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心慈見狀,用眼神示意他近一點。
梁公旭見狀,臉上猙獰的表情散去,傾身。
項心慈低聲道:“我是爲了讓我大哥愧疚才這麽做的,要不然我怎麽能出來的這麽輕松。”
梁公旭疑惑,用的着嗎,他能直接派人把她帶出來。
“能簡單了爲什麽複雜。”項心慈看着他疑惑的神色,突然頓了一下,隐約有種舊事重演的恍惚。隻是那時候她更不走心,說的理由更荒謬,根本不會将明西洛放在心上,應付他都覺得浪費時間,可他一一相信了,從來不曾讓她爲難。
現在想想,如果不是她在男女關系上,傷了兩人的根基,明西洛或許永遠不會拆穿那些謊言。
項心慈笑笑,沒有露出絲毫情緒,所以爲什麽要成婚,她依舊不适合信守承諾,嫁給随便哪位皇子,她都能沒有任何負擔的利用他!阿旭……總歸是……“我聽我大哥說,現在大街小巷都誇你爲國爲民。”
“誰稀罕。”
“誇你就是好事。
“我需要他們誇。”梁公旭不在意:“你也是笨,怎麽就跟人走散了。”
“你在我大哥在時你說,顯得他沒本事。”
兩人相視一笑,梁公旭忍不住低下頭,蹭蹭他的臉。
項逐元下意識放下手裏的奏折要上前,最終目光垂了一下,又将奏折拿了起來,神色恢複平靜。
明西洛背對着床邊的兩人,看不到兩人的舉動,似乎也不在意,但從項逐元的神态,也能猜出那兩人在做什麽,他見的多,沒什麽感覺,他隻是在從項逐元的舉動,推測項逐元對兩人的态度?口中依舊繼續剛才的話題:“項三爺的事,世子想先一步,還是随衆人一起?”
項逐元也恢複如常,考慮她嫁給太子的可能……
項逐元斂在下方的視線依舊暗了一下,太子妃依舊不夠響亮,甚至皇後都差了一點:“項家現在不易表态。”他要爲太子早逝做準備,至少不能讓心慈被動。
明西洛沒意見,心慈需要退路,項家放在後面最好,隻是項世子現在對心慈愧疚,會爲她謀劃,将來呢?還是要有足夠的利益,才能談合作。
梁公旭的臉頰貼着她的臉頰,感受着她皮膚的觸感,身體的溫度,忍不住反複蹭着,半個月來的緊張、害怕仿佛才緩和下來得來一絲安甯。
項逐元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過來,修長的身形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又謙和平順:“太子,七妹脖頸還沒有長好,承擔不了頭的重量。”
項心慈笑笑:“沒事……”下意識想拉開兩人的距離,最終沒有動。
梁公旭已經擡起頭,摸摸她的頭,确定她不疼,才看着她:“到底不如自己親妹重要,頭這種東西長在哪裏得靠運氣,,幸好心慈的頭還長在她腦袋上,真厲害。”
項心慈操控着唯一能動的手,錘他一下。
項逐元沒有說話。
梁公旭溫柔的對她笑着,似乎無比慶幸頭這東西安穩無缺的長的茁壯。
明西洛視線在床上的人身上,溫柔細緻的掃過,确定她精神不錯,才又收斂起情緒,站在所有人身後,清風朗月,無欲無求。
梁公旭你又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他忍不住,就是想挨着她,越近越好的接近她,靠近的越多,心情越好越安甯,也不想她消失在視線之外,就想這麽一直看着:“子恒。”
明西洛恭手:“殿下。”
梁公旭将臉貼在她手心:“彈首曲子。”像獻上忠誠的教徒,臉頰虔誠的蹭着她的手心,癡迷又小心。
明西洛退到琴邊。
項逐元下意思的去看項心慈。
項心慈眼中寵愛的笑意,再對上項逐元的目光時,眼睑下意識閃躲了一下,避開了他的探視,拇指卻依舊摩擦着他的臉頰,換來他更多笑容和舒适的神色。
項逐元視線像被人擰住,心髒被人插了一刀,抓住這一切的人卻避開了他的視線。
琴音想起,區别于《安魂曲》的音律沒有急促的起伏,少了技巧的加成,樸實無華的音律如日出西落緩慢而清幽,将人輕易帶入炊煙袅袅的畫卷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項心慈下意識的看向他。
梁公旭巧妙的帶着她的手移過去擋住她的視線,明西洛效仿了那日她在王府彈琴的手法,大道自然,渾然天成,更安人心。
項逐元也看了過去,心慈的琴譜很有辨識度,不是富貴榮華曲高和寡,就是小橋流水、凡塵俗話,這與她出生在令國公府,又向往最普通的生活有很大關系。
但又因性情散漫,她所有曲子沒有琴譜,肆意妄爲、随意而彈,更動人心。
想來明西洛沒少聽她亂動琴弦合出仙樂,才能彈出比她有章法,也更像曲子的曲子,又因生性平和,曲調也越發舒緩、溫馨,是首不錯的曲子。
項逐元又不禁落寞的看向梁公旭,他甚至不敢看心慈,這樣的時段,經常在他們三人間上演嗎……
臨近中午,項心慈被擡上馬車。
梁公旭自然而然的爬上去,衣衫垂落在車闆上,依依不舍的送她。
項逐元皺眉,看眼壽康。
壽康公公笑笑:太子真性情而已。
項逐元縱然心裏再不高興,也沒有說什麽,轉過視線看向旁邊的明西洛,有些惋惜。即便鷹擊在他手裏,以後也會說他弄臣上位,這種污點将伴随他以後的政治生涯。
而且看他彈琴時神色自若的樣子,這種事應該沒少發生,他明明有更光明正大的前景,卻遇到如此君主:“委屈你了。”
明西洛神色淡淡:“世子言重。”
項逐元看他無所謂的神色,心中生出一絲敬佩:“先站穩腳跟。”大丈夫不問出處。
“多謝世子教誨。”
“哥走了。”
項逐元方才轉身,一眼都不想多看他們。
梁公旭站在宮門口看着漸漸遠處的馬車,就好像看着安逸、舒适與自己漸行漸遠,茫然、無助、恐慌的感覺更快的爬上心頭,滋生出慌亂的暴躁和不安,清澈的瞳孔忍不住一點點放大……
壽康剛要跑。
明西洛清冷的聲音響起:“太子該喝藥了……”
壽康驟然看向明西洛。
明西洛看着馬車消失的方向,既然明主,動不動就殺人的事少做爲好。
東宮主殿内。
壽康看着睡過去的殿下,心裏忍不住冒出一個疑惑:明大人找來的這批藥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他覺得自己這種心理很危險,極有可能讓他沒有死在太子手裏,反而死在明西洛手裏。
疑主的奴才,都不會有好下場!
壽康忍不住看向不遠處坐在案幾旁批閱奏章的男人,動辄決人生死、國之命運的棋局,在他面前猶如廢紙,他看起來與往日沒有任何不同,不急不緩、不張揚亦不失了理智,處理政務依舊沒有任何偏頗,這樣的人……真的無欲無求?還是所圖更大?
明西洛擡頭看向壽康,神色都沒有變:有事。
壽康立即收回視線,照顧着用藥後睡過去的太子,又覺得自己多心,短期内他還要指望太子,怎麽可能謀害太子,何況那些藥太醫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
…
平穩行駛的馬車内。
項心慈看眼項逐元。
項逐元幫她整着身上的毯子,沒有與她視線對上。
項心慈見狀,轉頭看向别處。
項逐元手握着他的被角,很長時間沒動。
尴尬的氣氛在兩人間蔓延,誰都沒有說話。
項逐元握着她被角的舉動越來越用力,最後又洩氣一般的松手,看向她。
項心慈沒什麽變化的将視線轉回來。
項逐元突然俯下頭,蹭着她的臉,比梁公旭的手法更男人也更霸道。
項心慈怔了一會,擡起手,手指穿入他發絲間,輕輕揉捏着他的皮膚。
項逐元慢慢的在安撫下冷靜下來,動作停下,頭埋在她脖頸間,聲音裏帶着一絲自我厭棄:“……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