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見到了靈寂洞的毀滅,沒有了衆多得道者幾百年沉澱的深厚靈氣,靈寂洞還能叫仙洞嗎?就是一個普通的石洞而已,而且這座石洞很快要坍塌了。
透過一絲微光,郭宋看得了令他心痛如刀絞的一幕,滿地都是不腐肉身的碎片,他們被從百丈高的上空扔下來,重重砸在下面棱角鋒利的大石上,摔成了碎片。
至少有二十具之多,師父怎麽樣了?郭宋沒有發現師父碎片,他疾速向上攀爬而去。
攀到一半時,忽然聽見赤玄方士驚訝道:“這不是木真人嗎?他也居然不腐。”
緊接着是白雲真人充滿仇恨的聲音,“狠狠扔下去,将他摔成碎片!”
‘嗖!’一聲,有東西從上面扔下來了,郭宋一手攀住岩石,用腳頂住岩石窩,身體盡量向外,他看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一把抓了黑影,是師父的手臂,他緊緊将師父的肉身抱在懷中,身體慢慢縮了回去。
“奇怪!下面怎麽沒有聲音,難道木真人這會兒飛升了?”上面幾名方士奇怪問道。
“再扔一具試試看。”
又是一具不腐肉身扔下,隻聽‘砰’一聲,就像石闆落在大石上一樣,靈寂洞最後一具不腐肉身也摔成了碎片。
“算了,别管了,趕緊清理,天已經黑了。”
緊接着連白骨也懶得運出去,全部扔到洞底,道士們很快便将五十幾個石窟清掃得幹幹淨淨。
夜漸漸深了,白雲真人留下赤玄等三名心腹道士守住鷹窟,其他數十名道士守住翠屏峰頂,他自己則返回了紫霄天宮,今晚要給三位天師做道場,然後把他們迎入靈寂洞。
郭宋慢慢從角落站起身,他将道袍撕成布條,将師父的肉身緊緊綁在自己後背,他低聲道:“師父,弟子聽見了石壁上的碎裂聲,靈寂洞恐怕要塌了,弟子給你換個地方。”
他的鐵木劍寄放在靜樂宮,身上隻有一把匕首,郭宋将匕首咬在口中,像猿猴一樣向上攀爬,肉身遇水會漸漸融化,他不能走水道,隻能從上面鷹窟出去。
不多時,郭宋便爬到洞口,裏面石龛内盤腿坐着一名道士,依稀是張清虎的師父赤鴻方士,他身體胖大,把路堵死了,要想出去,必須将他幹掉。
郭宋手一揮,一道寒光飛出,匕首‘噗!’地射入他的咽喉,直透後腦,可憐正在打瞌睡的赤鴻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當即斃命。
郭宋抓住他胳膊一拉,便将他屍體甩進了靈寂洞,屍體沉悶地摔在洞底,郭宋輕輕一躍,跳上石龛,不料他一擡頭,一根通身烏黑的棍刺正殺機淩厲地指着他的前胸。
赤玄方士滿臉獰笑道:“我就知道你藏在裏面,把木真人的肉身接住了,别人蠢,我可不蠢,我就在等着你上來呢!”
郭宋不屑的哼了一聲,“赤玄,你以爲殺得了我嗎?”
“死到臨頭還嘴硬,那我就成全你!”
赤玄方士正要一棍刺出,他忽然渾身一震,慢慢低下頭,隻見他胸前出現一截劍尖,鮮血湧出,他不可思議地回頭望去,後面人又是一劍刺穿了他的心髒,他大叫一聲,身體撲通倒在地上,當即氣絕身亡。
他身後站着的正是雷靈子,雷靈子對郭宋冷冷道:“我不是救你,我不想看見木真人的肉身也摔成碎片,你走吧!”
郭宋緊走兩步跳上棧橋,他忽然回頭對雷靈子道:“靈寂洞很快要塌了!”
說完,他一縱身便向懸崖下跳去。
雷靈子沉思片刻,他忽然調轉長劍,狠狠向自己肩窩刺了一劍,大喊道:“快來人啊!”
三更時分,郭宋從後崖跳進了靜樂宮的内房,張明春盤腿坐在房間裏,見郭宋從窗外進來,他連忙迎上前道:“我就知道師弟今晚會來,請随我來!”
他帶着郭宋來到一間密室内,點亮了燈,郭宋慢慢将師父的不腐肉身慢慢放下。
張明春眼睛都看直了,他撲通跪下,給木真人連連磕頭,“小道張明春拜見上仙!”
不腐肉身是得道者的遺蛻,天下各家道觀隻有傳說,從未見過真身,郭宋在靈寂洞一下子看到幾十具,他感覺不到有多珍貴。
但對張明春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傳說中的得道者忽然出現在眼前,讓他怎麽能不激動萬分。
“師兄,不腐肉身很珍貴?”
“師弟,整個大唐隻有青城山太乙宮供奉了一座肉身像,你說珍不珍貴?”
郭宋這才意識到白雲真人犯下了什麽罪惡,他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齒道:“一共有二十二具不腐肉身,我去晚了,隻救下師父,其他二十一具都被白雲狗賊毀了。”
“天啦!他就不怕被天譴嗎?”
郭宋冷笑一聲道:“老天不會譴他,但我會!”
“師弟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郭宋看了一眼師父的肉身,猶豫一下,“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安置師父,師兄能否教我?”
張明春點點頭,“不腐肉身有兩種安置方法,一種放在人迹罕至的仙靈之處,比如靈寂洞之類,還有一種就是像太乙宮那樣請爲金身,永久接受供奉。”
“請爲金身是什麽意思?”
“就是将木真人用朱砂層層塗裹,外面再用金粉塗飾,做成上仙像,放在三清殿上,永久接受供奉,佛家的肉身佛也是一樣,這種方式比較普遍。”
郭宋其實更傾向于前一種,但想到靈寂洞中那些不腐肉身的下場,他便歎了口氣道:“第二種方法更穩妥一點吧!”
張明春沉默片刻,“你可以把木真人送到京城大師兄那裏,相信他的家人也會感激你的。”
郭宋負手走了幾步道:“能不能煩請明春師兄再替我走這一趟?”
張明春又驚又喜,“能送木真人肉身進京,這是我莫大的榮幸,但爲何師弟不親自去?”
郭宋咬緊牙關道:“我要做一件事,否則我心中惡氣難消。”
張春明頓時明白了,他知道郭宋一向恩怨分明,紫霄天宮毀了毀了清虛觀,毀了他師父的修行,也毀了他鑿洞一年的心血,他豈肯善罷甘休。
張春明也不勸他,沉吟一下道:“我今晚就帶上十幾個師弟連夜出發去京城,爲了你師父的安全,你要做的事情最好能晚一天,等我離開了崆峒山再發生。”
從平涼縣到長安并不遠,坐大車走兩三天便到了,郭宋點點頭,“我會等上一天。”
“然後師弟來長安?”
“紫霄天宮必然會在長安道上緝捕我,那我就向北走,我想去一趟靈州,畢竟我是靈州人,再給韓小五的家人送個消息,靈州事情了結後,我就出發去京城。”
當天晚上,翠屏峰上鼓樂喧天,道場上布置得富麗堂皇,道士們舉着無數黃羅傘蓋,爲三位天師舉行盛大的飛升安靈儀式。
三位天師頭戴金冠,手執玉法器,身披金絲蜀錦羽士袍,端坐在紫檀木法床上,數十名道士将他們安放進了靈寂洞最頂端的三清正座。
道場舉行五更時分才結束,衆道士疲憊不堪地回去休息,留下十幾名方士負責給天師守靈。
天快亮時,翠屏峰下的石壁轟然坍塌了,整個百丈高的石壁向内凹陷,發出的巨響聲如天崩地裂,數千方巨石垮塌,靈寂洞隻剩下一點點殘垣斷壁,十幾名守靈方士全部喪生在亂石之中。
紫霄天宮上千名道士紛紛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白雲真人忽然宣布,三位天師得道飛升,引發天兆,當報朝廷,當賀紫霄!
一時間,紫霄天宮和三宮兩院皆一片歡騰。
中午時分,郭宋站在仙桃峰上望着紫霄天宮,回頭對站在肩頭上的猛子冷笑,“沒見過這麽厚顔無恥之人,既然他認爲可喜可賀,那我就來給他們做一點煞風景之事吧!”
蒼鷹騰空而起,郭宋從峰頂一躍而下,扛着鐵木劍大步來到黃鶴觀前,一腳踢開了黃鶴觀大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