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奏院出來,郭宋轉腳去了西市,他已經四五天沒有酒鋪的消息,心中多少有點擔心,窦家雖然沒有再打酒鋪的主意,但别的豪門呢?
郭宋剛到西市大門,便遠遠看見張雷從西市裏出來,旁邊還跟着一人,兩人正在熱烈的談論着什麽?
“師兄!”
郭宋喊了一聲,張雷一轉頭,看見了郭宋,頓時高興得向他揮揮手。
見師兄笑容燦爛,郭宋放心了,酒鋪應該沒有什麽事。
“師弟,你去酒鋪有事嗎?”
“沒什麽事,就去看看你們。”
“既然沒事就跟我走,幫我去看看房。”
“師兄要買房?”
郭宋一直在勸師兄兩口子盡快買房,但李溫玉總想把酒鋪做大做強,堅決不肯亂花錢,現在看樣子利潤不錯,師姐也改變主意了。
郭宋頓時有了興趣,連忙翻身下馬,“師兄要買的房宅在哪裏?”
“就在懷遠坊,你嫂子昨天已經去看過了,今天讓我也去看一看。”
懷遠坊位于西市的正南,也緊靠西市,這座坊是長安著名的商人聚居區,宅子都不是很大,主要以三到五畝居多,坊内還有一座興國寺,香火很旺。
郭宋和張雷進了懷遠坊,和他們一起的男子是一名房宅掮客,完成這座房宅交易,他至少三十貫的提成,所以他格外熱心。
進了懷遠坊,郭宋便感覺到這座房宅的商業氣息很重,整個坊内看不見一輛馬車,商人剛剛允許騎馬,但還不允許使用馬車,隻能用驢車和牛車,房宅色彩也大多以黑色和灰色爲主,這也因爲商人不允許使用明快鮮豔的顔色,當然,女人的衣服色彩不限制,主要是針對男子和住宅。
不過今年也允許商人使用白色了,可以看見很多人家的院牆都由深灰色刷成了白色。
“師兄,你的戶籍是商戶嗎?”郭宋低聲問道。
“不是商籍,我和你嫂子的戶籍都挂在豐縣她表舅家裏,屬于非編戶,買了宅子以後,把戶籍遷過來,我們就能獨立成編戶了。”
“既然如此,爲什麽要買懷遠坊的宅子?”
郭宋趁掮客去開門的機會,低聲道:“懷遠坊是商人聚居地,别人聽說你家在懷遠坊,都會小看你三分。”
“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過,我們平時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商人,我們也不攀比,無所謂什麽名聲,關鍵是這座宅子地段不錯,距離西市方便,而且還有一個很大的地窖,你嫂子看了好多宅子,最終就是對這個地窖很滿意,很适合儲藏酒,而且價格也不貴。”
“要多少錢?”
“兩千貫一畝地,一共一萬一千貫左右,隔壁延康坊還不靠西市,就要三千貫一畝。”
郭宋笑着搖搖頭,“若隻是爲了便宜這區區五千貫錢,我勸你别買這裏。”
“看看再說!”
兩人跟随掮客走進了宅子,宅子很普通,典型的三進結構,前院、中亭和後宅,感覺和郭宋的三畝宅差不了多少,但這是五畝半宅,還有兩畝半地跑哪裏去了?
掮客指着後宅旁邊的一塊土地道:“這塊土地大概有兩畝,現在空着,什麽都沒有建,你們想要的大地窖就在這塊地下面。”
“去看看!”張雷興奮道。
掮客帶着兩人走進一間屋子,用力推開一塊大石闆,下面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口,下面是一條長長的石階。
掮客帶着他們向下走去,地下很深,都是大青石砌成,大大出乎郭宋的意料,走到下面,郭宋被震撼住了,這裏應該叫地庫,占地約兩畝,被三堵石牆隔成了四個庫房,每一個庫房外形都很狹長,關鍵三堵牆都是用一兩噸的巨石堆砌,支撐着整個屋頂青石的重量,而且通風效果很好,他們在下面居然沒有感到氣悶。
難怪師姐一眼看中了這家宅子,這座地庫讓郭宋也很喜歡,看得出修建它耗費不菲。
掮客見兩人都喜歡這個地庫,便笑道:“前主人特地請人給這座地庫估價,修建這座地庫至少要耗費八千貫到一萬貫錢。”
“這地庫是誰修建的?”
掮客笑道:“推斷是隋朝時修建的,這裏原來屬于一座王府,後來王府毀于戰亂,但地庫卻保留下來了,前主人是做布匹生意的,這裏面堆滿了布匹。”
張雷撓撓頭問道:“那爲什麽要賣宅子?”
“前主人姓蔣,張東主聽說過吧!”
“莫非是蔣四郎?”張雷脫口道。
“就是此人,在西市都出名了。”
郭宋問道:“師兄,這人是怎麽回事?”
張雷搖搖頭道:“聽說此人運了價值十幾萬貫的布匹去盧龍節度府,結果田承嗣不僅連一文錢都沒給他,還把他扣押在盧龍,問他家人要十萬貫錢的贖金。”
掮客笑道:“張東主說得一點沒錯,蔣四郎的兒子到處籌錢,這座宅子就是他在賣,他們家很着急,如果能在明天中午前付白銀給他,他就再讓一千貫錢,一萬貫錢成交這座宅子。”
“你覺得如何?”張雷問郭宋道。
郭宋淡淡笑道:“就憑這座地庫,我覺得現在就可以成交。”
張雷立刻道:“可以成交!”
掮客大喜,“那我們立刻去蔣氏布匹店,現在就可以簽房契過戶。”
買宅子之事張雷丢給了妻子李溫玉,這種事情他向來不管。
張雷和郭宋來到了西市對面的雲庭酒樓,兩人在二樓靠窗處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張雷是這裏的常客,掌櫃和酒保都認識他,不用吩咐,他們立刻将酒菜送了上來。
“師弟,這些都是我平時喜歡的酒菜,你喜歡什麽,自己點!”
郭宋搖搖頭道:“無所謂,隻要不是蕨粉菜團子,我都喜歡。”
兩人頓時想起了崆峒山的歲月,都忍不住一起大笑,張雷歎息一聲道:“還是很懷念過去,但懷念歸懷念,讓我再回去生活,我可不幹了。”
張雷又将半塊玉佩和一份櫃坊的憑單一起遞給郭宋,“分了二十萬兩銀子的淨利,這是你的十四萬兩銀子,存放在寶豐櫃坊,憑單子和玉佩去取銀子。”
親兄弟,明算帳,要想長久合作,就不能虛僞矯情,是自己的錢該拿就拿,郭宋明白這個道理,他不客氣地接過單子笑道:“你們手上還有五萬兩銀子,我建議你們再買一座好宅子,趁現在房宅價格還沒有完全恢複,趕緊下手,将來不要了,還可以賣掉賺一筆。”
“我們也是這樣考慮的,但好宅子幾乎都是官宅,可遇而不可求,隻能慢慢看,看中了就果斷下手,然後我們還想去成都買座小宅,萬一長安發生戰亂了,我們一家老小還有個退處。”
“這個可以有,考慮得很周全。”
郭宋收好玉佩和櫃坊票,又給張雷斟滿一杯酒問道:“這些天還有人打酒鋪的主意嗎?”
張雷搖搖頭,“談轉讓入夥的人基本上沒有了,就是前天下午有幾個小痞子想來偷酒,被請的護衛打得不輕,後來再沒有人敢來了,現在我們也發現有的錢該花,請了護衛、掌櫃和賬房,你嫂子輕松多了,要不她哪有時間去看房子。”
郭宋也呵呵一笑,“有時間你們也該生個兒子了。”
“我也想啊!你看我在外面從不找女人,就是爲了節省下來生兒子,争取明年抱兒子。”
說到生兒子,張雷倒想起一事,對郭宋道:“你知道荥陽鄭家嗎?”
“聽說過,好像是名門世家吧,怎麽了?”
”有個消息,疊翠軒的東主準備給小女兒比武招婿,長得十分美貌,我聽說疊翠軒的東主就是荥陽鄭家,有沒有興趣去試試?”
“師兄,你覺得我會去當人家的上門女婿嗎?而且名門世家都很愛惜名聲,這家人公開比武招親,還不知道是不是荥陽鄭家,說不定就是一個鄭的老鼈,冒充荥陽鄭家呢!”
“這倒也是,不過疊翠軒生意做得很大,要是我年輕十歲,管他娘的是不是世家,把錢撈到手再說。”
“師兄,除了掙錢之外,你就沒想過做點别的什麽?比如參加武舉。”
張雷不屑地哼了一聲,“參加武舉要考騎射,我連射箭都沒練過,還騎射呢?當初師父就說我胸無大志,不是做大事的人,還真說對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多掙錢,多生幾個兒子,沒事喝喝茶,去找别的掌櫃吹吹牛,安安心心做個平頭小百姓,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一點都不想改變。”
郭宋端起酒杯笑道:“那就祝師兄的早日生下兒子,幹了此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