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漸到了年底,又一場大雪不期而至,北風呼嘯,大雪如扯絮一般,整個天地間變成一片灰茫茫的世界。
大帳内,郭宋煮了一壺奶茶,火塘内還烤着兩隻羊腿,火塘四周坐着五名将領,這五名将領是中郎将,包括梁武也在其中,郭宋從豐州調來二十五名将領,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是當年一起去安西的部屬。
除了十五人出任灞上軍營的中郎将和郎将外,另外十人,郭宋打算換掉甘州那邊的将領,甘州兩萬軍隊,必須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換将便是最有效,最直接的辦法。
郭宋正和衆人聊天,“當年我在甘州白亭海練武,也是這樣的茫茫大雪,燒一壺奶茶,烤一塊肉,猛子站在櫃子上”
“都督,猛子在哪裏去了?怎麽一直沒見到它?”梁武不合時宜地打斷了郭宋的話。
郭宋瞪了他一眼,見衆人似乎都很關心那位斥候大将軍的情況,隻得對衆人道:“它讨媳婦了,就不要我這個舅舅了,它現在住在曲江,天氣好時,能在曲江上空看見它。”
“這麽大的雪,它不會挨餓吧?”另一名将領問道。
“當然不會!”
郭宋笑着繼續解釋,“它就住在我府宅内的一棵大樹上,距離地面至少二十丈,我花高價給它做了一座木屋,還要管家在雨雪天每天送一桶鮮魚給它,它的日子比我過得都好,大概在十天前,我發現它帶着另一隻蒼鷹從木屋裏飛出來,我才知道它有了新歡。”
梁武撓撓頭笑道:“主要好久沒有看見它,怪想它的。”
“别管那位大将軍了,咱們還是喝奶茶,吃肉!”
郭宋給每人的茶盞裏倒上一盞奶茶,笑道:“這可是皇宮裏出來的東西,最好的奶酪和茶餅,所以叫大家過來嘗嘗。”
“我來切肉!”
梁武自告奮勇,他切肉的手法熟練,刀法精準,片刻便給每人切了滿滿一盤肉。
衆人喝茶吃肉,不時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享受着暴雪中溫暖的一刻。
………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次日上午天空放晴,藍天一洗如碧,大地變成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
士兵們紛紛跑出大營,清理演武場上的積雪,萬餘士兵做得熱火朝天,不少士兵還偷偷打起雪仗,廣闊的原野上一片歡聲笑語。
梁武跟随在郭宋身邊,兩人騎馬巡視清理積雪。
“豐州的情況總的還不錯,郭曙繼續貫徹都督當初實施的移民策略,而且做得更好,不光軍屬基本都去了豐州,而且朝廷還從關内、河東、隴右遷徙一萬五千戶移民前往豐州和靈州,今年還準備再遷徙一萬戶,薛延陀被剿滅确實對朔方各州是個利好消息,唯一失望的恐怕就是黨項人,他們一直想趁亂搶占靈州。”
“葡萄園的情況怎麽樣?”郭宋又問道。
郭宋離開豐州之時,五百畝葡萄才剛剛種下,架子也才搭好,他關心葡萄園,主要因爲它将是眉壽葡萄酒的主要原料來源,而且也将是豐州官府的重要收入來源,郭宋一直很關心。
“葡萄園遇到一點波折,就是蟲害,事先沒有料到,損失很大,五百畝損失了近一半,感覺葡萄的品質也不太好,我大伯說,至少要兩三年後,葡萄的品質才會慢慢好起來,靈州那邊就是這樣,用了五年時間才種出優質葡萄,都督,必須有一個過程的,急不得!”
郭宋點了點頭,看樣子是需要一個過程。
“李季現在如何?”
梁武沉默片刻,“他有點不太如意?”
郭宋一怔,“爲什麽?”
“他的性格太直,常批評郭曙軍紀不嚴,後來惹惱了郭曙,他現在改任東受降城主将,郭曙根本就不去那邊,我也沒有見到他,據說變得有點頹廢,具體情況我也不知。”
郭宋輕輕歎息一聲,盡管郭曙是郭子儀的兒子,但他也絕不願意生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下,肯定會清理自己的心腹,他不會做得太明顯,但李季被貶就是最重要的一環。
“那現在誰接替李季的位子?”
“都督恐怕想不到,是張森,他很受郭曙器重,被升爲豐州軍主将,掌管一萬軍隊。”
郭宋并不奇怪,張森這個人的最大特點就是很有頭腦,八面玲珑,很善于處理和上司的關系,他得到郭曙的器重也是情理之中,在軍隊混和在官場混是一樣的,像李季那種直脾氣很容易吃大虧,也是段秀實和自己能容忍他。
“都督,要不要把李季也調過來?”
郭宋搖搖頭,“讓他吃一點虧吧!對他也是一種磨練,未必是壞事。”
一個上午,演武場上的雪便清理幹淨了,士兵們下午便開始訓練,一萬人分成十個方陣,各自在練習刀法和槍法,喊殺聲震天。
這時,負責當值的将領梁駒兒匆匆跑來禀報,天子來了,就在大營外。
郭宋吃了一驚,連忙帶着衆将和文官們趕赴營門口迎接。
西漢的細柳營事件是比較少見的,不準天子進軍營,要知道天子是軍隊的最高統帥,不讓軍隊最高主帥進軍營,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另外軍營内不準跑馬也是一種誤傳,要知道一座十幾萬人的軍營占地面積極大,就是一座小城市,大門距離中軍大帳都會有十幾裏甚至數十裏,光靠兩條腿跑去彙報情況,會把人跑死的,所以軍營内都設有馬道,專門給報信士兵騎馬奔跑,今天的馬路就來源于此。
軍營内不準跑馬,隻是說不準随意亂奔亂跑,必須走專門的馬道,馬車也是一樣,可以進軍營,但也要沿着馬道而行。
軍營大門已經開啓,數百名騎馬侍衛護衛一輛寬大的馬車等候在大營門外,幾名侍衛很不耐煩,要不是天子不準他們随意進入軍營,他們早就闖進去了。
這時,郭宋帶着一群将領以及文官來到營門處,郭宋翻身下馬,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微臣郭宋參見吾皇陛下!”
車簾拉開,露出李适帶着笑容的臉龐,“郭都督辛苦了,朕特來看望軍隊,需要朕下馬車嗎?”
“不需要,陛下可以跟随微臣,微臣領路,我們沿着着馬道過去。”
李适點點頭,吩咐侍衛們,“要嚴格遵循軍營内的規矩!”
郭宋翻身上馬,在前面緩緩引路,馬車跟随郭宋而行,後面則是大群侍衛,李适看見正在訓練的士兵,頓時欣然贊道:“朕今天去了好幾個軍營,隻有郭愛卿的軍營沒有積雪,士兵還在訓練,難得啊!”
郭宋欠身笑道:“其實躲在大帳内一樣寒冷,還不如出來訓練一下,出一身汗反而不冷了。”
“郭愛卿說得對,若朕從長安跑過來,一定滿頭大汗,不會寒冷了。”
衆人大笑,這時,李适忽然發現演武場邊上豎起十幾個大牌子,,每個大牌子上寫着一個鬥大的字,連在一起就是:‘平時多流一滴汗,戰時少流一滴血’。
李适指着牌子笑道:“那口号挺有意思!”
“那是微臣寫的,主要是爲了鼓勵士兵們多多訓練,努力訓練,還是很有效果的,士兵們都能認可這個口号。”
“不錯!不錯!這個口号寫得很好,簡單在理,很能鼓動人心,應該在全軍推廣。”
李适連聲贊歎,又對随行的翰林學士盧杞道:“把這個口号記下來,拿給兵部,讓他們向全軍推廣。”
“微臣遵旨!”
郭宋這才注意到盧杞居然也在,似乎天子對他還是頗爲信任,看來這位心狠手辣的盧奸相遲早會走上曆史舞台。
馬車在帥帳前緩緩停下,兩名内侍将李适從馬車裏扶了出來,走進了帥帳,這時,位子已經擺好,侍衛将一張白虎皮墊在軟榻上,這張白虎皮郭宋隐隐覺得眼熟。
李适微微笑道:“是不是眼熟,這還是我買下獻給父皇的,至于是從誰手中買的,我們心知肚明。”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郭宋不好意思道:“那是微臣剛來長安,窮得沒辦法,隻好铤而走險,多虧先帝寬容,沒有追究微臣盜獵的罪責。”
李适坐下,賜郭宋坐下,李适問道:“現在軍隊訓練情況怎麽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