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忠臣軍隊被唐軍全殲,戰場局勢逐漸變得明晰,變成了朝廷軍隊和李正己的淄青軍圍攻田悅的河北軍。
而郭宋這顆棋子也從暗線轉爲明線,李适給了他新的一個任務,交給他兩萬軍隊,要求他務必保住徐州。
這個任務并不是每個大将都能勝任,不僅要足夠的統帥力,還要有豐富的防禦實戰經驗,郭宋作爲三鎮經略使,兩次大敗薛延陀軍隊,他無疑是最适合的人選,李适也毫不猶疑,将這個任務交給了他。
防禦徐州對朝廷保衛漕運安全極爲重要,如果一旦被李正已占領徐州,就等于扼住了朝廷的咽喉,在事關漕運這個重大利益的問題上,朝廷從來不含糊,也從不手軟,郭宋果斷刺殺了卡住漕運的田神玉,使汴宋回歸朝廷,正是這次刺殺奠定了郭宋在天子李豫心中的地位。
李靈曜想占領汴宋,自封陳留郡王,朝廷也毫不妥協,出兵鎮壓,就是怕漕運被李靈曜控制,李忠臣有攻打揚州和楚州的野心,李豫父子也毫不猶豫,決定将其全殲。
可以說,在對保護漕運這件事上,天子李豫的眼中揉不得半點砂子。
郭宋率領的軍隊在徐州北部沛縣城外紮下大營,這兩萬軍隊都是拱衛京師的唐軍主力,待遇好,裝備精,訓練有素,就連他們使用的大帳也是羊毛帳,質地細密,能遮風擋雨,大營四周有營栅,每隔五十步修建了一座哨塔,士兵在上面監視遠方。
在一頂大帳内,郭宋正在訓斥二十幾名中郎将和郎将,這些京師正規軍将領一向瞧不起邊軍,太子将他們交給豐州邊軍主将來統率,他們表面上恭敬,但骨子卻并不服氣,在執行軍令上也不是那麽順暢,比如安排軍營哨塔,他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但都不肯做細,非要郭宋提出來後他們才執行。
還有營帳間距太小,郭宋要求重新搭帳,他們卻把責任推給行軍司馬,不肯再改,讓郭宋十分惱火。
“我知道你們中有人對我不服,我聽見有人議論,郭某人明明已經被貶官罷職,怎麽還能來當主帥?我可以告訴各位,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給你們看一樣東西,你們就會明白,我郭某人爲什麽能坐在這個位子上。”
郭宋取出天子金牌在衆人面前展開,‘如見朕面’四大大字格外清晰,衆人無不凜然。
“你們看見了吧!天子金牌,如見朕面,一個被罷官免職的官員還能擁有這塊金牌?我郭宋現在就是代表天子來統率這支軍隊,還有不服氣的人可以離開,我不會打擊報複,也絕不會阻攔,可一旦留下來,還要對我陰奉陽違,那就别怪我郭宋軍法無情了。”
衆人一起行禮,“謹遵主帥之令!”
郭宋點點頭又道:“下面我再給大家說說我們這次的任務,我們的任務是保住徐州,确切說是保住漕運,防止李正已出兵侵占,汴宋徐泗,這四州是中原的漕運必經之道,宋汴屯有重兵,泗州李正已鞭長莫及,唯有徐州是他最有可能出兵之地。
我并非危言聳聽,根據最新情報,李納在兖州南部屯兵兩萬,距離我們隻有兩百裏,他的目的是什麽,其野心不言而喻。
奪取徐州,南可下江淮,北可争宋汴,西可進亳颍,九州通衢,可謂兵家必争之地,不管聖上還是太子殿下,都斷定李正已要謀徐州,一旦淄青軍南下,那麽一場戰争就勢不可免,聖上把保住徐州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我不僅要保住徐州,還要保住在座各位的性命,還要戰勝對方,我對自己有信心,關鍵是你們,你們必須不折不扣執行我的軍令,這是我們獲勝保證。”
郭宋嚴厲的目光掃向衆人,厲聲道:“從現在開始,把所有的營帳全部拆除,按照我的規定重新搭建,不肯拆除者,斬!”
衆人一起單膝跪下,齊聲道:“遵令!”
唐軍大營重新開始駐營,一頂頂大帳被拆除,重新按照新的距離搭建營帳,保證一頂大帳失火,也不會波及到周圍的營帳,雖然也不是絕對有效,但至少被火燒連營的概率就小得多。
但郭宋心裏明白,自己一番訓斥隻是對他們敲打,隻是借了天子之威,要想讓他們心悅誠服是不可能的,除非打了大勝仗,但現在至少要讓他們心生畏懼才行。
郭宋騎馬在大營裏巡視,這時,營門處傳來一陣喧鬧,郭宋催馬前去,隻聽遠遠有人大喊:“放開我,你們這幫小王八蛋,老子從軍的時候,你們還在吃奶呢!”
“怎麽回事?”郭宋上前問道。
“有三個校尉偷跑進城去喝酒,剛才溜進大營時,被執法士兵抓住了。”
郭宋臉立刻沉了下來,喝令道:“都閃開!”
士兵們紛紛讓開一條路,隻見大營門口,三名校尉渾身酒氣,反捆着雙手雙腳背靠背坐在地上,兩人昏昏沉沉低着頭,醉倒了,另一人借着酒勁破口大罵執法士兵。
他忽然指着郭宋大喊:“你這個小王八羔子識相趕緊放了老子,否則老子把你的頭擰下來當尿壺!”
郭宋冷冷問道:“他們是哪個軍的?”
“都是第三軍唐将軍的部下。”
“去把唐将軍找來!”
士兵飛奔而去,不多時,第三軍中郎将唐威匆匆趕來,他已經得到消息,幾名手下将領竟然趁自己不備溜進城喝酒去了,讓他又驚又怒,這會連累到自己啊!
唐威見三名手下醉意未消,還在發酒瘋辱罵主帥,他心中恨極,沖上前劈頭蓋臉一頓拳腳,将三人打到在地,這才上前單膝跪下向郭宋請坐,“卑職失職,沒有約束好手下,卑職願受責罰!”
郭宋淡淡道:“如果個個都遵守軍規,那就沒有必要再制定什麽軍法了,唐将軍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這件事我不會責怪唐将軍!”
唐威大喜,“多謝大帥明鑒!”
“但他們我卻不饒!”
郭宋話鋒一轉,指向三名醉酒将領,冷冷道:“戰時不經許可擅自出營,戰時不準喝酒,現在他們不僅喝得大醉,還不管教束,辱罵主帥,這些罪行加起來該怎麽處置?”
唐威有點爲難,若嚴格執法,這三人都要處斬,若賣個人情,重打幾十大闆也說得過去,他沉默片刻道:“全由大帥處置?”
郭宋點點頭,“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沒有嚴厲的軍規就成不了強大的軍隊,我可以不追究他們辱罵主帥之罪,但戰時飲酒至醉和戰時擅自出營都是死罪,按律當斬,唐将軍,你認爲呢?”
唐威明白了,郭宋是要拿這三人立威,他心中暗暗歎口氣,躬身道:“卑職支持嚴肅軍法,沒有意見!”
“好!”
郭宋厲聲道:“來人,将他們三人推到營門外斬首,将人頭傳送全軍,以儆效尤!”
十幾名執法士兵拎着三人便向營門走去,那名辱罵郭宋的校尉頓時被吓醒了,高聲哀求道:“卑職知錯,大帥饒我一命!”
郭宋毫不動心,喝令道:“斬!”
三把橫刀揮下,砍掉了三顆人頭,執法士兵用竹竿挑起人頭,輪營展示,殺人立威的效果立竿見影,三軍肅然,沒有人再敢陰奉陽違,随着郭宋一道道命令下達,各營将士都不折不扣地迅速執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