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數十裏外便是天山,郭宋他們對這一帶并不熟悉,沒有人來過這邊,好在他們出發之前做足了功課,事先詳細了解了地形,沿着山麓向西走,一路都是坦途,雖然中間有不少森林、河流,但并不會影響唐軍前行。
隻是後面的沙陀軍追趕甚急,唐軍一直擺脫不掉,一口氣奔出七十餘裏,前面出現一處狹窄的谷口,峽谷長不到一裏,右邊是突兀的岩石,左邊是一座陡峭的小山,峽谷很窄,隻容幾人并肩而行。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退敵之處,郭宋對李季喊道:“你帶弟兄們速走,在這裏擋他們一陣。”
郭重慶勒住戰馬道:“我來陪你!”
李季有些猶豫,郭宋厲聲道:“這是命令,你要違抗軍令嗎?”
李季無奈,隻得大喊道:“快走!”
他率領騎兵疾奔而去。
郭宋見谷口還矗立着一塊巨石,便對郭重慶道:“我來阻殺敵軍,你在巨石後放箭!”
郭重慶的武藝和箭法不能和郭宋相比,但他畢竟是郭家的外聘武士,武藝和箭法都不俗,也使用一把一石五鬥的硬弓,他立刻閃身到大石後,抽出了一支箭。
郭宋站在谷口,橫戟立馬,冷冷地望着遠處追殺而來的沙陀騎兵隊伍。
奔在最前面的沙陀騎兵忽然發現了郭宋,紛紛勒住戰馬,不敢上前。
随即一名千夫長追至,這名千夫長便是之前中計之人,被朱邪金海大罵一通,令他顔面丢盡,此時千夫長見谷口隻有一名唐軍騎将攔住去路,他立功心切,揮動長柄鐵錘向郭宋殺來。
郭宋冷冷笑道:“這人留給我,不要放箭!”
遊牧将領在槍法和刀法等技巧方面遠遠比不上中原将領,不過他們力量普遍較大,控馬能力極強,所使用的兵器大多屬于力量型,如狼牙棒、長柄鐵錘、獨腳銅人、鐵棒等等。
這名千夫長使用一杆五十斤重的長柄鐵錘,來勢兇猛,戰馬疾奔,他高高舉起鐵錘,一個泰山壓頂之勢便要向郭宋砸去。
郭宋冷哼一聲,根本不理睬他的大錘,長戟一挺,戟尖瞬間到了千夫長胸前,
千夫長做夢也想不到對方的長戟這麽快,他大吃一驚,本能地想收回鐵錘,但已經來不及,‘噗!’長戟刺穿了他的胸膛,千夫長慘叫一聲,當場斃命,鐵錘從半空中落下,重重砸在他自己的肩膀上。
郭宋将千夫長屍體高高挑起,甩出數丈外,用草原鐵勒語大喊道:“還有誰要過來送死?”
這時,大隊沙陀騎兵趕到了,朱邪金海一眼看見倒在地上的千夫長,他頓時大怒,喝令道:“放箭射死他!”
沙陀騎兵一起放箭,亂箭齊發,郭宋揮舞長戟撥打着箭矢,一步步後退,他對郭重慶喊道:“看見那個頭戴金盔的敵将嗎?那就是主将,射殺他!”
“我知道!”
郭重慶冷靜地抽出一支箭,耐心等待機會,這時,郭宋已退到谷口,沙陀騎兵停止放箭,近百名騎兵殺了上來。
郭宋又從谷口殺出,長戟翻飛,一連挑翻二十餘人。
郭重慶也等到了機會,他拉弓一箭射出,狼牙箭閃電般直射對方主将左胸,但他的箭沒有郭宋的箭快,朱邪金海發現眼前之箭,他急向右閃身,這一箭躲過了要害,卻正中他的左肩,朱邪金海疼痛得大叫一聲,翻身落馬。
這時,郭宋已殺了五十餘人,被他殺死的騎兵都死得極爲慘烈,肢體四散,頭顱亂滾,其餘士兵吓得膽寒心顫,紛紛調轉馬頭逃回。
郭宋大笑一聲,對郭重慶道:“我們走!”
兩人調轉馬頭,一前一後,沿着峽谷疾奔而去
沙陀騎兵不再追擊,郭宋和郭重慶在三十裏外和李季一行彙合,李季不得不停下,兩名傷兵還是因傷勢過重而死。
一條小河邊,士兵們在河邊休息,軍醫和幾名士兵正忙碌給傷員調治傷情。
郭宋一邊查看傷兵,一邊聽取李季的傷亡報告,他臉色陰沉似水。
“我們傷亡有三十餘人,其中陣亡十八人,傷十三人,陣亡的士兵中,有五人是因爲傷重不治。”
停一下,李季又道:“我想讓傷兵去金滿縣養傷,這樣下去,他們也活不成。”
郭宋點點頭,“可以,這件事你和重慶商量,安排一下吧!”
郭宋随即又召集将領商議,六名隊正現在隻剩五人,但士兵也剩下兩百四十餘人。
郭宋對衆人道:“可以看得出,敵軍殲滅我們的決心很堅定,這還是庭州,到了伊州,那就要面對數萬沙陀軍,現在的辦法有兩個,一個向北去沙漠,一個便是返回安西,從原路去敦煌,繞過伊州,大家的意見呢?”
李季沉吟一下道:“向北走是沙陀人的老巢,就算突破過去,也是薛延陀人的地盤,那裏完全就是九死一生,我主張還向南走,趁土谷渾被我們重創的機會從原路返回。”
衆人紛紛表态,都願意向南走,畢竟南面比較熟悉,吐谷渾士兵也遠不如沙陀騎兵強悍。
郭宋點點頭,“既然大家一緻同意,那就向南走!”
唐軍休息了半天,李季派兩名士兵送傷兵去金滿縣治療,隊伍再度出發,向西而去。
郭重慶低聲道:“恐怕這次回纥人不會再讓我們從烏孫古道過去了。”
郭宋苦笑一聲道:“先試試看吧!實在不行,就先回金滿縣,然後再等待時機。”
三天後,唐軍騎兵再次抵達了烏孫古道,果然被郭重慶猜中了,回纥人在烏孫古道入口處屯下了重兵,足有上萬人,将烏孫古道内外全部封鎖。
就算唐軍棄馬翻山,也難以逾越白雪皚皚的天山。
他們距離山口還有兩裏,便被回纥暗哨發現,幾支鳴镝射向天空,不多時,一支巡哨騎兵從大營處奔來,遠遠停在數百步外。
李季請纓道:“讓卑職去和他們交涉吧!”
郭宋搖搖頭,“你和他們語言不通,怎麽交涉,這裏除了我和重慶外,沒人再懂他們語言,還是我親自去交涉吧!”
他一催戰馬奔了上去,郭重慶連忙跟上,他長年跟随郭子儀,也會一點回纥語言。
距離騎兵隊還有數十步,郭宋用鐵勒語高聲大喊:“我們是長安過來的唐朝使者,借道去安西,請容我們通過!”
爲首百夫長半晌道:“你們等着!”
他調轉馬頭回大營去了。
過了不到一刻鍾,一名回纥文官跟了出來,他在馬上向郭宋行一禮,“很抱歉,是我們可汗下的命令,不準任何人再從烏孫古道通過,包括你們!”
“可我們并沒有敵意,隻是想借道而已!”
文官搖搖頭道:“之前你們已經走過一次,就是因爲你們沒有傷人,所以現在才好好和你們說話,否則我們早就把你們包圍全殲,你們回去吧!可汗下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如果你們要強行突破,與回纥爲敵,那麽庭州的唐軍我們也不會再容忍,請你們三思。”
郭重慶低聲問道:“他怎麽知道之前是我們?”
“他們應該盤問了山谷中的牧民,算了,先回去再說。”
郭宋抱拳行一禮,調轉馬頭返回臨時駐地,一支巡哨騎兵跟着他們,遠遠地進行監視。
回到駐地,李季迎上來問道:“如何?”
郭宋搖搖頭,“回纥人已經明确拒絕了我們的借道請求,還是他們可汗親自下的命令,應該沒有談判餘地了。”
“要不我們在夜間強行沖過去?”
旁邊郭重慶反對道:“他們有上萬人,防備森嚴,我們沖不過去,就算沖過去也是死傷慘重,而且還會連累庭州唐軍,強攻不是上策!”
“那怎麽辦?”李季有點急了,南下的路也堵死了,難道他們隻能向北邊繞道?
郭宋沉吟片刻道:“先回庭州再說!”
衆人調轉馬頭,向庭州方向奔去
【新的一月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