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殿廊侍立的并不是宮娥,換成了一些面容冷峻的女子。
“司長!”
一見漢白殿階走上的男子,衆姝齊齊施禮,聲音也恭敬無比。
張易之輕輕颔首,看來經曆這次兵谏,武則天成了驚弦之鳥,身邊都換上梅花内衛。
殿内雕窗幔帏,珠簾香鼎。
張易之坐在錦墩上,目光端詳着禦座上的人。
武則天臉色再無憔悴,恢複了往日的威儀,看來她調整得也很快。
“子唯。”武則天與他對視幾秒,有感而發:
“這次若不是你,朕恐怕難逃一劫,朕會永遠銘記救駕恩情。”
“呵呵…”張易之笑了笑,漫不經心道:“陛下,不必如此,保護您,是我血脈裏的本能。”
武則天微愣,旋即指頭點了點他:“嘴巴抹了蜜,就會哄朕開心。”
話雖如此,不過聲音還是挺愉悅的。
頓了頓,她走下禦座,在殿内踱着細步,幽幽歎息道:
“也不知是不是朕變得多疑了,現在哪些人才靠得住呢?”
她從來沒想過,李湛和李多祚兩個駐守玄武門的親信會參與政變。
那滿朝還有多少人值得她信任?
所謂忠誠,難道隻是因爲背叛的籌碼不夠?
想着想着,她有些患得患失,近前凝視着張易之:
“子唯,你會永遠忠于朕麽?”
他的睫毛很長,眼瞳黑而幽深,讓武則天想到無窮無盡的黑夜。
張易之看着她,沒什麽表情的說道:
“陛下,不管你是對是錯,我都覺得你是對的。”
“忠于一個人,就已經決定不去看對方的短處。”
武則天眯了眯鳳眼,上下打量着張易之,而後哼哼道:
“是真是假,隻有你心裏邊清楚。”
張易之見她心情頗佳,便轉移話題道:
“陛下,此次能夠力挽狂瀾,通化門守将獨孤陽曦發揮了巨大作用。”
“他開的城門?”武則天問。
張易之點頭,繼續說:“而且也是他洩漏李昭德的密謀,倘若沒有他……”
後續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武則天懂他的意思。
她聞弦知意,“那你允諾給他官職了?”
張易之不禁佩服武則天的敏銳洞察力,便接話道:
“羽林衛将軍,國公爵位,她夫人宣城縣主成爲公主。”
武則天神色微變,公主不過一道恩典旨意,國公爵位也是應當的。
可羽林衛觸及到她最敏感的神經,獨孤氏的人值不值得信任?
張易之讀懂了她的擔憂,淡聲道:
“獨孤陽曦的軟肋就是顧家,宣城縣主是他最大的命門。”
“隻要往公主府安插宮娥和内侍,便随時能控制住宣城縣主。”
武則天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好主意。
提爲公主自然要另建宮殿,按規矩公主府邸必須要有一定數目的宮婢内侍。
這樣相當于間接控制獨孤陽曦。
“就他了,替代原先武攸宜的位置。”武則天道。
張易之不置可否。
看來武則天心中有了原先李多炸位置的替代人選,但他不會多嘴問。
過分插手禁軍惹來武則天的忌憚,得不償失。
再信任的關系也有一個界限,張易之不會逾越。
何況武則天是帝王,帝王的角色必須多疑。
“子唯。”武則天臉色柔和,溫聲道:
“說句實話,朕真不希望你去蜀中,那裏危機重重。”
張易之眼神沒有波瀾,輕描淡寫的說:
“我都能覆滅強大的突厥,難道還懼怕躲在幕後的鬼域之輩?”
武則天眸光微沉,加重語氣:
“當時站在懸崖邊上,必須跟突厥打仗,可現在不一樣,退一步更好。”
張易之沉默沒接話。
他的字典裏沒有退步兩個字。
退一步便意味着恐懼,便失了一往無前的銳氣。
何況自己選的路,分不清楚對錯的時候,就記着兩個字——不退!
“朕随你。”武則天臉色繃了繃,沒再多費口舌。
心中雖有擔憂,但她選擇相信子唯。
此行危險程度非常高,甚至超過了北伐。
第一股勢力,李義珣造反的隊伍,朝廷耽誤了這些時間,反賊隊伍隻會越發壯大。
第二股勢力,太原王氏和隴西李氏爲首的世族。
顯而易見,當子唯剿滅李義珣以後,下一個目标就是這些世族。
他們不會坐以待斃,唯有先聲奪人,聯合李義珣将子唯留在蜀中。
第三股勢力,子唯仇家遍布天下,他們也不甘錯過良機,絕對會大規模派遣死士狙擊子唯。
天府之國已經暗流湧動,底下藏着無限殺機!
張易之看着她,風輕雲淡的道:“各個擊破還不如一網打盡,陛下你說呢?”
武則天情緒翻湧,被這無與倫比的自信所感染,擲地有聲道:
“大鵬展翅九萬裏,豈會在意地下的蝼蟻?朕等你凱旋歸來!”
……
朝陽升起,光芒普照大地。
宮阙在望,高聳如雲的殿樓宏偉大氣,寬闊的廣場仿佛一望無際。
似乎在昭告天下,不管經曆了什麽,這裏依舊是世界的中心!
朝殿奏着鍾鼓混奏的帝王之樂,鼓聲宏大而遒勁。
武則天身穿衮服,頭垂白玉珠串十二旒,伴着禮樂,登上寬闊的寶座。
群臣叩拜于地,畢恭畢敬地喊道:
“陛下萬壽無疆!”
武則天環視衆人,威聲道:“衆愛卿平身。”
說罷對一旁内侍言:“頒诏。”
内侍展開聖旨,抑揚頓挫的念道:
“張易之有功于社稷,特賜中山郡王爵位,食邑五千戶。”
話音落下,大殿鴉雀無聲。
滿朝目光望向那道身影,一襲紫色绫羅袍服,束金玉帶,渾身散發凜然的氣勢。
換做以前,群臣肯定要跳出來反對。
但現在,沒必要。
一是真的害怕……
二是救駕之功足以冊封郡王,況且張巨蟒已經權傾朝野,一個郡王爵起不到多大利處,反倒會成爲行事掣肘。
張易之表情古井無波,這件事昨天就跟武則天商議過了。
有功不賞,有罪不誅,乃是天子大忌。
何況此次救駕的将卒已經拉了長長一份名單,都想着要潑天大功呢。
張易之若是不受,你讓他們怎麽辦?
至于爵位,得到很難,想丢掉卻很簡單。
“謝陛下隆恩,但臣不需要食邑。”
殿内響起低沉的聲音。
嚯!
群臣聞言皆是震驚,繼而後背生出寒氣。
既然聖旨特意提及,那代表實封!
也就是說,張巨蟒擁有定州五千課戶,五千個家庭給此獠納稅。
可此獠拒絕了!
高風亮節做給誰看?
給天下人看!
做給天下所有世家豪強看的!
我以身作則不要土地和賦稅,那你們也不能要。
也不許要!
念及于此,群臣慌亂不安,心裏更是滋生恐懼。
不爲利益而盡心做事者,更是決絕!
當這個人是冷血無情的張巨蟒,便會爲了達成目标,不惜一切手段!
大殿宛若陰森森的墓窖。
群臣表情僵硬,很難平複内心的情緒。
“善!”
禦座上傳來贊賞聲。
武則天滿意颔首:“朕依你所言。”
“陛下。”這時魏元忠持象笏出列,皺眉道:
“中山這個封号已經有歸屬了。”
此話緩解了大殿壓抑的氣氛。
有臣子忍不住冷笑,這對君臣真是荒謬,視封賞于兒戲。
一頭狼封爲中山伯!
這将淪爲史書的笑柄!
武則天面色不變,淡淡開口:“雪狼改封桓山伯。”
“是!”魏元忠應了聲。
趁着空隙,内侍繼續念道:“冊封通化門守将獨孤陽曦爲開陽國公,擢升左羽林衛将軍。”
嘩!
滿朝嘩然。
這一刻,那些苟活于世的李唐舊臣,眼底隐藏不住的恨意。
就是此人獻城門,導緻天衣無縫的政變功虧一篑。
一個身影從武将班位緩緩走出,他有些緊張,跪地顫聲道:
“臣獨孤陽曦叩謝陛下隆恩。”
呸!
不少人心裏暗罵奸細叛徒。
武三思出列,沉聲道:“陛下,臣有異議,封賞有些重了。”
“對啊。”不少大臣附和。
一個小喽啰驟然升爲國公,還是靠着背叛得來的功勞,誰能不嫉恨?
武三思低着頭,神情有些凝重。
他不在意國公爵位,可那左羽林衛将軍太過重要。
爲什麽不能留給武家子弟?
他本想給武攸緒争取這個職位。
張易之神情略有嘲弄,側頭望向武三思:
“那天晚上,某人像條狗一樣在府邸等死,這樣的廢物都能高居親王,獨孤将軍爲何不能憑功封國公?”
轟!
此言不啻于驚雷炸響,群臣震得頭皮發麻。
狂!
真是太狂妄了!
在莊嚴的朝殿,竟然如此侮辱一個宰相,實在是過分!
武三思臉色驟變,鐵青一片,目光也變得極其怨毒。
群臣看了看武三思,内心頓時生出無力感。
往常在朝堂高高在上的梁王,可碰上張巨蟒就像碩鼠碰上貓,似乎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
“注意言辭,朕不希望聽到第二遍。”
武則天狠狠瞪了張易之一眼,旋即眼神示意内侍繼續念封賞诏書。
群臣将目光投向獨孤陽曦,看來此人已經投靠張巨蟒了。
真是瞎了狗眼,此人已經打上奸臣的烙印,等此獠倒台,必将遭受清算!
……
……
沉沉的夜幕下。
梁王府,書房。
武三思對面坐着一個短袍男子,此人滿臉陰骛,眉間還有一條刀疤。
“梁王召我何事?”男子開門見山。
武三思審視着他:“謹書,本王需要你做一件大事。”
“什麽?”武謹書問。
武三思沉默了片刻,言簡意赅:“派遣死士去蜀中,剁掉張巨蟒。”
此人專門負責見不得光的事,武家豢養的死士部曲都由他領導。
什麽?
武謹書神色劇變,仿佛聽到了難以置信的一件事。
他緩緩平複情緒,冷言:“梁王,就因爲早朝的事懷恨在心?”
武三思表情抽搐了一下,自己身份無比高貴,卻屢屢遭受此獠侮辱,還成爲朝野的笑話。
說不嫉恨是假的,但絕非因此便要置此獠于死地。
昏暗的燈火下,武三思的臉色愈發陰沉,他寒聲道:
“此獠害死本王兒子,并且數次羞辱武家,已經結下死仇。”
頓了頓,他聲音變得極爲冷冽,“最關鍵的是,此獠會是本王争儲最大的攔路虎,必須盡快剪除!”
武謹書手指摩挲着桌沿,以此壓抑内心的恐懼。
他手上沾着無數人的鮮血,凡是于武家有害的人,他都要親手将其抹去。
可對方是張巨蟒!
這個名字仿佛有魔力,聽到後就催生恐懼,繼而席卷全身。
這股恐懼散都散不去。
武三思盯着他:“這是難逢的良機,想殺此獠的不僅是我,還有許多人,咱們正好渾水摸魚。”
武謹書聞言,神色依舊猶豫。
“記住!”武三思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着他:
“武家子弟必須全力扶持本王奪得儲位,繼承大周江山。”
武謹書喉嚨翻滾了一下,“嗯。”
他很明白,武家跟武三屬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武三思争儲失敗,等陛下駕崩,武家必将傾覆,被李唐勢力連根拔起。
唯有武三思繼承大寶,武家才能繼續擁有權勢。
“很好。”武三思緊繃的臉頰放松下來,淡淡問道:
“蜀中那麽多人想殺此獠,爲什麽本王還要多此一舉呢?”
武謹書:“增添勝算。”
武三思雙手撐着桌面,眯着眸子道:
“是啊,不得不承認,此獠太強大了,本王擔心隴西李氏這些勢力铩羽而歸,便索性幫他們一把。”
武謹書深吸一口氣,冷冰冰道:
“放心吧,我會将此獠屍體丢進劍門關!”
武三思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甚至逐漸變得有些猙獰:
“記住,先給他訂做一口蜀中楠木棺椁!”
……
廬陵王府。
偏院槐樹下,月光灑落,一個紅衣女子在翩翩起舞。
不對,是習武。
她一身窄袖短衫,頭發梳得平平的,在腦後盤成一個髻,腰肢勒得極細。
整個人顯得英姿飒爽,動作忽快忽慢,進退盤旋,有時敏捷輕靈、有時柔和恬淡……
“蹬蹬蹬”的腳步聲響起。
女子循聲而望,便躬身道:“拜見王妃。”
韋玉擺手驅散宮婢,走到她面前,柔聲道:
“練武也要松弛有度,哪有你這樣日夜不歇的。”
女子低着頭,有些不善言辭。
韋玉上下打量着她,眼前這位有公孫舞娘的稱号,一手劍術出神入化。
“離兒,能幫我做件事麽?”韋玉不疾不徐道。
公孫離不假思索,“王妃有命,離兒在所不辭。”
韋玉滿意點頭,來回徘徊片刻,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立刻動身去蜀中,殺了張巨蟒。”
公孫離略微一愣,旋即重重點頭。
“嗯。”
韋玉臻首微點,而後擺着纖腰遠去。
回到卧室。
“如何了?她能不能做掉張巨蟒?”李顯有些迫不及待。
韋玉瞪眼,“小點聲,真不怕多嘴的下人告訴裹兒?”
李顯立刻閉嘴,眉宇也帶着惱怒。
自家死丫頭真是胳膊肘往外拐,被她知曉,絕對會透漏給張巨蟒。
韋玉斜卧錦榻,褪掉宮鞋,露出晶瑩剔透的腳趾,慵懶的說道:
“離兒可是府邸的殺手锏,她的能耐你也知曉。”
李顯不由想起幾年前,他還被母皇囚禁在房州。
一個小姑娘,憑借高超劍術擊殺十幾個山賊後,被官府通緝。
愛妃聽聞以後,便找關系救了這姑娘,從此豢養在身邊。
“一定要殺了張巨蟒,此獠活着就是禍害!”李顯憤恨不已。
想起那張俊美的臉龐,他就覺得惡心!
韋玉雙足交錯,眸子泛着殺機,厲聲道:
“蜀中那麽多勢力想除掉此獠,如果離兒真的殺了此獠,也沒人知道她的身份,陛下更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在宗廟,張巨蟒的蓄意潑髒水,讓韋玉深刻明白,此獠絕不會站在廬陵王府這一邊。
做不了朋友,那就唯有讓此獠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李旦被廢,但她繃緊的心弦始終沒有放松。
她隐隐有個預感,太平才是皇位最大的威脅!
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
同爲女人,她能看懂太平眼底的野心和欲望。
但沒了張巨蟒的扶持,太平就是一頭沒牙的老虎。
能翻起什麽大浪?
李顯飲一口茶潤潤嗓子,徐徐道:
“本王算是看透了李昭德的苦心,他實在是等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不止是爲了複辟李唐,更想誅殺張巨蟒,替江山社稷除去禍害。”
“此獠威脅太大了,再讓此獠權勢膨脹,将無人能制衡他,甚至母皇都會養虎爲患。”
“誅殺張巨蟒,是本王義不容辭的責任!”
韋玉聞言,露出欣慰的笑意。
王爺終于開竅了。
……
涿縣,一座府邸。
大廳坐着兩個人,一個長袍老者。
另一個颌下三绺細髯,透着股子讀書人的儒雅灑脫之氣,隻是一雙顴骨比較高。
案幾上擺着黑瓯瓷的茶壺、兩隻茶盞。
“嘗嘗。”老者輕笑道。
美鬓男子舉盞慢慢嘬着,雖是涼茶,但那股茶香依然讓他口齒留芬,有沁人心脾之感。
他嗓音陰柔道:“盧兄,這是常州的同紫筍。”
盧禦撫須暢然大笑,“崔相不愧是一個茶癡。”
“崔相?”崔玄暐放下茶盞,神情幽幽道:
“我甯願不做這個宰相,李昭德和張柬之的下場還不夠凄慘麽?”
盧禦凝視着他半晌,沒接話頭。
不想做?
那朝廷旨意剛下,你就已經到了涿縣,不用幾天就會到神都。
很顯然是迫不及待,想執掌政事堂一展胸膛抱負。
儒家士大夫說不想做宰相,未免太過虛僞。
你真不想做,博陵崔氏也會逼着你坐上去。
盧禦摒除多餘的想法,沉聲道:“你即将入神都,可收到信件?”
這才是他攔住崔玄暐的原因。
崔玄暐深深看了對方一眼,淡淡開口:“看樣子盧兄收到了。”
盧禦略默,沒有隐瞞,“不錯,隴西李氏希望範陽盧氏出兵一萬,前往蜀中。”
“你答應了?”崔玄暐問。
盧禦捏了捏眉心,喟然道:“實在不敢拿家業去賭。”
說完反問:“博陵崔氏呢?”
“我們跟張巨蟒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崔玄暐語調很冷。
原本就陰柔的聲音,此時顯得陰森無比。
雖沒正面回答,但盧禦知道博陵崔氏絕對參與了,他緊緊皺眉:
“可張巨蟒實力太過強悍,能成功麽?”
崔玄暐手指輕叩桌面,眼眸逐漸變得森寒:
“有人說張巨蟒一怒,血流成河,卻不知蚍蜉之怒,也能摧城撼樹。”
“假如我們都是蚍蜉,弱小的蚍蜉們隻要團結起來也能起到不可忽視的力量,再小的一滴水滴,和其他水滴凝聚在一起,也是傾盆大雨,也能摧天裂地!”
“何況我等門閥望族不是蚍蜉,此獠更稱不上蒼天大樹!”
盧禦陷入沉默。
他明白門閥的利益是一體,放任張巨蟒覆滅隴西李氏,緊接着會不會輪到範陽盧氏?
崔玄暐直視着他,語重心長道:
“盧兄,人這一生,總要幹一件讓自己得意的事,才好意思閉眼呐。”
……
翌日,陰天。
張府。
身後懸着中山王的牌匾,張易之正跟家人在門前道别。
小麥芽依舊抱着大鍋的腿不撒手,可憐兮兮的。
“兄長,小心潛伏的敵人。”張昌宗面有憂色。
臧氏闆着臉,怒斥道:“易兒是中山王,他會懼怕敵人?”
又看着張易之,“去吧,大丈夫爲國征戰,豈能做小女子姿态。”
說完揪着小麥芽衣領,将她給拉拽進府邸。
背對張易之時,臧氏眼眶泛紅。
以前她害怕兒子活得平凡普通,想讓他出人頭地。
現在才知道,平凡多麽可貴!
望着娘親微顫的背影,張易之斂眸,“宗弟,照顧好家裏,這一趟蜀中之行可能會耗費很久。”
丢下這句話,轉身朝洛水軍營方向而去。
一路上,張易之擡眼望着天空,正像暴雨前夕的烏雲,在慢慢集聚力量。
他緩緩伸出拳頭,裏面蘊含的力量似乎能擊碎整個天空。
……
……
PS:成績不理想,更新也拉胯了,四月份隻更了17萬字,雖然不少,但終歸是懶了。
在此立flag,五月更25w——30w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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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