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儀拱手道:“這麽晚還來打擾賢弟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獨孤立秋擺擺手,“兄長這樣說就見外了,天氣寒冷,請到内堂坐!”
貴客堂是套間,分爲裏外兩間,外面寬敞氣派,招待客人很有面子,但冬天就比較冷了。
所以到了冬天,就會安排到貴客堂的内堂,裏面稍微窄小一點,但溫暖如春,坐在裏面十分舒适。
兩人在内堂坐下,侍女給他們上了茶,窦儀低聲道:“天子被氣病倒了,老弟知道嗎?”
獨孤立秋冷冷哼了一聲道:“那是他不切實際,居然寄希望于朱泚身上。”
窦儀輕輕歎息一聲,“這件事天子确實做得令人诟病,秘密達成了用揚州換關中的協議,還瞞着大家,他卻不想想,朱泚那麽狠毒的人,他會給一個完整的關中,肯定是被他刮地三尺,丢下一個破爛關中,反正他也守不住,索性用來換揚州,這麽淺顯的道理他都想不到?“
“他怎麽會不知?”
獨孤立秋哼了一聲道:“他隻是沒法給列祖列宗交代,急于拿回關中罷了,至于關中被折騰成什麽樣子,他并不關心。”
“但現在的問題是,郭宋奪取了關中,天子會怎麽應對?”
這也是窦儀來找獨孤立秋的原因,獨孤立秋沉默片刻道:“你見過天子了?”
窦儀點點頭,“既然你猜到了,我就實話實說,今天下午,天子宣我進宮,他讓我傳話,希望你能去一趟長安,和郭宋談一談,看郭宋願意開什麽條件?讓朝廷遷回長安。”
獨孤立秋陰沉着臉道:“他爲什麽不直接找我,居然還要你來傳話,難道他覺得我孤獨家族不可信?已經背叛他?還是有别的什麽想法,讓他不想見我了。”
“天子的心思誰也琢磨不定,說實話,我也很尴尬,把我夾在中間,好像我是他心腹,可事實上并非如此。”
獨孤立秋臉色稍微緩和一點,“也罷,我明天一早去長安,畢竟我是他的臣子,君要臣往,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得不去。”
窦儀告辭走了,獨孤立秋負手在大堂上來回踱步,他已經意識到現在是獨孤家族最關鍵的時刻了,這個時候,他們必須要做一個選擇。
獨孤立秋随即讓人去把從弟獨孤大石、兩個胞弟獨孤長秋和獨孤原秋找來。
獨孤大石官任千牛衛大将軍,是獨孤家族目前最高軍職,二弟獨孤長秋掌管獨孤家族的财富,三弟獨孤原秋主管獨孤家族的秘密武士飛狐衛。
不多時,三人匆匆趕到了後宅内堂,獨孤立秋揮揮手讓使女出去,這才對三人道:“今天窦儀來找我,他其實是奉天子李适的命令,來給我傳話,要我去一趟長安,和郭宋談判,讓郭宋提條件,使朝廷得以返回長安。”
獨孤大石眉頭一皺,“爲什麽要窦家傳話,難道獨孤家族的地位還不如窦家?”
獨孤立秋道:“我仔細考慮了一下,因爲天子沒有給我任何憑據,我估計是他怕像揚州換關中那樣傳出去,影響他的名聲,他找窦家傳話是打算推卸責任,當然,窦家和我們關系比較好,所以才選擇了窦家。”
說到這,獨孤立秋又對三人道:“窦家傳話這件事不重要,我們不用糾纏,關鍵是,現在我們獨孤家族面臨一個重大選擇,我們站在哪一邊?”
獨孤長秋對郭宋的印象極好,他笑了笑道:“兄長的意思是,郭宋會和天子李适徹底翻臉?”
“有這種可能,如果李适太強勢,他們之間是有可能翻臉,我不能确定,但可能性應該不大,不過,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一直沉默不語的獨孤原秋道:“其實兄長已經選擇了,不是嗎?”
三人一起望着獨孤立秋,良久,獨孤立秋點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好幾年了,按理,我們獨孤家族和李氏皇族世代聯姻,連我自己都是堂堂國舅,我們應該堅決支持唐朝才對,但安史之亂後,大唐每況愈下,你說是天子無能,是有點這個原因,但不是真正的原因。
我覺得還是因爲大唐已病入膏肓,代宗有點作爲,使局面稍稍好一點,但扭轉不了頹勢,眼下天子上位,昏庸無能,寵幸宦官,居然退位後又重新奪權上位,這簡直就是摧毀大唐的根基,坦率說,我已看不到大唐的未來,作爲家主,我必須要爲家族的長久興盛負責,将來若一定要我選擇,我會選擇郭宋。”
說到這,獨孤立秋目光注視着獨孤大石,所有兄弟子侄裏面,獨孤大石的表态最爲重要,他畢竟是千牛衛大将軍,是目前獨孤家族軍職最高的人,在家族地位很高。
獨孤大石緩緩點頭,“希望我們盡量不要走到那一步,但不管怎麽說,我會堅決維護家族的利益。”
獨孤大石還有事匆匆離去了。
獨孤立秋又對兩個兄弟道:“我找你們來,其實還有别的事情。”
他對二弟獨孤長秋道:“成都恐怕有點危險,我們要把家族暫時遷離成都,去眉州暫避,還有成都的錢财也要遷徙出去,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
獨孤長秋點點頭,“我會盡快辦好!”
獨孤立秋又對三弟獨孤原秋道:“還有一件重要之事,張孝龍率領一千家兵從三峽道入蜀,我從兵部那裏搞到了通行證,他們進巴蜀沒有問題,估計過幾天就要進益州了,你去接應一下,但我要告訴你,這一千所謂的家兵,除了張孝龍外,其他都是晉軍斥候,真正的統帥是晉軍斥候軍指揮使張雲。”
獨孤原秋緩緩點頭,“我安排他們住在雙流縣莊園。”
獨孤立秋一怔,問旁邊二弟獨孤長秋道:“雙流縣莊園不是賣了嗎?”
獨孤長秋苦笑一聲道:“本來是談好了,但買家出了事,莊園又不要了,我還在找新買主。”
“那就暫時不要賣了,讓一千軍隊住在莊園内,你們要保證給養。”
“我們知道了!”
獨孤立秋又鼓勵兩個兄弟幾句,這才讓他們分頭回去,
次日天不亮,獨孤立秋便在數十名武士的護衛下,乘坐馬車向關中而去。
長安太白酒樓,張雷和李安坐在包廂内悶悶不樂的喝酒,張雷一肚子牢騷,“明明約好的時間,怎麽又跑到新豐縣去了,那個破地方有什麽好去的?”
李安端起酒杯笑道:“他現在是王爺,不是甘州都督或者河西節度使,你要理解!”
張雷跳了起來,指着自己鼻子道:“他是王爺就不認我這個師兄了?”
李安笑着擺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現在很忙,要管的事情太多,日理萬機,咱們整天閑得沒事喝酒,要理解他的難處!”
張雷悻悻坐下道:“那是你閑,胖爺我都瘦了十斤,忙得腳不沾地。”
說到這,張雷一眼瞅見李安腰間有一塊脂光寶氣的羊脂玉佩,便伸手去抓,“老安,這塊玉佩送我吧!”
李安連忙捂住腰間,“這塊不行,我明天送你一塊更好的,這塊是晉王殿下送我的。”
“我師弟送你玉幹什麽?你又不是絕代佳人。”
“我是我買的,用一千貫錢從你師弟手中買的,那時,你們不是剛來長安嗎?”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郭宋的笑聲:“安叔,那塊玉佩還給我吧!我給你個别的。”
李安和張雷連忙站起身,郭宋帶着曹萬年從外面走了進來,郭宋笑道:“我們去新豐縣,回來時才想起還有個酒局,趕緊趕過來,讓你們久等了。”
張雷嘴巴哆嗦道:“師弟那個殿下,你太客氣了。”
郭宋一巴掌打過去,笑罵道:“你這個死胖子,你以爲我是對你客氣?安叔在這裏,我當然對安叔客氣一點。”
這一巴掌打得張雷舒坦無比,再當王爺也是自己的師弟啊!
李安把玉解下來,笑道:“這塊玉對你有特殊意義,我今天特地帶來,不知殿下要給我别的什麽?”
“我給你一個爵位,安叔是高陵縣人,那就封爲高陵縣公。”
張雷心中猛地一跳,脫口而出,“那我呢?”
郭宋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想好了,封你爲新豐縣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