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大普奔,将近110W字,終于有盟主了,等老嗷蓄蓄力就加更一章——嗯,未必有四千,但至少有三千字。】
就在老太太設宴款待焦順的同時,賈環也風風火火的尋到了趙姨娘屋裏。
“母親、母親!”
一進門,他就滿臉委屈的往趙姨娘懷裏紮,嘴裏連聲控訴道:“昨兒寶二哥和姐姐們出去逛,阖府的人都去了,偏不帶上我!她們在外面打賭得了彩頭,回來給丫鬟送了一大堆,偏也不給我一個!”
眼見他扭股糖似的鬧,趙姨娘揮退了屋裏的丫鬟,沒好氣罵道:“你如今也大了,是這府裏正經的爺們,怎麽還跟沒斷奶似的,白白讓下面人笑話你!”
說着,強行讓他在身前立正。
賈環摸摸鼻子,不以爲意的道:“母親不是說這府裏往後就是您做主了嗎,難道還由着她們笑話我不成?”
說着又拉扯趙姨娘的袖子道:“反正那彩頭必須有我一份!”
趙姨娘一指頭戳在兒子眉心,呵斥道:“沒用的東西,不過是些玩意兒罷了,就算多了它又能怎得?有這功夫你好生讀書,等把寶玉比下去,我也好在老爺面前擡舉你不是?!”
聽母親不肯幫自己,還催着讓自己去讀書,賈環立刻往床上一撲,打滾兒尥蹶子的撒潑:“我不、我不!我就要那彩頭、我就要那彩頭!”
“噓!”
趙姨娘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着裏間道:“老爺就在裏間呢,你是皮癢了不成?”
賈環的聲音登時降了八度,哼哼唧唧的道:“反正我就要那彩頭,母親若不給我讨來,我就再也不讀這鳥書了!”
趙姨娘無奈,隻好應道:“好好好,依你、都依你就是,幾件玩意兒值什麽?我這就找你姐姐讨去!”
誰知賈環卻撇嘴道:“你不用去找我姐姐,我姐姐手裏一件都沒有!”
“怎麽會?”
趙姨娘愕然:“你不是說還有多出來送人的麽?難道旁人都得了許多,獨她就一件沒得?”
“得是得了。”
賈環一骨碌爬起來,憤憤不平道:“聽說她還拔了頭籌呢!隻是後來探春姐姐把得來的彩頭,一股腦全都送給了寶二哥!”
趙姨娘一聽這話也氣得不輕,叉腰罵道:“好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蹄子,對咱們娘倆從不見她這麽大方,偏把别人肚裏爬出來的當親哥哥——你等着我的,瞧我怎麽收拾她!”
生了會兒悶氣,她又問:“那彩頭誰得的最多?”
“應該是湘雲姐姐吧,聽說她送昨兒出去好些個呢。”
“怎麽是她?”
趙姨娘聞言皺起了眉頭,若是迎春、惜春、甚至是寶钗,這事兒都好商量,可那史湘雲……
“這是焦大哥出的彩頭,自然緊着湘雲姐姐先拿!”
“原來是他?”
趙姨娘聞言眼前一亮,當下底氣就足了,拍着飽滿的胸脯道:“你等着,我一準兒給你讨最好的來!”
随即又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看他今兒是否在家。”
賈環忙道:“在呢、在呢!聽說因爲昨兒的事兒,老太太中午要專門設宴請他呢!”
趙姨娘便又差丫鬟去老太太院裏守着,隻等那邊兒酒宴快散了,就趕緊回來禀報。
賈環見她果然上了心,這才滿意的回了自己屋裏。
而等賈環一走,趙姨娘便就坐到了梳妝台前。
她平素是最愛捯饬妝容的,否則也不會一直榮寵不衰,隻是自古女爲悅己者容,先前賈政雖是有心無力,總還是能認真欣賞;現在整個人都頹了,每日裏長籲短歎的,是既無力又無心,弄的趙姨娘也頗沒趣味。
如今要去見焦順,她滿心的表現欲便又勃勃而生。
…………
再說賈母院裏。
跟着在廳裏忙了一陣子,鴛鴦得空出來,原是想把那魔方好生收起來,可等到了廂房裏,看着魔方腦子裏就浮現出平兒的那番話,一時不由怔怔的出起神兒來。
作爲老太太的左右手,鴛鴦可以說是站在了奴仆的頂點,便府裏的主子們等閑也要給她三分薄面。
可也正因爲達到了頂點,才讓她對前路更爲迷茫,總覺得不管未來如何,都隻會是一路往下滑。
而焦順的出現,則像是在這茫茫前路上亮起了一座燈塔——雖然是可望不可即的燈塔,但這并不妨礙鴛鴦對其生出‘寄情’之感,并對其暗中關注。
這些日子每每聽聞焦順在外面,又取得了什麽樣的成就,她就忍不住心馳神往,将自己代入其中。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被焦順幾句将心比心的言語,就輕易觸動了心弦。
原本以爲是自己一廂情願,不想就聽了平兒那番言語,随後又得了焦順的禮物……
“姑娘、姑娘!”
鴛鴦正捧着那魔方遐想連篇,金文祥家的就匆匆尋了過來,見她正捧着個物件把玩,急的直頓足道:“我的好姑娘哎!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有心擺弄這些玩物?趕緊把那天大的喜事兒告訴老太太,讓她老人家也跟着高興高興啊!”
鴛鴦的手一緊,隻捏的那魔方咔咔作響,随即忙又小心的放在了妝盒裏,起身咬牙道:“好,那你就跟我去見老太太吧!”
說着,扯住自家嫂子便往堂屋裏去。
“哎!姑娘,你要做什麽?姑娘!咱們再商量、再商量啊!”
金文祥家的瞧出不對來,一時吓的魂的都飛了,打着提溜兒往後縮,可還是被鴛鴦生拖硬拽的到了堂屋廳裏。
彼時老太太在羅漢床上對坐談笑,焦順和賈琏則圍着一張方桌表演着虛情假意,見這姑嫂兩個拉拉扯扯的進來,都下意識停了話茬。
到了屋子正中,鴛鴦丢開嫂子的手,噗通一聲跪倒在賈母身前,悲聲道:“老太太,昨兒大太太來找我,給大老爺保媒,說要讨我去做小老婆,因爲我不肯依從,大老爺索性說我戀着寶玉,不然就是要等着往外聘,還說我就是到了天上,這一輩子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如今是鐵了心的,當着衆人在這裏,這輩子莫說是‘寶玉’,便是‘寶金’‘寶銀’‘寶天王’‘寶皇帝’,我也不嫁!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從命!”
“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沒造化……”
聽到這裏,焦順也終于依稀記起了原著的劇情,下面好像鴛鴦就要賭咒發誓一輩子不嫁人了。
雖說這事兒本來和他沒關系,可瞧這丫頭烈性,他也不由動了恻隐之心,于是插口道:“鴛鴦姑娘用不着如此,老太太活菩薩似的,素來又最疼身邊人,往後自然少不了你一段好姻緣。”
鴛鴦感激的看向焦順,但略一遲疑之後,她還是咬牙賭咒道:“若沒造化,等服侍老太太歸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或是尋死,或是剪了頭發當尼姑!若我有半句假話,日後再圖别的,天地鬼神、日頭月亮照着嗓子,從嗓子裏頭長疔爛了出來,爛化成醬在這裏!”
說着,又從袖子裏翻出一把剪刀,左手扯散了頭發,右手攥着剪子就鉸!
等衆仆婦丫鬟得了老太太吩咐,撲上去阻攔時,已剪下了半縷來,好在她頭發茂密,重新挽上還不算太明顯。
必是賈母早被氣的渾身亂顫,把拐杖往地上重重的一戳,怒道:“好啊、好啊!我通共剩了這麽一個可靠的人,他們還要來算計!”
說着,又遷怒起了賈琏王熙鳳夫婦:“你們原來都是哄我的!外頭孝敬,暗地裏盤算我。有好東西也來要,有好人也來要,剩了這麽個毛丫頭,見我待她好了,你們自然氣不過,先弄開了她,才好擺弄我!”
賈琏被罵的噤若寒蟬,王熙鳳倒是滿肚子話要說,可一來見老太太正在氣頭上,二來做兒媳婦的總不好當衆非議公婆,于是也隻能悶不做聲。
老太太見他們夫婦不言語,氣的還要再罵,虧得焦順在一旁打圓場道:“老太太明鑒,這自來談婚論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聽說做老子的要收屋裏人,還先要兒子兒媳首肯的。”
賈琏這才連忙符合道:“是啊老太太,這事兒我一概不知,若知道,也不敢來您跟前兒讨罵了。”
“若這麽說,倒是我錯怪你們了。”
賈母的表情這才和緩了些,又埋怨一旁的王熙鳳道:“鳳丫頭,你平時一向伶牙俐齒的,怎得方才連辯解幾句都忘了?”
王熙鳳卻撒嬌道:“呦~我還沒挑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尋上我了?要依我說,這事兒就怪老太太會調理人,調理的水蔥兒似的招人愛,怎麽怨得人惦記?我幸虧是孫子媳婦,若是孫子,我早要了,還能等到這會子?”
她這正話反說,惹得賈母也笑了出來:“罷罷罷,既這樣,我也不要了,你帶了去罷!”
鳳姐兒道:“等着修行完這輩子,來生托生個男人,我再要罷。”
老太太又道:“你帶了去,給琏兒放在屋裏,看你那沒臉的公公還要不要了!”
鳳姐兒将手裏的帕子一甩,誇張的道:“琏兒不配,就隻配我和平兒這一對燒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罷。”
說的衆人都笑起來了。
賈琏也跟着笑,細瞧卻是滿臉幽怨。
原本他一心認定家花不如野花香,夫妻剛分居的時候,隻以爲從此‘頓開金鎖走蛟龍’,巴不得就此離這黃臉婆遠些,好盡情的逍遙快活呢。
可時間一長,他的想法逐漸就有了轉變。
一來是距離産生美,容易讓人産生小别勝新婚的錯覺。
二來麽……
他手上的銀子早花幹淨了,這兩袖清風如何去外面逍遙快活?
而府裏面因爲多姑娘的前例,又有幾個敢在王熙鳳眼皮底下和他勾三搭四的?
就有那麽一兩個膽大包天的,姿色身段也都跟鳳姐、平兒差了好些行市,兩廂一對比,這野花反倒不如家花香了。
所以他最近幾次向王熙鳳賣乖示好,想要破鏡重圓,誰知王熙鳳卻是冷嘲熱諷,半點親近的意思也沒有。
這也還罷了,偏她在老太太面前,又說出如此賣乖的話來。
賈琏有心拆穿,可又顧忌自己的臉面,怕傳出惹人恥笑,最後也隻能咬碎了牙往肚裏吞。
卻說老太太消了怒火,便不肯再在焦順面前抖落家私,于是略過這話不提,又說起了霁月清風的事情。
這些無需多提。
卻說焦順席間出去方便,剛從茅廁裏出來,就見鴛鴦正親自捧了水盆毛巾等着幫自己淨手,當下不由搖頭道:“姑娘何苦如此決絕?”
鴛鴦微一躬身,鄭重的道了謝,然後才解釋道:“我知道焦大爺是爲了我好,可到底他是主子,是老太太的骨血,本就是以下克上的事兒,何況我那哥嫂又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我若還希圖着有個往後,隻怕未必能保得住當下!”
不得不說,這果然是個有主見的。
隻可惜……
有那誓言在前,想把她讨回家顯然是不能了。
想到這裏焦順就少了七分興緻,隻随口丢出一句片湯話:“真是難爲你了——日後若有什麽不順遂的就去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這話反着聽就是不能幫的就肯定不幫。
鴛鴦卻顯然把這話當成了真情實意,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微微泛紅,用力的沖焦順點了點頭。
雖然鴛鴦的事情暫時被壓了下去,可老太太到底是壞了興緻,故此這回宴請又鬧了個虎頭蛇尾。
不過焦順倒樂得如此,他和賈琏倒不是沒有共同語言,可當着老太太的面,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又如何說的出口?
于是席間就隻能雞同鴨講,這對于二人來說都是一場折磨,自然越早結束越好。
等從老太太院裏出來,焦順正琢磨是去東府探視兒子,還是直接回家休息,冷不丁就見不遠處有個花枝招展的婦人,正沖自己連連招手。
這趙姨娘當真是個蠢貨,大人庭廣衆之下怎敢兜搭?!
焦順心下暗罵一聲,裝作沒看見一樣,目不斜視的往東府的方向去了。
誰知趙姨娘卻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一邊追還一邊毫不避諱的呼喊‘焦大爺留步’。
焦順生怕她把阖府上下都驚動了,隻好站住腳步,回頭狠狠的瞪着她。
趙姨娘被吓得腳下一頓,随即忙解釋道:“聽說昨兒大爺拿了好些小孩子的玩物當彩頭?卻怎麽也不給我們環哥兒留幾件,如今他鬧着管我要,我也是實在沒法子,才厚着臉皮找了來。”
聽她說是有正經理由,焦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隔着丈許遠揚聲道:“些許玩物罷了,也值得姨娘親自來讨?不過也是我粗心大意,竟忘了環哥兒的份兒——這樣吧,我回頭……”
他本想說回頭差人給賈環送去,可說到半截,見趙姨娘搔首弄姿連抛媚眼,一時就起了誤會,臨時改口道:“這樣吧,姨娘晚上去大觀園的蘆雪庵裏候着,我到時候挑幾件好的讓人給你送去。”
頓了頓,又特意點醒道:“你一個人去就好,千萬别讓别人知道,免得惹來麻煩。”
趙姨娘聽到這裏,如何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心下惱道,這賊漢子還真以爲自己是那戀奸情熱,隻顧貪歡的蕩婦不成?
當下她一咬銀牙憤然質問:“什麽時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