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總要開個頭,光怪陸離未必不可信。
梁公旭從被子裏鑽出來,穿着雪白的裏衣擡起頭,散下的墨色長發垂在項心慈腿上,清隽的小臉一雙眼睛可憐可愛,他探頭看了一眼,笑的臉頰下露出個小酒窩:“你看這個,都是假的,亂寫的。”
項心慈故意翻着手裏的書:“誰說的,就算瞎編也有點依據吧,也許你家先祖出生的時候家裏進了條蛇呢?”
“肯定沒有,梁家開國君主八個兄弟姐妹,生辰都不記得,怎麽會記得誰出生的時候有什麽異像,這些‘事迹’是先祖上位後讓記錄官照着前朝抄的,前朝的帝王更誇張,說他家曾祖出生的時候,有鳳凰落在他家房頂上,我就想着有鳳凰落,不應該成皇後嗎,他怎麽大逆不道的稱帝了,豈不是逆天而行。”
“你這想法……”
“還有前前朝那代,說先帝乃剖腹取子與衆不同,是天象,寓意破土而出,定當不凡,單我知道的剖腹取子就有很多怎麽就與衆不同了,看多了你就發現了,所有的帝王傳記,開頭都是這樣寫的,沒有依據。”
項心慈自然明白,卻刨根問底:“真連條蛇都沒有?”
“沒有。”
項心慈似乎不信邪,将他翻過來倒過去看了一會,發現的确沒有多長一雙手:“那跟别人稍微不一樣的地方總有吧?比如吃飯特别快?眉毛格外黑?長的格外好看?”
梁公旭羞澀的鑽他懷裏:“你誇我。”
項心慈扔下書,揉揉他的頭:“現在才發現。”
“别揉。”
“就揉。”
兩人鬧了一會。
項心慈躺在他懷裏,手指慢悠悠的卷着他的發梢。
梁公旭抱着她,有點想……可又有種力不從心的空檔,但見項心慈沒有進一步的意思,他也沒動,無聊的單手拿起被心慈扔在頭頂的書,勉強看了一眼。
頓時看出一點兒尴尬,吹噓的太過,就差說蓬萊仙島是梁家的,一出生就能飛檐走壁了。
項心慈見狀,故意看向他。
“看什麽?”
項心慈笑了:“看你有沒有翅膀啊?”
梁公旭張口咬住她的臉:“還說。”
項心慈捏住他的臉:“誰家那樣吹噓的,還不準我說了,說起來,真沒有不同嗎?胎記什麽的也沒有?小時候,聽我爹說,我們家有個管事的手臂上有一塊石形的胎記,說是出生的時候他母親夢到被蛇咬了一口,留下的,那個胎記會讓他百毒不侵,于是他就辭了我們家的幫工,跟着人入瘴林跑生意,結果死了。”
梁公旭聞言突然那笑得不行,不過卻想起一件事兒:“說到胎記,好像我九叔有。”
項心慈卷他發尾的舉動微頓,但又立即接上,興緻盎然的看向他:“是什麽?”
“花瓣?還是圓形?還是什麽?”梁公旭說不清:“也或許沒有,我隻是聽父皇說過一句。”
“你沒見過?”
“沒有。”
“九王啊,你都不多看一眼,聽說他天生神力、從小熟讀兵書、對行軍布陣無師自通,說不定就是胎記導緻的,不編撰個故事揚我國威。”項心慈說的漫不經心。
其實明西洛和九王很相似,他們對某些事情很有天賦,力大無窮,隻是明西洛因爲出身,走了文官一途,加上出身一般,表現的太過,反而有讓人戒備之嫌,平時很能藏拙。
但天生力氣大絕對不是認親的關鍵,相似更不是。
因爲九王有張弓弩,重達百斤,九王拎着就像拎木劍一樣,可千裏之外取人首級,是一把國之重器,号稱無人拉得動。
明西洛就能拉動,真能拉動,但他七品的時候拉不動,甚至都拿不動,四品的時候就能拎着玩的,他的能力跟品級上下起伏。
她因爲曾經無知,還一度覺得明西洛表裏不一,不堪大用。有次獵狩,九王不知道爲什麽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弓弩直接扔向人群,對九王來說是扔,對别人來說就是砸。
那把弓當時正好沖着自己的方向,明西洛就站在自己旁邊,他撥了一下,項心慈不至于看不見,他絕對就用了幾根指頭撥了一下,但他回頭就把手腕巴紮上了,給人因爲那一下脫臼的錯覺。
就是這樣喜歡作假的人,當初自己年少不喜歡他很正常,覺得他浮又當别人蠢。
當時即便那樣,九王的人也盯上他了,不是友善的盯,是死盯!因爲明西洛隸屬項家陣營,九王是皇家地位不可撼動的擁護者,所以九王的人對他很是戒備的。所以,力氣大,肯定不是證據,胎記才是!
可……明西洛身上沒有胎記?
梁公旭搖頭:“應該不是什麽時候都有?”
果然?項心慈慢慢地放開卷着的發梢:“這麽神奇?你也有?”說着就要去掀旭旭的衣服。
梁公旭壓下她的手:“沒有。”
“父皇身上有?”
“也沒有,好像就我九伯身上有,我沒仔細聽,我懷疑是他們逗我的,要不然怎麽我從來沒在九伯身上見過。”
當然有,他們從明西洛身上證明了,而且在背上,所以,這個胎記肯定……有問題?甚至平時不會顯現出來,在特定的環境下才會有:“你又說有形狀,你又說沒見過,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也許是我父皇仙丹吃多了眼花,不重要。”
仙丹?吃了仙丹會顯現?明西洛沒事吃什麽仙丹?九王也不吃那東西?
項心慈想着,總不會是吃了仙丹會浮現?
明西洛敢在别人的地方吃那東西?也許是誤服呢?項心慈立即又否定了這個答案,他那時候因爲與九王的人關系僵,絕對不會在他們家吃任何東西,他惜命的很。
可項心慈又很确定,在受熱、着涼、或者各種情況下,并沒有見過他身上出現這個胎記。
莫非真不小心吃了仙丹。
項心慈想着那天發生的事,他因爲落水,去後院兒換衣服,然後九王府的人給他熬了一份姜湯……
有可能……但項心慈又很快蔫下去,不可能,還是那句話,他不會喝……莫非聞聞仙丹味,也有可能會激發?
項心慈後悔當初嫌麻煩沒有跟進去了,但凡自己不狗眼看人低,也不至于現在想破頭,而且九王的人給他下仙丹幹什麽!
項心慈懊惱自己怎麽想到仙丹上了,想起是旭旭提到了仙丹,她沒事想仙丹幹什麽,仙丹又不能毒死明西洛,明西洛更不會長期吃,還能毒死他嗎?多此一舉而已!
項心慈思緒在這裏卡住,又開始怪自己當初缺心眼,沒有跟過去,最要命的是,當初這麽大的事,自己竟然沒有問頭後續,沒有想知道原因,關心都沒有關心他一下,對他是誰的兒子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難怪他們最後走到挖墳鞭屍的地步,沒冤了自己,所以這是不撒種子不吃果了。
梁公旭的手伸進了她衣服裏,有些不高興她想九伯。
項心慈察覺到他的舉動,将思緒拉回來,手指勾住他向上的手指。
梁公旭沒有拿出來,翻身,蹭着她的頸項……淡淡的清冽纏綿的香氣将她包圍,使她的七分不想,降到了三分。
項心慈思緒有些迷離,她的确不喜歡不激烈和半吊子的活動,何況還不能盡興,但盈盈繞繞、若有若無的清冷香氣,又像奢靡的浮醉,像最初悸動不舍,勾的人心饞……
月色掩蓋了枝頭……
……
“早。”少年掀開床幔,臉上帶着三分睡意,七分明媚的春色,整個人慵懶卻不倦怠。
壽康見狀,笑容和藹,畢恭畢敬的爲太子穿上鞋,都說女人潤如酥,他們殿下怎麽像吸飽了精氣的小妖怪一樣,越來越精神了:“太子早。”
梁公旭急忙向旁邊看一眼:“噓。”
壽康公公笑着趕緊禁聲,卻沒敢往床帷裏看一眼,看了,太子是要挖眼睛的:天還早,讓太子妃多休息會。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