人敢多問,衆人都各自回官房忙碌去了。
應采和請宋添坐下,她沉吟一下道:“就在剛才,獨孤立秋的快信已經送到,天子還特地召見了兩名送信人。”
“這意味着什麽?”宋添有些不解地問道。
“意味着矛盾要激化了,天子已經知道藏劍閣派人截殺獨孤立秋之事,但他卻沒有傳喚我,這很不正常。”
宋添沉默片刻道:“有些事情我不該多問,但既然晉王殿下派我來協助總管,就是要我參與總管的事情,總管能否多少給我透露一點,我們要做什麽?”
郭宋囑咐過應采和,在時機成熟之時再告訴宋添,既然獨孤立秋的信已經到了,應采和覺得時機應該也成熟了。
她向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晉王殿下要我們促成宦官集團發動宮廷政變,重立天子!”
宋添頓時恍然大悟,這招棋狠啊!
宋添想了想道:“但必須要讓宦官們感受到生存危機才行!”
“殿下已經在做了,他提出和談的前提條件就是誅殺宦官,相信天子爲了回長安,一定會有所考慮。”
“天子會對宦官下手嗎?”
應采和冷笑一聲道:“宦官就是天子的狗,殺了這批狗,以後再養一批狗就是了。”
“我明白了,那需要我們做什麽?”
“我過來是想提醒你,盡快招募到武士,看來是我多慮了,殿下應該有安排了。”
宋添點點頭,“之前殿下就安排了一批最精銳的士兵進入成都府,大概有一千人,他們将随時協助我們。”
應采和就擔心自己手中人數不足,沒想到主人已經安排了一千精銳潛伏在成都府,着實令她心花怒放,她和宋添又商議片刻,便匆匆回皇宮去了。
‘砰!’
李适狠狠一拳砸在禦案上,指着宋朝鳳怒不可遏道:“你說!你給朕一個解釋,爲什麽你要派藏劍樓武士截殺獨孤立秋?你你居心何在?”
宋朝鳳伏在地上戰戰兢兢道:“老奴不知道獨孤國公是陛下派遣,老奴還以爲他要背叛陛下,投奔郭宋,他們是翁婿啊!”
李适氣得渾身發抖,“堂堂的國公你想殺就殺,朕在你眼中算什麽,是擺設嗎?别以爲你是樞密使,你在朕眼中就是一條狗,朕要殺你,就像殺條狗一樣。”
宋朝鳳渾身一震,他眼中射出怨毒之色,一言不發。
“從今天開始,不準你再調動藏劍閣,不準!”
“老奴遵旨!”
“滾!滾出去,朕不想再見到你。”
宋朝鳳吓得連滾帶爬跑了。
李适一下子坐在龍榻上,摁着額頭,他隻覺頭痛欲裂,宋朝鳳是什麽目的他當然很清楚,這些宦官表面上是自己的家奴,但實際上他們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要阻止自己回長安,他們算什麽東西?
李适再次暴怒,拾起硯台狠狠向牆上砸去,‘啪!’硯台被砸得粉碎,墨汁四濺,站在門口的兩名小宦官吓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李适重重哼了一聲,“清理!”
兩名小宦官連忙跑上前,清理碎片,擦拭地闆。
李适望着兩名小宦官,他們年少還是很乖巧,年紀越大就越壞,漸漸地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李适忍不住取過獨孤立秋的信,又仔細讀了一遍,信中郭宋提出了兩個和談條件,一個是不得撤換他任命的關中地方官員,其次是要求自己誅殺三十三名宦官,下面有名單,霍然包括宋朝鳳、霍仙鳴、窦文場等人。
第一個條件他可以答應,現在自己不換,等任職屆滿後再調動不也一樣嗎?
關鍵是第二個條件,誅殺三十三名宦官,實際上就是完全摧毀北衙,要是殺宋朝鳳他沒有意見,但霍仙鳴、窦文場他還是很信任的,還有二十名稅監,兢兢業業四處替自己撈錢,可謂忠心耿耿,殺他們太可惜了。
可是不殺他們,自己就無法返回長安,讓他夢萦魂牽的長安啊!
該死的郭宋,他根本就沒有半點誠意。
李适越想越氣,心煩意亂,他打開身邊金箱,把獨孤立秋的信放了進去,又将箱子鎖上,鑰匙随身攜帶,他起身道:“擺駕回宮!”
他沒有心思在書房裏繼續呆下去,隻想返回後宮好好休息。
李适坐上龍辇,在大群宦官和宮女的簇擁下,向後宮而去。
黃昏時分,百官都陸陸續續下朝,侍衛們也開始外撤,紫微殿隻剩下幾名侍衛,這時,一名負責打掃禦書房的小宦官端着一盆水走來。
門口侍衛笑問道:“陸小公公,現在還要清掃?”
小宦官低聲道:“今天聖上大發雷霆,把硯台摔碎了,牆上都是墨點,若不弄幹淨,明天要挨闆子的。”
侍衛們都知道今天天子發怒,把硯台摔得粉碎,他們點點頭,“快進去吧!小心不要打翻水。”
小宦官推門進了禦書房,随手關了門,他并不擔心侍衛會進來,如果沒有刺客,侍衛随意闖禦書房可是大罪。
小宦官重新換了一個硯台,磨了一盤墨汁,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無人,便從懷中取出一隻小金鑰匙,‘咔!'李适金箱上的鎖被打開了,小宦官從裏面取出獨孤立秋的信,他小心翼翼打開信,提筆抄寫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