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心慈眯着眼半靠在軟香玉枕的軟塌上,旁邊是随手就能勾到的香瓜鮮果,以及站在兩邊随時準備爲她服務的人。
正對着舞台的窗沒有打開,房間裏的紗賬、香爐裏的袅袅青煙都靜靜的垂落在地上。
秦姑姑坐在一旁繡團扇。
項心慈聽着不真切的群湊昏昏欲睡。
突然房門打開。
秦姑姑看了門口的狄路一眼,走過去,不一會傳來車轍滾在地闆上發出的輕微轱辘車。
項心慈沒有睜開眼,隻從輕微的響動,便知是把好椅子,更不要提最近唯一需要坐椅子的人了。
隻是……他來做什麽?有事?
項心慈睜開,突然看到正四品朝服的他愣了一下,好看,這身衣服尤其适合他,高貴端方,又華貴威嚴,像他的人。
明西洛也看着她,鴉羽般的長發散在深紫色花紋的軟塌上,她猶如開在迷途中的花,明亮嬌媚的讓人心折。
這些深色到繁重的花紋很适合她,有種淩虐的美感。
明西洛微微收起思緒,七小姐現在未必有雅興,跟他談論桃花成泥或輾轉浮屠,但不管外面什麽局面,見到她有心情聽曲歇閑,仿佛自己也偷得了半日閑。
“有事?”清越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的軟甜和閑适。
讓聽的人十分舒服,仿佛不被她設防的錯覺。
竟然是錯覺,自然就是假的。明西洛移開目光,沒有說話,徑自推着輪椅坐在了她對面,示意外上壺碧螺春。
秦姑姑爲難的看七小姐一眼。
項心慈懶洋洋的點點頭。
秦姑姑帶着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項心慈看着他坐在長桌旁剝了一顆龍眼,放入口中,就這麽看着他。
他吃東西很慢,手指很白很長,指腹落在水晶般的果肉上時,他手指比果肉還白,但她知道,他看似白淨的手指并勻稱的,上面還有常年不退的老繭,掐住人的脖頸時,能瞬間捏斷最堅硬的骨頭,撫在人身上也格外舒适。
項心慈收回視線,既然他不說話,又慢慢閉上眼睛,懶洋洋的靠着軟枕繼續聽曲。
茶上來,秦姑姑又退下去,明西洛還在慢慢的剝着龍眼,認真的吃,仿佛那幾盤水果格外有吸引力,其他任何事都不值得他分心。
一曲終了又換上了新曲。
項心慈慢慢睜開眼,目光閑懶的看着他:“來聽曲?”還是自己不願開雅間,蹭她的聽?
不是,明西洛剝龍眼的舉動停下。
他今天打聽了一下,像父母提親的人很多,今天到了舊王府也收到了很多暗示,甚至項侯爺也找自己談了一些話。
他就想着……可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萬一她沒有關注呢?來了才發現,他根本不知道說什麽,反而讓自己處在了一個尴尬的地方,甚至他待的時間越久對她也不好,可又不想走。
隻能牽強的找個話題開口::“你給我寫的字條,我收到了。”
哦,這件事确實是大事,但也是在自己這裏,在他那裏他收到就好,做了就行,不必特意過來跟自己說,而且一首曲子都彈了完了,他龍眼皮都剝了一個小山了,還不走?
項心慈點點頭。
明西洛又不知道說什麽了,尤其被她看的格外尴尬,可又想讓她多看。
項心慈閉上眼,又不想搭理他了,明西洛有個毛病,就是格外有耐心,他能一坐坐一天不說話,他幹過不知一次,在她房間坐一夜,一句話都不說的情況,問他什麽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煩不勝煩。
明西洛有無數的話想對她說,又怕鬧的自己像個……
明西洛見她閉上眼,慢慢的重新拉起龍眼,開始撥,薄脆的外殼被他輕輕一碰便劃開,露出裏面——
項心慈直接睜開眼,不跟他比耐力:“有事?”
明西洛沒料到她會突然睜眼,他以爲她會聽完這首曲子,不禁放下手裏的龍眼擦擦手,想了好一會,開口:“你練字了,字寫的有進步。”
“謝謝啊。”
明西洛聽出他的不耐煩,靜靜的坐着,沒有再碰桌上的龍眼,窗外傳來熟悉的曲調,他才發現他沒有坐下來與項心慈好好聽過一首曲子。
唯幾的幾次都是他遠遠地看着她,她在與别人……明西洛立即不想,臉上冷肅平靜。
項心慈仰頭看看飛仙穿雲的屋頂,他想說什麽,自己的遠房親戚?
“《盛夏兵伐》很老的一首曲子。”
項心慈将白眼收回來:“嗯,彈的人彈出了新意,便是老也聽得下去。”
彈的人?明西洛突然沒有接她的話,他聽出這是誰彈的,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話中有話,星垂是有點想——她岔開話題:“我那天是無意中發現了她,所以派人跟了一下,如今已經把人叫回來。”
果然是這件事,猜到了?猜到了就猜到了吧,忠心也收到了,這麽一個問題吞吞吐吐幹什麽,還剝自己那麽多鮮果。
明西洛看着他的神色覺得自己可能踩了一個雷,她定然不願意跟人說這件事情,畢竟……是很……她生母還是那種身份,她可能心存芥蒂,他不該提:“對不起,我隻是——”
項心慈語氣平靜,給了他答案,語氣溫柔:“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要去打擾她的生活,也不用救濟,就當沒有這個人就好。”這都能想到,腦子怎麽長的
明西洛疑惑了一瞬,看她一眼,見她目光坦蕩,神色溫柔,不禁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