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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心軟是做不成事的(求訂閱!求月票

第172章 心軟是做不成事的(求訂閱!求月票!)

清晨。

膳廳裏。

臧氏給兒子剝了一隻水煮蛋,欲言又止。

一旁的張昌宗也低頭喝粥,偶爾擡起頭看了眼兄長的精緻白袍。

也許會染成猩紅吧?

其實他搞不懂兄長的思維,爲什麽要跟佛教作對。

不止是他,滿朝權貴,全城百姓都很疑惑。

僧人弘揚佛法,他們真的做錯了麽?

張昌宗略默,低沉着聲線道:“天下各地都有僧人,他們有無數信徒,那是一股龐大到令人恐懼的力量……”

“住口!”臧氏截住他的話頭,拍了拍筷子,尖聲道:

“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小麥芽鼓了鼓腮幫子,“就是呀,搞得大鍋怕了那群秃驢一樣。”

說完小嘴貼着小貼着碗沿,哧溜哧溜的喝着粥,又伸出爪子搶了張易之碗裏的水煮蛋。

她緊緊握住蛋,大聲打氣:“大鍋,我支持你!”

“易兒,從今以後,娘再也不信佛了。”臧氏也給了兒子一個鼓勵的眼神。

張易之搖搖頭,莞爾一笑:“佛法并非一無是處,它也會勸人行善。”

“那你爲什麽……”

張易之放下碗筷,起身而走,忽又止步,平靜道:

“人來世上一遭,既身居高位,總得爲天下人做點事。”

踏出府邸,一列披甲侍衛分立兩側,最外圍站着上千個綠袍。

張易之環顧衆人,用威嚴冷冽的聲音喝道:

“先禮後兵!”

………

“唏律律!”

張易之一勒馬缰,目視前方。

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朱紅色的牆,巍峨的門樓莊嚴肅穆。

門上“東魏國寺”四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每間佛殿門楣正中高懸金匾,殿宇佛堂光彩奪目。

四周石欄杆上還鑲嵌着白玉浮殿,那些飛龍走獸,就像活的一樣。

“貴廟真是豪奢至極,既然沒人出來迎客,那便直接闖。”

張易之冷笑了一聲,駕馬奔襲!

身後無數人疾馳。

“大膽!竟敢擅闖東魏國寺!”

這時,一身灰色僧袍的中年和尚從寶殿中沖出來,怒聲大喝。

張易之俯瞰着他,一字一句道:

“聽清楚,再不滾出來,我屠了東魏國寺!”

知客僧眼底閃過一絲懼意,感受着此獠身後肅殺的氣氛,他轉身朝裏面走去

不多時。

方面大耳的法明住持緩緩走出,後面浩浩蕩蕩的一群袈裟子弟。

所有和尚的目光都怨毒深沉,連身上僅存的佛性都澆滅了!

張易之下馬,背負着手來回踱步,不急不緩道:

“政事堂有令,僧人需交稅服徭役,東魏國寺是神都城香火最旺的寺廟,所以我就特意走一遭。”

說着掃了眼這幾百個和尚,目光停在一人身上。

一個身材臃腫的長眉老僧臉上還帶着火紅的唇印,身上滿是脂粉的氣息。

生活真是豐富呢。

張易之望着他,譏笑道:

“這高僧不事生産,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精氣腎水實在是讓男子豔羨。”

“阿彌陀佛。”法明半阖着眼,手滾念珠道:

“張施主,僧人交稅有違祖制。”

“有違祖制?”

張易之轉頭直視着他,“哈哈哈,有違祖制,有違祖制,哈哈哈哈——”

沉寂的場中響起了尖銳刺耳的笑聲。

東魏國寺所有和尚都面如沉水,對方的笑容,卻從骨子裏透着一股邪異的氣息,令人心頭發寒。

張易之笑容驟然消失,滿臉森然,“夷狄之教傳入炎黃九州,在這片大地,你配跟我談祖制?”

法明蒼老的臉龐毫無波瀾:“佛曰……”

“呵…”短促的笑聲截住他的經義,張易之就這樣看着他渾濁的眸子:

“給我聽清楚,就算滿天神佛來了也沒用。”

頓了頓,他冷聲道:“東魏國寺窩藏九個反賊,怎麽解釋?”

法明情緒終于有了變化,他拔高聲量:

“寺廟蒙在鼓裏,昨日神皇司前來搜查,寺裏也主動配合。”

“一句蒙在鼓裏就能脫得了幹系?”張易之笑問。

法明壓了壓心頭火氣,聲色俱厲地道:

“張施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隻是在爲暴政找借口罷了。”

“張施主,你遊走在規矩邊緣,已經逾越了。”一個健碩魁梧的大和尚怒聲道。

藏經閣長老雙手合十,誦了聲佛号:

“施主,你執念太深入魔了,藏經閣随時爲你開放,讓你洗滌心靈,去除魔性。”

其餘和尚合十,滿臉虔誠道:

“我佛慈悲爲懷。”

聲音洪亮莊嚴,響徹在雲霄。

“好一個暴政。”張易之輕輕颔首,旋即誠懇請教:

“我也希望朝廷仁慈,可如果天下百姓都不交稅,國家的錢又從哪裏來?”

“那是朝廷的事,與僧人何幹,大不了将作監繼續鑄銅。”一個肥胖和尚滿臉昂然。

張易之循聲望去,快步走到說話人身邊,順勢一把扼住此和尚的脖頸:

“看看,這種滿腦肥腸的蠢貨都能穿上紅色袈裟。”

“住手!”

東魏國寺和尚紛紛大喊。

張易之加大力道,那和尚感覺脖子要被掐斷了,一張臉快速漲得通紅,無法呼吸,整個人顫抖着,以求救的目光盯着法明住持。

“弓箭手準備,誰敢動,直接射殺!”張易之冷視着一衆和尚。

旋即掐住脖子的手有發力的趨向,在東魏國寺駭然的目光中,收得更緊,猛地一扭。

“咔嚓!”

輕微的骨裂聲,肥胖和尚翻了翻白眼,氣絕身亡。

最終,張易之松手一推,神情極度淡漠:

“言行愚蠢,也會死的。”

望着同門死不瞑目的屍體,場中靜作一片,宛若無人絕域。

空氣中彌漫着怨毒和仇恨的氣息。

張易之走幾步,身子前傾,盯着嘴唇顫動的法明:

“住持,整座神都城都在貫徹我的意志,而我這個人又比較冷血,可我真不希望出現不愉快的一幕。”

“你們東魏國寺做個表率吧,服從旨意皆大歡喜;若是不服從,休怪我無情無義。”

話落,法明擡起眸子,用近乎于咆哮的聲音怒吼:

“張巨蟒,老衲絕不屈服于暴政!”

此刻,神都城無數寺廟都在看着這裏,無數人都在關注東魏國寺。

這裏意味着象征,絕不能向惡獠卑躬屈膝!

“看來談不妥了。”

張易之點了點下巴,情緒沒有變化,聲音依然平淡:

“現在是辰時初,限申時末,東魏國寺來端門簽訂納稅服徭役文書,倘若沒有赴約。”

頓了頓,他做了一個口型,“砰!”

所有和尚都目光駭然驚恐。

他們知道這個字的恐怖,類似天雷一般的火器!

張易之拂袖離去,轉頭望了眼恢宏的佛殿,語氣有些遺憾:

“到那時候,傳承幾百年的東魏國寺将成爲廢墟。”

這一刻,所有和尚如墜冰窖,從頭到腳一片冰涼,冷汗打濕袈裟,他們似乎能預想到傾覆的悲慘局面。

“速度聯絡高僧商議對策。”法明腦海裏隻剩這一個念頭。

……

神皇司。

鮑思恭滿臉疲憊,禀報道:“有和尚在城内散播謠言,也有和尚持武器反抗……”

“結果。”張易之端起一杯茶,緩緩飲下。

鮑思恭略默,神情似有些恐懼。

他一個酷吏出身的殘暴之徒,此刻都感覺脊骨發寒。

“都殺了,具體數目是……”

張易之擺手止住他的話,“不必說了,變革總會經曆沖突流血的階段。”

鮑思恭嗯了一聲,接着道:“但還是沒有寺廟願意交稅。”

張易之俊美的臉龐有些陰沉,“動了蛋糕,遭到既得利益者反撲,我倒要看看他們撲得有多猛。”

這時,一個綠袍敲門而入,恭聲道:“司長,殿下、狄相、李相求見。”

張易之沉默片刻,冷冰冰道:“不見。”

“咳!”

門外傳來清亮的咳嗽聲,太平率先入内,其餘兩人緊随其後。

張易之鎮定自若的坐着,也沒打招呼,更沒施禮。

“卑職告退。”鮑思恭識趣離開。

“子唯!”

狄仁傑率先開口,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收手吧,此舉有傷天和。”

一直冷眼旁觀的朝臣終于按耐不住。

陛下崇佛,導緻神都城和尚太多太多了。

可現在走在大街上,血腥味又太……重了。

“怎麽?狄公要做救世主?”張易之反問。

李昭德皺眉,插嘴道:“你應該用更溫和的手段!”

如果狄仁傑代表文武百官,那他就代表世家豪強。

本來立場都是儒派,如果能讓佛教受挫,他們樂見其成。

可僅僅一天,面對慘不忍睹的一幕,任誰都會生出恻隐之心。

内心最深處卻是恐懼,恐懼張巨蟒的殘忍,他們突然不希望佛教納稅。

如果今天佛教僧人在跪倒在屠刀下,有朝一日,世家官員會不會也要納稅?

張易之瞥了他一眼,冷冰冰道:“非常時期,隻能用非常手段。”

“就是殺人麽?”李昭德勃然大怒。

張易之雙手撐在桌沿,慢慢站起身,陡然露出邪氣盎然的笑臉,“不錯,就是殺人,除非李相有更好的辦法。”

氣氛陷入沉寂。

李昭德張了張嘴,旋即儒雅的臉龐鐵青一片。

張易之身子前傾,盯着他的雙眸,肅聲道:

“說我張子唯惡毒殘忍也好,沒有人性也罷,但我無愧于天下百姓,就算後世史書将我列爲奸臣傳首位,也無法抹除我的功績!”

低沉暗啞的嗓音,仿佛蘊藏着磅礴的自信,以及勢不可擋的意志力。

狄仁傑垂首不語。

什麽功績?

自然是讓和尚交稅服徭役。

這一舉措,甚至不利于陛下統治,文武百官也得不到利處,更與門閥望族無關。

唯一受益的隻是天下百姓。

上千萬貫的稅收用于民生建設。

将百姓從精神世界解救出來,還遏制住寺廟土地兼并。

最重要的,由于和尚不事生産還能過得逍遙快活,民間漸漸滋生出懶惰,越來越多的人想阪依佛門。

而交稅服徭役,能将這種懶惰扼殺,不給它發展的土壤。

種種功績,後世記錄史書的筆杆子根本無法抹除!

“行了。”張易之重新坐下,情緒恢複平靜,指了指那道門:

“此事不勞二位宰相操心,請回吧。”

“哼!”李昭德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狄仁傑略默,歎了口氣,勸誡道:

“切記收斂鋒芒,老夫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盡管僧人有諸多不是,但他們都是大周子民。”

說完轉身而走。

張易之望了眼他的背影,淡聲開口:

“狄公,心軟是做不成事的。”

狄仁傑停住腳步,滞了幾息後,疾步離開。

“你呢殿下?”

張易之将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平。

太平一襲淺紫色長裙,胸線上青色刺繡的束帶飄垂而下,頭戴了精緻的鬓唇,顯得清雅美豔。

她沒有回答,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張易之,眸子明淨清澈,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幽譚。

“殿下也想勸我?”張易之上下審視着她。

太平抿了抿紅唇,在斟酌措辭,随後輕輕的聲音氣吐如蘭地飄來:

“你是不是看本宮讨厭佛教,所以才有此舉動,不需要這樣的。”

張易之:“???”

爲了你……特娘的究竟在腦補什麽?

“你認真的?”張易之緊緊盯着她。

太平玉頰有些酡紅,薄嗔了他一眼,軟語道:“這顯而易見,沖冠一怒爲紅顔嘛。”

張易之漆黑的眼眸彌漫開無盡的笑意,突然出奇的平靜下來,“殿下,我整個人沒有壓力,不必刻意逗我笑。”

太平表情瞬間恢複正常,瞪眼道:“下午在端門決定成敗,本宮怕你精神緊繃。”

張易之笑了笑,成熟女人就是體貼,懂得疼人。

見他情緒真的穩定,太平便切入正題:

“哦對了,道家爲了感激你,十家正統道觀商議了一個晚上,給你拟定一個道号。”

“呵呵……”張易之眯了眯眼。

太平從香囊裏拿出一張符箓,照着上面念道:

“張易之,乃九天弘教普濟生靈掌陰陽功過大道思仁紫極仙翁。”

聽完拗口的道号,張易之敲了敲桌沿:

“這倒是至高無上的美譽,殿下去轉告他們,我會奉上贈禮。”

“什麽贈禮?”太平好奇。

張易之面無表情:

“交稅。”

轟!

太平一下子就跳腳了,咬牙切齒說:“好個忘恩負義的張巨蟒,道家何曾得罪過你?”

張易之直視着她:“政策要一視同仁,不過如今道家勢力衰弱,考慮到這種情況,稅賦減半。”

“倘若不交呢?”太平鼓脹脹的胸膛劇烈起伏,以尖銳的語調逼問。

張易之緩緩起身,在屋内踱步,跟她擦肩時,低聲道:

“放心,今天過後,他們不敢不交。”

盯着那雙透着無盡狷狂的眼睛,太平氣炸了!

張易之冷聲道:“殿下,想争儲靠自身實力,而不是将宗教卷起漩渦。”

被他說破意圖,太平有些難堪,“可母皇呢?”

“陛下登基的難度是泰山,她利用各種手段爬上山腰,借助佛教才能登頂。”

“她開創曆史先河,你的難度隻是一座小山丘,隻要自身夠努力,踏上去就能看山頂處的風景。”

張易之冷淡地說道。

小山丘?

太平錯愕片刻。

“靠過來。”

張易之聞言皺眉,湊過臉去。

太平踮起腳,突然伸手抓住張易之後頸,然後向前挺胸,将他的臉摁進波濤洶湧的大車燈裏。

“哼,還是不是小山丘!”

含羞帶怒說完這句話,又踹出一腳,她才擺腰離開。

張易之一臉木讷,摸了摸鼻尖,嗅着那股殘留的幽香,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他走回座位,背靠着椅子,緊繃的心弦徹底放松下來,不一會竟睡着了。

期間綠袍們想彙報狀況,見司長在睡覺,皆不敢打擾。

……

申時。

雪後的暖陽被镂空細花的紗窗簾篩成了斑駁的淡黃,落在桌上。

張易之悠悠醒來,他看了眼漏刻,走到窗戶前掀開窗簾。

從端門處傳來清晰的誦經聲,張易之知道,那應該是幾萬個和尚彙聚在一起的聲音。

死谏?

奮命一搏?

“不管怎樣,我絕不會退。”

張易之自言自語,神色逐漸變得陰冷,跟暖陽似乎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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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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