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雷生怕娘子不要郭宋給的首飾,他先去了一家珠寶鋪,将一對鑲有紅寶石金手镯兌了七十兩銀子,這才興沖沖回家。
回到家,他先把在院子裏玩耍的女兒抱在懷中,随手塞給她一朵金花玩耍,這才進屋去了,有女兒做護身符,娘子也不會對他下狠手。
“死胖子,你是不是喝酒去了?”李溫玉一把揪住他耳朵,滿臉怒氣問道。
“娘子輕一點,我師弟來了嘛!我就去抿了一小口。”
“你的一小口恐怕至少是半壺吧!”
甘雷低眉順眼道:“娘子,我認罰,搓衣闆在哪裏?我現在去跪。”
“哼!别想糊弄老娘,事情不交代清楚,你跪搓衣闆也沒用,上午你賣糕的錢怎麽會少三十文,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給哪個狐狸精了?”
甘雷懷中有了銀子,對那點小錢也看不上了,他便老老實實承認道:“娘子,我怎麽會找女人呢?其實我是想給妞妞和你各做一件新衣服,這兩個月我都攢下了三百文錢了。”
李溫玉冷笑兩聲,“呵呵!你居然還有私房錢,趕緊把錢交出來,這次就饒你了。”
甘雷隻得從一隻破鞋子裏倒出一堆銅錢,李溫玉拿來一隻鐵盒子,一把将錢掃了進去,三十文錢變成了三百文錢,她心中的怒火終于消泯了。
“你師弟呢,怎麽不讓他來家裏坐坐?”
甘雷小心翼翼辨别娘子的臉色,這話到底是真是假?娘子說話真真假假,他自己都糊塗。
“這兩個月你不是生他的氣嗎?我怕請他來家裏,你擺臉色給人家看,那就不好了。”
“你真是個榆木腦袋!”
李溫玉在丈夫額頭上戳了一下,“我生他的氣,是因爲他殺了我師父,但他以前那樣幫助我們,我會不記他的恩?這是兩碼事,而且他畢竟是你師弟,我會一點面子都不給你嗎?”
甘雷絞盡腦汁替郭宋開脫,“其實師弟也是誤傷你師父,他殺了白雲真人,幾百人要殺他,他根本就沒有選擇,他若不自衛,他也被你師父殺了,歸根到底,白雲真人才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毀了清虛觀,毀了靈寂洞,我師弟也不會找他尋仇。”
甘雷真真假假說了一通,反正娘子隻知道師父死了,但怎麽死的,她卻不知道,他們也是看得郭宋的通緝令,才托人打聽一下,隻知道紫霄天宮一場混戰,死了很多道士,其中就包括黃鶴觀的三個老妖婆。
李溫玉沉默片刻道:“說到底,師父是因我才恨清虛觀,也是因我而死,責任應該是我來承擔,确實不能怪在你師弟頭上,從現在開始,我不感激他,也不恨他,你不要擔心,他以後來我們家做客,我不會擺臉色,最起碼的待客之道,我不會失禮。”
甘雷心中很爲難,他懷裏還有一包師弟給的首飾呢!自己怎麽開口呢?
這時,他懷中的女兒捧着一朵花笑道:“娘,爹爹給我的花花,真好看。”
李溫玉臉色一變,她才注意到,女兒手中拿的竟然是一朵金花,她連忙接過來,金花至少重二兩,用純金打造,花心還鑲嵌着幾顆紅寶石。
“這這就是他給妞妞的禮物?”
甘雷腦海裏靈光一閃,對啊!是給妞妞的禮物,别人給妞妞的小禮物,她從不會拒絕,總是很開心的接受,女兒就是最好的借口嘛!
“其實還不止這朵金花,他給了妞妞很多見面禮,将來妞妞的嫁妝都有了。”
他連忙把重重的一包首飾都攤在桌上,一共二十三件,光鑲嵌有寶石的金手镯就有四對。
關鍵是還有很多名貴的寶石,一顆杏子大的祖母綠挂墜最爲值錢,甘雷看見珠寶鋪也有賣,但比它小不少,就要三百貫錢,他估計光這顆祖母綠挂墜就至少值五百貫錢了。
其實郭宋也不清楚這包首飾究竟值多少錢,他是從穆特的馬袋裏找到的,便決定把它作爲禮物送回師兄。
李溫玉呆住了,半晌才哆嗦着嘴唇問道:“這些珠寶首飾是你師弟從哪裏搶來的?”
“這話這麽說呢,我師弟從不去幹偷雞摸狗的事情,他說是在草原射箭赢的彩頭,但我估摸着他在草原一定經曆了什麽大事,他還給師父金身閣捐了三百兩黃金,在宣陽坊還有座三畝的小宅。”
李溫玉要比丈夫識貨,她連連搖頭,“三郎,這些首飾太貴重了,這麽大的藍寶石,至少值幾百貫,還有這顆祖母綠,沒有上千貫錢根本買不到,我們拿一朵金花,就算是他給妞妞的見面禮,其他首飾咱們得還回去。”
甘雷歎口氣道:“你以爲我真會收下這麽名貴的珠寶?就算是親兄弟我也不能收,他現在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還給他,他也不珍惜,遲早全部都送人,我在想,咱們幫他保存起來,以後等他成了家,再交給他娘子,不過這四對金手镯咱們可以收下,我的意思是說,既然是他送給妞妞的心意,咱們就多多少少收下一點。。”
人窮志短,盡管李溫玉對郭宋殺了師父始終有點耿耿于懷,但她也實在是被生活挫磨得沒法子,她便點點頭答應了,“你等會兒把一對手镯拿去賣了,先把欠的面粉錢和糖錢付給人家,還有房租錢也欠了大半年,咱們一并給房東。”
甘雷吞吞吐吐拿出五十兩銀子放在桌上,“其實我已經賣掉一對金镯子了。”
郭宋離開了新豐縣,縱馬一路疾奔,經過灞上鎮時,倒是有十幾家酒樓、酒館,但裏面的客人幾乎都是駐紮灞上的士兵。
郭宋早飯就沒吃,中午隻喝了幾杯酒,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酒樓吃飯最大的問題就是馬匹要拴在外面,客人往往看不到,這邊軍人太多,着實讓人不放心。
郭宋其實想買點饅頭、肉餅之類的小吃,可以邊走邊吃,但他沒有找到這樣的小吃店。
穿過了灞上鎮,隻見前面一株大柳樹下有一座很大的食棚,棚子下擺了十幾張大桌子,廚房是一間茅屋,兩名夥計不斷從裏面端出烤好的肉餅和熱茶。
拴馬樁就在大棚旁邊,兩根拴馬樁拴了不少騾馬,最邊上一根拴馬樁還空着。
郭宋催馬奔到大棚前,翻身下馬,高聲道:“夥計,給我來五個肉餅,再來一碗熱湯!”
一名夥計跑上來歉然道:“公子,肉餅剛剛下爐,要等一會兒,要不公子先吃點别的。”
郭宋見旁邊有人在吃面片,便道:“先給我下一碗面片,要羊肉末的,再來一碗羊雜湯。”
“好咧,公子稍坐,馬上就來!”
夥計跑進屋内吩咐下面,郭宋将馬匹拴在木樁上,在一張方桌前坐下。
這時,駛來一輛馬車,跟着五六名騎馬随從,一名随從走進大棚内喊道:“夥計,來二十個肉餅!”
“喲!對不住這位爺,肉餅沒有了,要等下一爐。”
“要等多久?”
夥計回頭看了看,歉然道:“大概要等一盞茶左右吧!”
一盞茶十分鍾,等十分鍾就出爐了,這個時間不算長。
随從來到馬車前禀報,馬車裏是個老者的聲音,透過車船,隐隐可見他滿頭白發。
“從這裏去長安,路上就沒有食鋪了,我們就等一會兒吧!”
随從去付了錢,這時,郭宋的羊肉末面片端了上來,又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郭宋餓壞了,拿起筷子便大吃起來。
這時,馬車裏的白發老者忽然看到了拴在馬樁上火龍王,頓時眼睛一亮,驚訝問道:“這匹馬是誰的?”
“老爺,好像吃面片那個年輕人的。”
老者看了一眼郭宋,又看了看馬,贊不絕口道:“這很像回纥可汗那匹大宛天火馬,就算在草原也是萬裏挑一,居然在大唐有這樣的極品好馬,阿虎,去問問年輕人,這馬有沒有轉讓的意思?隻要他肯轉讓,随他開價!”
随從來到郭宋面前抱拳施禮道:“公子,打擾一下!”
不等他開口,郭宋搖搖頭,“很抱歉,這馬是我的心愛之物,多少錢都不賣。”
老者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開玩笑,居然要買自己的火龍王,這是有錢能買到的嗎?
随從不甘心,又道:“你可以開個價格試試看嘛!這個機會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郭宋冷冷道:“這馬也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它雖然不是回纥可汗的馬,但也差不多。”
“阿虎,算了,人家既然不賣,就别勉強了。”
白發老者還算是知禮,雖然很喜歡郭宋的馬,卻沒有死纏爛磨下去。
不多時,一爐肉餅烤好,随從拿了二十個肉餅,簇擁着馬車走了,郭宋又吃了兩個肉餅,把羊肉湯喝完,見馬車已經遠去,便對夥計道:“多少錢?”
“肉餅十文一個,面片是二十文,羊雜湯十文,公子,一共八十文。”
郭宋在錢袋裏找了半天,最輕一塊碎銀子也要三錢重,他遞給夥計,夥計笑道:“稍等片刻,我給公子找錢。”
夥計進店鋪去了,這時,遠處奔來一隊人馬,足有四五十人,都騎着戰馬,聲勢十分浩大,爲首是一名穿着錦袍,頭戴紗帽的年輕男子,他腰束玉帶,佩戴一把劍鞘十分華麗的寶劍,一看便知道是豪門子弟。
一群人從食棚前疾奔而過,但奔出不到百步,一群人又調頭回來了。
夥計正好給郭宋找完錢,他連忙迎了上去,陪着笑臉道:“各位大爺是要在小店用餐嗎?”
爲首黑衣大漢不理睬夥計,用馬鞭一指火龍王,“這匹馬是誰的?”
郭宋站起身,冷冷道:“是我的馬!”
大漢将一錠銀子扔給郭宋,“這匹馬我家公子買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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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