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小河疑惑的看着主子。
“沒事。”項心錦又看向妹妹,心中憐惜,想來心素發洩出來,情況會逐漸轉好。
…
我爲你置酒擺席,問你欲去何地?
你說郁郁不志,打算歸去隐居,桃花荷菊、青山雲雨,解你心中悲戚,安你愁悶歡愉。
我爲你置酒擺席,問你歸處何已?
是否終南山旁,早已桃花豔李,遠處清雨,也否爲你解憂替你苦已。
如今清明已至,白雲萬裏,歸去的你,能否抛棄清貧走出安逸,肩扛重任,爲國效力。
項心慈脖子上挂着軟尺,盛世華裳的窗,看着大街上遠遠歌去的舞者,在明媚的陽光下,手臂撐着窗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跟着遠去的歌聲,哼着耳熟能詳的曲子:
“或許前途漫漫,沒有歸期,或許路途坎坷,顆粒盡去。
可遠方的朋友,我已踏上路途,行船當步,落日餘晖,不問知音、不看前程,隻信朗朗乾坤,海晏河清……”
項心慈唱着唱着忍不住笑了,明西洛忽悠人還是老一套,但别說,看看如今才子、大工彙聚的梁都城,就知道今年春天加開的三試,定是人才濟濟,萬裏挑一的盛會。
祝你前途似錦,手下強将無數。
秦姑姑端了果奶過來:“小姐很高興?”順便扶了小姐坐下。
項心慈嗔她一眼:“我哪天不高興了。”
秦姑姑笑笑,沒反駁,小姐高興就好,她隻是覺得小姐最近尤其高興,不像前幾天,愁雲密布的要吃人。
但不管爲什麽,小姐高興就好:“小姐這大病一場,如今看着更好看了,讓人想一看再看,怎麽都看不夠一樣,不愧是大姑娘了,長開了些呢。”
“我沒長開前是蔫的嗎?”
秦姑姑笑:“小姐今天要梳什麽款式的發髻。”
“……都梳上去。”
“好。”
……
“小姐,大小姐來過了。”
項心慈扶着焦耳,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又來?”
秦姑姑緊張看着小姐,就怕小姐摔了,想讓她坐軟嬌,但小姐不聽,說什麽多動動,小姐每天動的還不嫌多!
孟姑姑點點頭,來好幾天了。
項心慈若有所思,有什麽事嗎?“知道了。”
秦姑姑不放心的扶上小姐,身後傳來了溫和的喊聲:“小七。”項心錦帶着侍女,含笑的走過來。
“大小姐。”
項心錦自然而然接過焦耳手裏的人,扶着她往裏走:“身體可好點了。小心點,昨兒剛下了雨,路滑。”
項心慈輕輕一笑:“謝謝大姐關心,好多了。”笑容幹淨又單純。
項心錦眼眸沉靜,握住她的手關心如舊,看着她瓷白的面容,仿佛又美了三分的容貌,笑容越發慈愛:“聽五叔說你每天這個時間回來,想不到還真是,你一個姑娘家多不安全。”
“我身邊跟了人了,祖父也調派了人手給我。”大哥方便時也會接她回來。
祖父是怕她有事吧。項心錦笑笑:“也是,我們小七有一座山要忙,到底不能總待在家裏着。”
“我爹怕我太閑了而已。”項心慈笑笑:她有事?
孟姑姑站在原地,看着陪小姐走遠的大小姐,侯爺和五老爺都進去過了,大小姐進去就進去了,轉身去忙自己的。
項心錦語氣溫柔,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城西連年水患,你要注意些。”
“我知道。”
項心錦莞爾,眉宇間都是笑意,這麽多年,她對待家裏略小些的堂弟堂妹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縱然每個孩子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聽說你種花?”
她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以後要撐家立業,她自己的親弟弟又小,親父品級不高,她心裏着急,也情有可原。
但項家不是賣女求榮的人家,項七完全不必在某些事上多心,心錦希望她明白後,不要再在沒有必要的事上下心思。
“嗯。”
項心錦真心實意:“等玄簡成婚的時候就讓她用你山上的花,把咱們府上裝點的漂漂亮亮的,等誰問起來,就說是我們小七準備的,到時候保證你山上的生意好到忙不過來,還要抱怨他給你招了人氣呢。”
項心慈笑笑,荒野山生意一直很好,冬天時花房已經建好,裏面有不少她移栽過去的自己這些年培育的花種,每一種開的都與衆不同,生意沒有蕭條過。
項心錦扶着小七,踏入門檻,悠悠開口:“玄簡最近也挺忙的。”
嗯,經常看不到人影。好幾次都是半夜醒來,見到他過來看她。項心慈斂下心神沒說話。
項心錦似乎也無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轉了話題:“要說最該說的還是我們小七,這上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祖父和我爹唯恐哪個不好耽誤了你,可都給你把着關呢。”
交情言淺,項心慈隻笑不說話。
“害羞了。”
項心錦壓低了聲音:“我可沒少見你大伯與五叔商議你的婚事,家中的意思還要看你的最終意思,你放心,我項家沒有虧待自己家女兒的先例。”
“讓大伯費心了。”
項心錦擡頭,怔了一下,整座大廳沒有一個實質門扉,被沉重的高大的二十多架屏風切割成大大小小無數區域。
高聳如房頂屏風生有的繪着栩栩如生的山水,有的繪成一面窗扇,有的什麽都沒有像一堵牆,紗幔從房梁垂落而下,下放垂在地毯上的部分,像孔雀的尾巴一樣展開,上面綴着一顆顆壓重的寶石。
最引人矚目的是客廳裏十二把紫檀實木座椅,厚重的色調,古樸大氣的在客廳擺開,兩人多高的椅背氣派厚重,每把椅子下方放着一方同色系同材質的腳踏,腳踏上雕刻者一隻隻栩栩如生的獅首,有的歪頭撓耳、有的刺目獠牙、有的憨态可掬,姿态各異、巧奪天工,更不要提那繁雜如迷宮椅背雕刻技法。
“大姐坐。”
秦姑姑親自泡了茶出來,十年藏藥茶,對女子身體大有裨益,隻是小姐年齡尚好,還不到需要養的時候。
項心錦借着端茶的功夫,垂下去的神色沉了幾分,她記得祖母那裏有一套類似的壓箱底的紅木家具,也有近兩人高,氣派非常,是祖母時的嫁妝,後來給了大姑姑壓箱,在夫家長了很大的臉。
後來大姑姑沒舍得用,打算留給女兒添妝,這樣一套幾句沒有千兩、萬兩根本打不下來,跟不要提這樣完整的巨大椅背,整整十二具,單從身上老林裏帶出來,就是龐大的人力消耗。
項心錦放下茶杯,擡目看到了旁邊的三四人高的多寶閣,眼中的驚愕掩都掩飾不住。
整時辰報時的日晷旋轉起來,一截截目臂緩緩升高,群獸百态,一番喧鬧演繹,又靜靜回歸巢穴,緩緩沉寂。
項心慈順着大姐的目光看過去,笑了:“大姐喜歡?走的時候讓莊姑姑幫你帶過去。”
項心錦連多寶閣都忘了,忍不住起身,走過去,她公公書房裏有一座類似,從來寶貝的不行,專門聘請了大工養護,每年填進去的銀子堪比一匹寶馬的消耗。
項心錦裏裏外外将其看了一遍,發現這台的做工,比她前公公書房裏那座更加繁瑣,甚至高達十二台之高。
項心慈覺得一般,勉強能看:“每個時辰出來的景色都不一樣,剛才是百獸歸巢,提醒咱們該回家吃飯了,晚上還有入睡圖,到了子時,會模仿星空精緻,嗯,還湊合吧,大姐如果不嫌棄,拿去就好。”她曾經有座更大的,人還能走進去,更活靈活現。
項心錦臉色有些僵,這種東西可不好做出來,有這工藝的師傅沒有十幾年功底根本不可能完成一幅圖,否則她公公也不會如此珍視,可按小七的意思,此日晷有十二幅圖,輕易便能送給别人。
還有她那些座椅,這些高大的屏風,她的百寶閣,一直垂在地上的貨真價實的寶石……
那套前朝的頭面,擺在這裏,似乎都不顯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