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陽尴尬地笑了笑。
事實上，同不同意對于他來說都沒所謂。
已經經曆過那麽多，曹陽有自信不管做的是哪個品類都能把遊戲做好。
而且他确實很贊同求博軍的理念，隻要遊戲足夠多元化，觸角伸得足夠遠，那麽市場就會被不斷地探索出來。
最後不管你往哪個方向進行探索，都是盤大這個圈子，讓遊戲的總人口數增多。
隻不過有一些性價比更高，另外一些性價比相對較低而已。
不過隻有曹陽一個人贊同，這個是沒有辦法達成最後的協定的，其他的大佬們都不贊同，也就隻能作罷。
求博軍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大概是對國内這幫迂腐短時之人有些失望吧。
求總的第二項提議，是今天在會的人，各公司之間能達成戰略夥伴關系。
什麽意思呢？
就是說，對方有難的時候，整個團體的其他成員需要進行幫忙，根據不同的遊戲公司的研發側重點不同，讓更有優勢的公司去賺自己沒法賺到的錢。
這一條協議，其實很有當年東興飯局的意味在裏面。
京東有大量的電商用戶，物流發達，王星自己做美團外賣，占據着大量的食品商家和買家市場，企鵝主要是做線上，有大量的線上用戶和社交鏈，雷均的小米有着大量的手機用戶……
彼此雖然有一定的重疊，可是互相之間的利益并不沖突。
大家完全可以在一個鍋裏面吃飯，然後利用手上的資源給對方導入用戶，達成戰略夥伴關系。
所以企鵝就不會花費人力物力财力在電商和外賣生意上面。
同樣，那些合作的大佬們，也不會想着做遊戲，從而擠占企鵝的市場份額。
大家惡性競争沒有什麽用，抱團取暖才能利益最大化。
求總提出來的第二點，其實是對第一點的退而求其次。
如果隻是互相協作，給對方導入資源，把盤子做起來的話，大家心裏面還比較容易接受。
大家思考了一會兒，把目光看向曹陽。
曹陽微微一愣。
這尼瑪，都看我幹嘛？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大家之所以看他，是因爲博米現在的盤子是最大的。
準确來說，這裏聚集了大量的開發商，隻有博米因爲有着企鵝這樣的黃金渠道，才顯得與衆不同。
也就是說，這裏面如果要說達成協作的話，博米應該是最虧的一方。
因爲原本企鵝的資源他可以完全獨占使用，現在如果要跟這幫逼簽署什麽協作協議的話，那麽曹陽就得把企鵝這個大動脈貢獻出來。
不過從總體來看，雖然曹陽拿出來的雞蛋是最大的，甚至可以說它是一顆恐龍蛋，但是大家湊在一起，從宏觀上看，圈子肯定比單純隻有企鵝要大一些。
曹陽愣了愣神，說到，“我沒什麽問題啊，本來博米就是開放式的企業，我們歡迎任何一家公司來進行合作，不過關于合作細節，我希望是具體情況具體談。”
噫！！！
這句話說了就跟沒說一樣，本來大家就能跟企鵝談，原本曹陽也準備将企鵝的渠道開放的，隻不過分成比例上他肯定要占大頭。
這一次會議，他說這句話雖然沒有太大意義，不過也算是表個态，表達了自己積極響應的一個态度。
不少人，特别是求博軍對曹陽增加了不少的好感度。
看到求總嘴角微微泛起的笑意，曹陽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金山老闆不會在這裏搞掀屋理論吧？
先提出一個非常苛刻的大家基本上沒有可能通過的提議，然後再退而求其次，抛出一個不那麽難以接受的提案，這樣大家就能同意了。
就第二個提案，能夠衍生出來的内容可就太多了。
假如今天的這個局叫做珠海局，然後在座的公司達成一緻，可以組成一個珠海團的話，那麽根據第二個提案，完全可以衍生出——
互相不競争原則。
不壓價原則，比如各種遊戲類型和産品都有一個統一的價格标準，即使各大廠商要做活動，也得在這個規範之内。
互相協助原則。
互相讓利原則：比如同樣都是找企鵝這邊要渠道，并且進行分成，一般遊戲公司可能跟企鵝這邊是91分賬，企鵝拿9.
可是跟珠海團的公司進行合作的時候，這個分成比例完全可以提高到82或者73，甚至是64分。
也就是所謂的内部價。
當然利用了我的渠道，那麽你的遊戲當中也必然要給我做廣告……
大家會進行一定程度的利益交換，合作上會比非珠海團的更緊密一些。
……
總之，曹陽感覺這裏面水很深。
所以他雖然說可以接受，不過仍然堅持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具體情況具體談。
關于衍生出來的内部條例，那些東西都是以後的事情。
最最關鍵的一點——
金山老總并沒有提出任何的制裁手段。
也就是說，即使今天達成了協議，假如珠海團的某家公司違反了協議的話，其他人如何制裁它。
東興局制裁的話，完全可以不帶你玩，因爲其中任何一家的實力都比不上其他聯合，聯合的力量比獨家大得多得多。
正是因爲出局損失更大，所以這個局才能玩得轉。
現在曹陽一家獨大，他随時可以退出。
求博軍估計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隻不過沒有想到更好方法而已，所以才沒有在會上提出來制裁手段是什麽。
不過求總懂一件事情——
抱團取暖，總歸沒錯。
大家也大概有這個共識，就看曹陽尊不遵守而已。
在曹陽的心目中，現在跟阿裏馬合作的意義可能比今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
不過他也沒有貿然拒絕，隻是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話。
要合作可以，具體合作方案具體談，别在這兒給老子定個上下限什麽的，否則我大可以掀桌子走人，就不帶你們玩了。
現在遊戲市場上，很明顯能看出來，博米賺的錢是最多的。
雖然西山居還維持着行業老大哥的形象，可是從實力上來說，他已經不是博米的對手了。
……
把水弄活，擴大遊戲人口，是今天會議的主題。
求博軍的思維還是很清晰的，最後大家也能就第二個提議達成一定的共識，這次會議就沒白開了。
不過求總在會議上沒有提網絡遊戲，這一點讓曹陽感覺有些奇怪。
大家都是遊戲公司，你隻說單機如何如何，雖然達成了戰略夥伴關系，那未來涉及到開發網絡遊戲的時候呢？
那又該如何如何？
不過求總沒說，曹陽也沒提。
大家心裏面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曹陽能看到未來19年的行業發展，他自己布局網遊，玩得肯定很嗨。
至于西山居這邊，即使要制作網絡遊戲，曹陽也早就預知了結果。
估計就是劍俠情緣網絡版，然後一直推到劍3以後開始走下坡路。
以後金山的未來不在西山居，而在雷均。
雷老闆出走自行研發小米，做中低端手機市場這才在最正确的選擇。
“那麽，大家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如果有更好的提議歡迎提出來，我們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發展得好。”
會議已經開了有3個多小時，求博軍也準備适時地結束了。
衆人一陣沉默，準備等待結束的時候開始鼓掌，然後各自打馬回營。
就在這時，一隻手默默地舉了起來。
衆人回頭看去，發現竟然是博米公司的老闆曹陽。
求博軍略微有些吃驚，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驚喜。
他本來準備今天讓曹陽發言當主講人，卻被曹陽婉拒了。
昨天晚上曹陽說的東西，他個人覺得确實挺好的，跟今天的會議主題也很契合，完全可以當做一個引子。
現在會議就要結束了，曹總才想到要發言，真的有那麽一點點晚。
不過遲到總比不到的要好。
求總擡了擡手，臉上露出笑容，示意曹陽發表自己的言論。
“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曹陽直截了當地說，“大家今天既然聚集到這裏，我就不把大家當外人了，的年紀最小，我是各位的弟弟。”
衆人都曹陽的一句弟弟逗笑了起來。
不過大家還身禮貌地等待着曹陽下面的發言。
“我是這樣想的，商業競争不可避免，但是也要分個内外。”
曹陽目光掃過衆人，“我們能坐到這裏，那麽就算是内了，那麽誰是外呢？”
他狡黠地笑了笑。
衆人大腦裏面各自浮現出不同的名字。
“大家有沒有聽說過最近的一則消息。”曹陽說，“上面發布了【保護國内化産業】的一則文章。
保護國内文化産業，是什麽意思呢？
就是說，國内的文化産業現在起步比較晚，而國外相應的産業比較發達，如果讓他們早早進入國内市場，會導緻很多處于萌芽階段的國企遭受外來打擊，從而難以維持生存。”
實際上，從國際關系來看，上面之所以要發布這個【保護國内文化産業】的呼籲和相關文件的下發。
主要的原因在于東島那邊頻頻挑釁，關系惡化。
所以一時間，《灌籃高手》《棒球英豪》《櫻桃小丸子》……一大堆的日漫都沒了，全下播了，仿佛一夜之間消失了一樣。
而且禁止進口東島的遊戲機，相關的零件商也停工了。
原本我們國家是遊戲機産業最大的代工基地，現在連代工都做不成。
雖然這個世界時間線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不過有些東西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隻是禁止遊戲機進口，禁止爲島國遊戲機代工生産零件，這已經算是非常好的情況了。
按照前世，是連國内的遊戲機也不能生産的。
按照曹陽的想法，我們看到的表象是遊戲機是電子海洛因被禁，但是這也是一個導火索，要看到更深層次的東西的跳出來，這就是商政一體。
站在上風，要做回擊和軟制裁是沒錯的。
但是後來遊戲機停産，其實也等于掐斷了半導體行業的一條發展途徑。
不然遊戲機發展所需要的芯片，操作系統……這些一點都不輸計算機和手機，對應所需要的技術也是非常高精尖的。
如果，如果有遊戲機，哪怕是允許自己生産呢？會不會因爲需求到逼國内半導體産業的發展？
現在的情況，遠遠好于當時，國内的遊戲機仍然可以生産。
這保住了步步高的遊戲機産業，段湧評還在努力研發新一代的遊戲機，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超越島國的ps2和微軟的Xbox。
但是起碼還在不斷前行和探索當中，這對于相關的産業，也算是一個利好消息吧。
衆人聽到曹陽的話，不禁眼前一亮。
求總反應很快，他的心裏面咯噔一下，大概想到了曹陽接下來要講的東西。
“保護國内文化産業，這其實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非常利好的消息。
遊戲産業算不算文化産業？
當然算。”
曹陽笑着說，“不然就不用禁止進口島國的遊戲機了，正是因爲上面認同遊戲産業是文化産業的一部分，才會有這次的遊戲機進口禁令。”
衆人低頭仔細思考着，會議場中隻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我們完全可以要求上面再把範圍拓寬一些，”曹陽笑着說，“既然是保護國内的文化産業，而且封住了島國的遊戲進口，同樣也可以封住其他國家的遊戲進口。
至少可以讓進口的數量降低很大一部分。”
爲了保護國内的動漫産業，上面下手更狠，從2003年之後，電視台的動畫片就隻能看到國産的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才沒有完全摧毀掉國内的動畫市場，一批動畫廠家艱難地發展起來，爲廣大的觀衆貢獻了很多優秀的動畫片。
比如喜羊羊與灰太狼、熊出沒、大頭兒子小頭爸爸、藍貓系列、小糊塗仙……
後來爲了保護國内的電影産業，還推出了國産保護月計劃，在國産保護月當中是不能上映國外的影片的。
這裏面水雖然也很深，不過總體來說表達了上面的一個傾向——
對于後發展的文化産業來說，不要讓其他國家的文化入侵，那麽最好的方式就是通過保護的手段，禁制外來産品的流入，讓國内的相關文化産業能夠順利發展起來。
“相比起影視動畫來說，我們遊戲的起步更晚，”曹陽說，“所以完全可以以這條【國内文化産業保護條例】來申請進行保護。”
卧槽！！！
衆人在心底發出一聲驚呼。
曹陽這個提議簡直是一顆重磅炸彈啊！
求總點點頭，順着曹陽的話說下去，“所以可以引用國産文化保護條例，禁制國外的遊戲流入國内，這樣一來，盤子雖然沒變，但是突然之間就少了許多競争者。”
準确來說，是少了很多強有力的競争者。
比如暴雪的産品，就無法進入國内。
帶來的負面效應也是肉眼可見的，就相當于國内跟外國的遊戲脫軌，完全運行在另外一條軌道上，沒有了外來的競争，搞不好國内的相關産業發展會變得緩慢。
以後就更會被國外遊戲遠遠抛在後面。
曹陽之所以敢這麽提，是因爲他有自信，博米生産的遊戲絕對不會落後，隻會一路拔高，吊打其他遊戲。
國内在博米的鞭策下，遊戲行業和相關的硬件産業隻會突飛猛進。
所以曹陽一點兒也不擔心這個問題。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可能國内玩家就玩不到冰封王座3，以後也很難玩到魔獸世界這麽好的産品了。
……
“等等，所以如果申請禁令的話，是不是網絡遊戲也同樣适用啊？”就是這時大宇公司的老總提出了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
這個問題實際到什麽程度呢？
如果一旦曹陽說的方案能落實下來，上面同意下達禁令。
那麽現在還在運營的《石器時代》和盛大代理的《熱血傳奇》是不是要面臨停服的風險？
“不過這不是一件好事情嗎？”
智冠公司的老總笑了起來，“石器時代和熱血傳奇把遊戲市場壓榨得多狠，如果能把它們掃地出門的話，對我們都是利好啊。”
嗯嗯。
在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點頭。
幸好今天沒有邀請代理了石器時代的華義公司的老闆，也沒有盛大的喬天晨。
所以大家等于關上門來說明話。
其實，大家還有一句私心沒有說出口——
如果能把三國online也趕出去就更好了。
畢竟現在市場上最賺錢，人數最多的遊戲，并不是石器時代或者傳奇，而是博米運營的三國online。
就在一個月以前，三國online的在線人數還突破了50萬大關。
現在博米感覺不用開發新遊戲，守着三國online和他們的棋牌大廳就可以吃一輩子了。
這尼瑪，無數老闆都眼紅得要命，感覺曹陽就跟作弊了一樣。
哎~
可惜，曹老闆是個中國人。
曹陽全身一寒。
後背崩得筆直。
整個人如坐針氈一般。
他好像在剛才那一瞬間，感受到了來自人類心底的滿滿的惡意。
卧槽……
這個會議室有問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