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他來說,應該也不是大事,他不是需要嶽家助力的人。
可如果他有一個好的嶽家,能讓他仕途走的更順暢是肯定的,哎。
……
“哼,當初拒絕了咱們家婚事,以爲他有什麽更好的去處,如今不過是泥點子還沒有洗幹淨的人家,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不是,就像東宮那位,嫁的時候舉國歡慶,結果還不是抵不過有孕的宮妃。”
“小聲點。”這事可不能随便說。
“我心裏有數,而且我隻對你說過。”出事了,她也有怨的人。
……
項章氣的在書房走來走去,想找兒子商議,想起兒子已經走了很久,心裏更氣!
龐家什麽東西也敢吃這口唐曾肉!也不掂量掂量她們家咽不咽的下去。
皇上竟然也參一腳,打壓太子嗎?
項章突然停下腳步,平妻?他怎麽忘了。
……
施家内,施家長子不同意:“平妻!爹,這太委屈妹妹了,還是跟那樣的人共事一夫,别人怎麽看施家。”
“現在是想那些的時候嗎。”東宮侍人有孕,濟山新總督是明西洛一手提拔上去的人,城西水利恩澤了周圍多少平民百姓。
他是真看中明西洛這個人,想讓他當女婿。
……
東宮的燈次第亮起,梁公旭也沒料到他爹會有這神來一筆,不禁蹙眉,從床上坐了起來:“父皇他——”
項心慈卸下耳墜,看他一眼:“天色晚了,你舍得起來了,還起來幹什麽,繼續躺着誰。”
梁公旭疲倦的靠在床頭,苦笑的看着她,他沒感覺,不知道爲什麽就睡了一天。
梁公旭伸出手:“生氣了。”
項心慈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将手放在他手心裏:“不氣了。”
梁公旭虛握住她。
項心慈卻感覺不到什麽力道。
“父皇也是多事,給他賜了一個什麽東西,明西洛還用他賜婚。”
“别人的事,少操會心,睡了一天了,把藥喝了。”
梁公旭神色倦怠,唇色發白,有氣無力的有些不想喝,喝了也不見身體好。不喝也不見多糟糕,喝有什麽用。
壽康公公見太子不合作,不敢勸,看眼太子妃,太子妃最近從不外出,一直陪在太子身邊,恐怕也是感覺出什麽了,可是太子還是……
“他不喝灌他喝就是。”多看自己兩眼,他就喝了嗎。
壽康聞言又看向太子。
梁公旭聞言,心裏有些愧疚,接過藥,一口喝了下去。
項心慈幫他擦擦額頭上的虛汗:“我明天對外說自己有孕了。”
梁公旭精緻的眉眼,帶着脆弱的任人爲所欲爲的柔弱:“怎麽了?”
“還能怎麽,我爹,今天找我說,讓我大度一點,我不大度嗎,我看起來像是手刃丈夫子嗣的人嗎。”
“像。”
“你還敢接話。”項心慈嗔他一眼,輕輕推了他一下。
梁公旭笑着,沒精力閃躲。
“你信不信,我宣布完,我二伯母肯定在家裏攥帕子。”
梁公旭點點頭,喘了一下。
“還有,不是我挑撥你們父子關系,有人對皇上說,東宮有了小皇子,弄得像有了儲君一樣,還有張天師,不滿外面現在對他的管控,估計要對你……”項心慈一個垂眸的功夫梁公旭又睡着了。
壽康公公見狀,頓時像怕被抛棄的小可憐一樣賠不是:“殿……殿下不是故意的,殿下隻是……太困了……”
“剛睡醒?”
壽康公公垂下頭。
項心慈伸手接住他滑落的頭,将他放在枕頭上,蓋好被子:“太醫怎麽說?”
“還是看不出問題……”
項心慈伸出手,碰碰他睡着的臉,心無所戀了嗎,沒有去跳井應該算好了:“最近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壽康頭垂的更低了,如果太子妃不再這裏,太子恐怕都不會醒來了。
項心慈看着他,縱然有心裏準備,也不想他不是生命走到盡頭,而是他自己放棄,他現在還撐着,是在等那個虛無的‘皇子’落地嗎。
想看着她好一點……
壽康看眼殿下又看眼太子妃,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他何嘗不知殿下現在情況不對,但是請了很多太醫都說不出所以然來,反而都說情況良好,隻是越來越嗜睡。
“你也去休息吧。”他覺得東宮現在沒什麽讓他操心的,可不是越睡越踏實。
或許這樣睡過去對他才是解脫,每天他睜開眼、閉上眼,都是一些跟他無關卻要跟他有關的人和事。
“不如娘娘将殿下叫起來,殿下也能清……”
“不用了。”他願意睡就睡吧,誰還沒有自己願意的時候。
壽康聞言,不在說話。
紗窗下落下日影,黃昏、晨鳴、烈陽,北鬥星起又落下,日複一日的交疊着沒有任何變化的日子。
項心慈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不喜歡一個人在偌大的宮殿裏徘徊。
可梁公旭要睡。
熱鬧了沒有一年的她,重新站在空蕩蕩的時間裏,被漫長的歲月撐起的那點豁達,因爲更大的某不到邊際的圍牆,隐隐戰栗。
項心慈‘一個人’站在東宮三層高的台階上,下面是漢白玉鋪就的廣闊場地,道路兩旁站滿了當值的人,盛夏的驕陽照下來,幾乎晃花人的眼。
項心慈便在這裏站着,放眼望去,覆壓萬裏亭台樓閣不盡其數,而這個偌大的宮殿明明到處都是人,卻空蕩蕩的仿佛張開獠牙的深淵。
這裏,甚至住着兩個未來可能與她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其實什麽關系也沒有的人。
她都不知道那兩個虛無的孩子,将來能做什麽用,吃嗎?
這個地方,按說,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還是很久很久的以前,不管什麽時候,好像……都是她一個人。
站在權力的最頂端,享受着至高的權力,走着所有人爲她鋪平的路……
項心慈的手指重新放在漢白玉的欄杆上,雪白的手指在雕刻精美的欄杆上,依舊如一點點綻開的花,漂亮,精緻,撐得起瓊樓、高閣。
她懂梁公旭的疲倦,并不強求他爲誰而生,她不出去不是爲了喚醒他,而是陪着他走一段而已。
她沒有那麽多熱愛,教導被人熱愛,所以她不強求旭旭熱愛。
而且。
她也不覺得這裏的宮殿不夠美,也不覺得這裏冷,她喜歡這裏,她受的住這裏所有的生老病死。
何況。
她早已習慣一個人住一個偌大的宮殿,擡頭是秦姑姑殷切的臉,低頭是數不盡的奴仆爲她贊美、助她排憂。
所以,這裏夠好、夠高、夠讓人心神向往。
梁公旭應該也沒有遺憾,相比以前,他送了愛他的母後,娶了要娶的人,剩下的便不必貪心。
“娘娘,外面陽光大。”
是啊!濃濃烈日下,蒸騰的漢白玉,好像要浮現海市蜃樓,這等奇景,有什麽不好?
秦姑姑憂心的站在身後,不安的看眼焦耳。
焦耳也有些擔心,要不……先喝上藥,還是讓樂師彈彈曲子?
項心慈擡起手,遮了一下光,她像飄蕩的孤魂,也鬥志昂揚的準備好了迎接隻有她的東宮!
就算所有人都抛棄這裏,就算所有人離去,就算未來她依舊萬劫不複,她也要站在這裏萬劫不複!
所以,讓所有想離開的人,乘風離開吧,免得礙眼。
項心慈突然轉身,向殿内走去,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梁公旭被熟悉的欲念喚醒。
項心慈瞬間将他的手臂壓在耳後,不是都要死了,物盡其用如何!
梁公旭哭哭啼啼的攀上她的腰:“求你……”
“閉嘴!”死了!聽不見!
……
城外的草木郁郁蔥蔥,鮮活又茂盛,年年歲歲,枯萎了複又馨香。
夏日達到了鼎盛,蟬鳴聲像被煮熟的音浪,嘶鳴聲不絕于耳。
盛都的權勢富貴,也想年年歲歲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以什麽樣子落到了誰家,又不知道明天還是不是熟悉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