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一旁事不關己的長福聞言,慢慢轉頭看向他,手中浮塵一掃,潔白無瑕:“長安公公。”
長安也看着他,自有一份身居高位的傲氣。
尖細的聲音拿捏着壽康大公公的腔調:“怎麽有功夫來這明天殿了。”
兩方人立即住手,分列兩側,均趾高氣昂的看着對方。
長安一步步走進去,有些人,當真沉不住氣,不過剛剛得勢就以爲雞犬升天了。
長安怕見新帝,可不怕長福,本以爲是個有城府的,看他這樣子分明是沒将師父一脈放在眼裏!
有些人既然無法交好,鬧翻又何妨!至少如果是他在皇宮裏呆不下去,壽康師父憐惜他會将他要走。
長安想到這裏,立即有了計較:“長福公公好大的胃口。”
長福心裏不是不怵,先皇身邊的爪牙,哪個不是手染鮮血的饕餮。
但現在,他才是皇上身邊的人,而這些往日跟在先皇身邊惡事做盡的人不除,他在明天殿永遠無法做到第一大太監的位置,
他今日敢對巧兒發難,最大的底氣的是皇上,皇上可不是先帝,眼裏容不得沙,更不管這些飲血作惡的人:“長安公公說什麽呢,我隻是依規矩辦事。”
巧兒立即氣惱的上前:“什麽規矩,昨天這個花瓶根本不該擺放在這裏!”皇上根本不喜歡這些誰敢擺出來:“可它今天卻在這裏,還放在一個岌岌可危的凳子上,别說我沒動,就是風大一點恐怕都會碎!”
“巧兒姑姑這是承認,你來時花瓶是好的了。”
“我承認什麽了!”
“對,我作證!巧兒姑姑根本沒有碰花瓶!”
“你們蛇鼠一窩,你能做什麽證,我還說我看見——”
雙方的人又吵了起來,整個明天殿偏殿内熱鬧的像個集市場,平時大氣不敢喘一聲的宮人們,現在鉚足了勁爲将來的錦衣玉食不予餘力。
明西洛緩緩走來,宮人們低眉順目的跟着,棉質的藏藍色壓黃線龍袍冷厲挺拔,頭上是簡單的玉冠,腰間的壓玉待着常年佩戴後磨損的痕迹,看即便如此也絲毫沒有消減他身上的貴氣,反而越發讓人移不開眼。
明西洛突然停住腳步。
多雨也隐約聽到吵鬧的,頓時驚愕:誰不想活了,在明天殿喧嘩!
明西洛轉了腳步,還沒有靠近,便聽到衆人的争論聲。
多雨吓了一跳,急忙要進去制止他們!誰給他們的膽子!
明西洛冷漠的擡手。
多雨立即退了回去,心裏更慌,他們主子最近幾年脾氣可不好!
明西洛站在原地,目光一點點冷下去,比冷漠更冷的肅殺平靜無波的一點點升起,這種陌生的透不出一點熟悉的感覺,讓他煩悶。
這是他第一次,在皇宮裏聽到這樣嘈雜的動靜,印象當中,除了在某個人彈琴奏樂的時候,皇宮裏都安靜的讓人滿意。
多雨突然有種想跑的沖動,他總覺得自從皇上離開梁都城起就哪裏不對了,比如弑殺,雖然隐藏的很好,但有時候他們帶出來的俘虜,第二天再去看,死相凄慘,。
明西洛緩慢的走近幾步,裏面的争吵聲一字不落的落在他耳邊,一道熟悉的的聲音帶着不熟悉的呵斥也傳了出來,一些雞毛蒜皮的、拿不到台面上說的事,如今倒是熱鬧了。
偏殿内的聲音越來越大,緊跟着傳來椅子砸落地上的聲音。
多雨,心驚了一下,小心地看眼皇上,他剛剛好像……覺得皇上心靜了一些?錯覺?皇上登基時日尚短,身邊沒有用慣的人,所以偶然他也會進宮伺候。
突然有人被打了出來,重重的摔在高大的門檻上,那人立即反彈而起:“你們找……”死,最後一個字生生卡在喉嚨裏,頓時吓得臉色蒼白,腿一軟跪了下來:“皇……皇上……”曾經這座宮殿的主人,帶給人的恐懼延續到了新帝身上,一句求情的話都說不出來,渾身發涼。
稱呼猶如瘟疫在整個偏殿内傳開,所有人吓得渾身一個激靈,通通臉色發白的跪在地上,牙齒打顫:“皇……皇上……”
明西洛站在偏殿正門口,隻簡單壓了幾條黃線的衣襟待着逼人的威壓。
多雨小心的向内看了一眼,發現剛剛那麽大的動靜,竟然之拆了一個高腳凳,好似還是置物用的高腳凳,也是,宮裏的東西都有記錄,這些人怎麽敢随意損毀。
多雨收回目光。
長安跪在人群中,頭垂得低低的心驚膽戰,皇上怎麽這個時間回來了?長安極度不安,祈禱明大人還是像以前一樣端方雅正,直接轉身就走。
長福心裏也怕,他同樣摸不透皇上的脾氣,雖然因爲那次引路,皇上将他調到禦前,可都是端茶倒水的活,皇上跟他一句多餘的話沒說話。
但,他知道,這時候……才是他展現與衆不同的時候。
長福給自己做了無數心裏建設,仰仗在禦前伺候,更知道皇上不是先帝,不會動不動殺人,于是跪倒近前:“奴才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奴才該死,讓人擾了皇上的清淨,奴才這就處理,請皇上放心。”
跪着人心裏已經。
長安沒想到這小子這麽奸詐。
巧兒等人立即緊張的壓住長安的袖子,快,快說話,否則他們要被長福弄死了,借着皇上的名義動他們輕而易舉。
明西洛自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隻是絲毫沒有移過去的意思,這些天他不是沒見過熟悉的人,但能稱得上熟知甚熟的,能在梁公旭和那個人面前都得臉的隻有那麽一個。
他以爲,梁公旭将這些人都帶走,原來還留了一個,以梁公旭當初的算計,怎麽可能帶不走一個太監。
長安眉頭皺的死緊,深知伴君如伴虎,現在還相信明達人仁善就是自己有病!但先皇還沒死,長安不想不明不白跪在長福這種人手裏,他長安就是死也是被主子處死。
何況,他不見得會死,畢竟先皇是禅位,就是皇上想殺他,也……也得等大家都忘了先皇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