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來順正打算拐入巷子口,斜下裏就竄出一條身影,不偏不倚的攔住了去路。
來順踉跄着又往前邁了半步,這才收住勢頭,狐疑的打量着面前那攔路之人。
這是一個高大的女子!
之所以說‘高大’,而沒有用更适合形容女孩子的高挑,是因爲這女人身上的一切,幾乎都與纖弱窈窕扯不上幹系。
她的肩膀有些寬,腰肢也不是很細,甚至連五官都和小巧精緻無緣。
如果這些‘缺陷’,集中到一個普通女孩身上,那多半是一場災難,醫美都難以挽救的災難。
但她高大豐壯的身材,卻在極大程度上彌合了這些缺陷,甚至還爲這一切賦予了獨特的野性魅力!
這樣的女人,如果出現在來順前世常去的酒吧,必然會成爲男人們最想征服的目标。
但她驟然現身于古代街頭,還瞪着一雙幾欲噴火的眸子,死死攔在自己身前,就讓來順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沉默的僵持了片刻,确認對方的視線一直都鎖定在自己身上,絕非是偶遇或者認錯人那麽簡單。
他這才往後退了半步,擠出些笑容問道:“敢問……”
“我是潘又安的表姐!”
不等他把話問全,對面的女子就搶着自報了家門。
這就是那小白臉的表姐?!
來順愕然的張大了嘴,那潘又安看上去斯文柔弱,連個頭也比同齡人略矮些,不曾想竟有這等高頭大馬的表姐。
而且……
他們貌似還是情侶關系!
下意識的腦補出,潘又安弱小無助又騷情的,被這表姐壓在身下蹂躏,來順就覺着别扭的不行。
這怎麽也該換成個魁梧猛男——譬如他來順這樣的——雙方才算是勢均力敵嘛!
“你是潘又安的表姐?”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疑惑道:“那你攔着我做什麽?”
難道是爲了當初‘敲悶棍’的事兒,想替那小白臉報仇?
可這都已經過去兩個月了,現在才來找自己報複,延遲也忒高了點兒吧?
再說了,她雖然比普通女子生的高大些,可對上來順這樣的粗漢,也絕對占不了什麽便宜。
除非……
這女人會武功!
來順目光急忙往下一滑,想要确認她手上有沒有久經鍛煉的痕迹。
不過這個動作太過明顯,倒惹得對面女子生出了誤會。
就見她往後退了半步,警惕的擡手護住了胸前。
不過這個動作隻維持了一瞬間,她就又主動放棄了遮攔,甚至還咬着銀牙挺起了胸膛。
這是什麽意思?
來順正被她這一系列迷之動作,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就聽她一字一句的道:“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什麽交易?”
來順愈發莫名其妙了。
就見那女子警惕掃量了一下四周,沉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這神神秘秘的!
她要不是自稱潘又安的表姐,來順就該懷疑她是時空管理局派來的了。
“那要不……”
略一猶豫,來順就小心的試探道:“去我家?”
女人微微點頭,然後側身讓開了去路,顯然是想讓來順在前面帶路。
來順又遲疑了一下,這才邁步走進了巷子裏。
說實話,讓這麽個渾身透着野性與神秘的女人,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身後,來順這心裏還真有些夠不着底兒。
直到推開自家院門,瞧見那東廂房裏的光亮,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順哥兒回來了?”
聽到院門響動,胡婆婆一如既往的從廚房裏迎了出來,搓着手問:“晚飯都給你熱着呢,你看是現在就吃,還是等等再說?”
面對胡婆婆,來順正不知該如何介紹身後的女人,不想回頭一掃量,卻見她縮在黑暗中,看起來竟比自己還要慌張。
什麽鬼?!
剛才還像個冷酷狂野的女殺手呢,這一轉眼的功夫,怎麽就變成偷偷跟男友回家的中學生了?
來順心下腹诽着,卻也沒有戳破她的行藏,笑着對胡婆婆道:“我在外面吃過了,我爹和我娘今兒又要在府裏當值,這天寒地凍的,婆婆您也早點歇了吧。”
“冷也是外面冷。”
胡婆婆慈祥的笑道:“咱們家燒着煤爐子呢,白天把被窩放在那鐵疙瘩上,晚上睡覺時别提多暖和了。”
“那您記得多喝水,别再上了火。”
來順說着,見那女子牆角動都不動,就自顧自走進了堂屋。
等他點亮了堂屋的蠟燭,又好整以暇的備好了茶水,這才見那高大豐壯的女子,做賊一般摸了進來,反手帶上房門後,仍是滿臉的驚魂未定。
“不是……”
來順有些無語的道:“你這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方才在過道口,我還以爲是遇見女殺手了呢!”
那女子狠狠剜來順一眼,咬牙往前湊了兩步,盯着他道:“又安遇上麻煩了,我希望你可以出面作證,指認鄧好時才是……”
“等等、等等!”
來順打斷了她話,皺着眉反問道:“那是你表弟,跟我非親非故的,我憑什麽要幫他作證?還要去指認鄧好時?!”
女子眼中再次噴射出怨憤的光芒,惡狠狠的盯了來順半晌,直到把他看的毛了,才突然擡手解開了裙襖的扣子。
然後她又在來順異樣的目光中,松脫了腰上的系帶,剝去左右袖子……
“等等、等等!”
來順急忙再次喊停,警惕的往後退了兩步,連聲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這怎麽不聲不響的,就開始寬衣解帶了?!”
該不會是仙人跳吧?!
可跑來自己家裏搞仙人跳,真要鬧起來,她也占不着理啊?
女子不爲所動,仍堅持将那群襖脫下,露出一身鵝黃色的對襟中衣,然後才滿臉不屑的冷笑道:“别裝了!隻要你肯答應幫又安作證,姑奶奶今兒就豁出去了!”
“那個啥……”
來順确實有些動搖了。
他前世癡迷于促進世界民族大融合,也不知多少個日夜,都爲此奮戰到精疲力竭。
可自從穿越以來,就連着素了兩個多月,其中還有半個月一直在進補……
但他多少還有些理智,吞着唾沫追問道:“你總得把事情說清楚吧?再說,你就不怕我事後反悔?”
“如果你敢反悔,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女人厲聲回應着,那份決絕讓人毫不懷疑,一旦來順得了便宜又食言而肥,她必然會拼死報複。
而後,她才終于開始訴說起了,這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當來順聽說,那鍋爐房小管事的位置,從一開始就是爲了找替罪羊而準備的,心下也不禁暗恨那鄧好時。
那厮當初果然沒安什麽好心!
既然他不仁在先……
來順看看那緊繃繃的對襟兒中衣,就覺着做個快意恩仇的男人,其實也蠻好的。
女人顯然從他眼中看出了什麽,于是不屑的嗤鼻一聲,突兀的問道:“你的房間是西屋吧?”
來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女人就徑自走進了西屋。
這……
好像完全沒給自己拒絕的機會啊!
來順稍一猶豫,就引着了火折子,緊跟着進了西屋。
就這麽前後腳的功夫,那女人已經摸到床前,利落的抖開了被褥。
“那什麽……”
來順總覺得該再說些什麽。
“别點燈!”
那女人回頭紅着眼睛剜了他一眼,就咬緊牙關,渾身顫栗的鑽進了被窩裏,裹的隻剩下半張面孔露在外面。
“不是……”
來順撓了撓頭,從隻剩下‘沖沖沖’和‘大幹快上’兩個選項的腦袋裏,勉強又擠出了個問題:“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女人默然半晌,悶聲道:“司棋、秦司棋!”
“你就是司棋?!”
來順這回可算是對上了!
感情原書裏,那對兒在大觀園裏偷情,卻被鴛鴦湊巧撞破的情侶,就是她和潘又安!
“你、你……”
他說不上是驚喜還是錯愕,嘴裏支吾着,一時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
“還等什麽?!”
不想司棋卻催促起來了,就聽她恨聲質問:“難道在你眼裏,我還比不上嬸嬸?!”
嬸嬸?
來順一直以爲楊氏是司棋的母親,倉促間哪知道這‘嬸嬸’指的是誰?
正發蒙呢,司棋又挑釁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嘿~
這還能慣着她?!
來順二話不說就脫了外套,一邊把手伸向被子,一邊又不放心問了句:“你确定隻需要揭發鄧好時,不用跟賴大打對台是吧?”
等了好半晌,那被窩裏才悶悶應了一聲。
來順毅然決然的揭開被角,卻見司棋那張倔強的臉蛋上,早已是涕淚滂沱。
有詞雲曰:
鸾帷鳳枕虛鋪設。
風流難管束,一去音書歇。
到而今,高梧冷落西風切。
未語先垂淚,滴盡相思血。
魂欲斷,情難絕。
——宋·歐陽修《千秋歲·畫堂人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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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上本的詩詞被自動删除了不少,大家别要求太高,含蓄貼切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