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仵作的反複勘驗,認爲武延秀至少死了五天以上。
“你再仔細點。”
張易之捂着鼻子,強忍着那濃郁刺激的腐臭。
仵作立即回道:“屍體全身泛着深綠色的腐敗屍斑,結合小的從事這一行多年經驗,應當無誤。”
“我讓你仔細查驗屍體,精确到屍體的每一寸皮膚。”
丢下這句話,張易之實在忍受不了味道,走出密室。
狄仁傑也緊随其後。
……
院子裏。
一群仆役在布置着靈堂棺材,僧人圍在旁邊做法超度亡魂。
張易之望了管家一眼,安撫道:“等仵作查驗完了,便可以搬進棺材裏。”
“多謝督作,多謝狄相,一定要查出兇手,公子死得好慘啊!”
管家說得傷心處,又是眼淚鼻涕往下淌。
這時。
一個華服男子闖進來,身形憔悴,顫抖着聲音道:
“狄公,子唯,我……我真沒害秀兒啊。”
武延基臉色慘白如紙,滿眼都是血絲。
他承受着非常大的壓力,坊間的流言蜚語讓他幾近崩潰掉。
“魏王稍安。”
狄仁傑上前攙扶,注視着他:“老夫相信魏王不會行弑弟的惡舉。”
“不是相信,我是絕對沒做啊!我跟秀兒雖然關系惡劣,但從未想過加害他。”
武延基瞪圓了眼睛,大聲爲自己辯解。
張易之斜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問道:
“你爲什麽私自離開天樞工程。”
“我的好督作,整天風吹日曬還沒油水撈,我實在是累了,所以回府休憩,府裏的下人都可以作證。”
武延基脫口而出,他已經無暇顧其它,隻想洗刷掉身上的冤屈。
張易之橫了他一眼,狗東西,原來也是想貪污腐敗!
“狄公,你斷案如神,一定能幫我洗掉嫌疑。”
武延基緊緊抓住狄仁傑的手臂,神情帶着哀求。
“老夫盡力,不過一切要看子唯,他斷案的本事不遜于老夫。”
狄仁傑這倒沒有謙虛,的确是實話實話。
一眼就能準确道出死因,這功力讓他自愧不如呐。
關鍵還是死亡姿勢的推斷,狄仁傑隐隐有些相信。
武延基趕緊把目光轉向張易之,急切道:“子唯,懇請幫我,事成後我有重謝。”
“究竟怎麽個重謝?”
張易之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
武延基微愣,随後擲地有聲道:
“王府裏有一幅王羲之的真迹——《快雪時晴帖》,隻要你能洗刷我的冤屈,我立刻贈給你。”
“好,魏王現在就可以回家取了。”
呃……
狄仁傑瞬間驚愕。
索賄要不要這麽明目張膽?
不過這可是書聖的真迹啊,除了《蘭亭集序》以外,《快雪時晴帖》算是非常著名。
作爲讀書人,狄仁傑很羨慕。
“現在?”
這一刻,武延基腦袋暈暈的,總感覺自己是個冤大頭。
不過隻要能洗刷冤屈,一副書生真迹又算什麽?
不過真的很心疼啊。
“嗯,快去快回。”
張易之微微點頭,神色非常淡定。
“好,說到做到。”
武延基一咬牙,便快步離去。
等他走後,狄仁傑火氣壓不住了,剛欲呵斥教導一番。
仵作敲門而入,彙報驗屍結果:
“死者全身除了屍斑以外,手臂小腹處還泛着微紫色,指甲縫裏有一些脂粉。”
脂粉?
張易之跟狄仁傑面面相觑。
難道武延秀死前真的跟兇手在歡愉,還是以觀音坐連的姿勢?
兇手是女人!
“會不會是府裏的美姬?”
仵作有些不确定問道。
狄仁傑瞪着他:“你跟你婆娘會躲在密室裏敦倫?”
話罷揮揮手:“先下去吧。”
接下來的談話比較隐秘,身份低微的仵作不适合旁聽。
“子唯,你怎麽看?”
“偷情。”
狄仁傑沉默半晌,緩緩點頭。
而且此女子的地位還不低,武延秀身爲武家子弟,如果看中平常女子,在房間裏大肆亵玩,沒人會嚼舌根。
甚至是某些大臣的夫人,如果武延秀心儀,大臣可能會主動奉上。
要藏在密室裏避人耳目,那女子的身份不一般。
況且武家仆役皆不知道這密室的存在,很有可能,武延秀爲了方便幽會,特意打造了一間密室。
“不對啊,萬一武延秀死前已經跟姬妾歡愉過,然後再被殺,指甲縫裏殘留脂粉也正常。”
狄仁傑說出自己的懷疑,他覺得兇手不一定是女人。
“有道理,但是既然有懷疑目标,先往這個方向偵察。”
張易之說出自己的想法。
“嗯,老夫贊同。”
話罷,狄仁傑又蹙着眉頭:“可……”
說一半,武延基沖進來,懷裏捧着一個鎏金盒子:
“子唯,你要的東西。”
張易之接過盒子,打開看一眼,笑眯眯道:“魏王有心了,此案應該與你無關。”
什麽?
這麽快?
武延基有些難以置信,剛拿到手你就破案?
狄仁傑嘴角抽搐了一下,目不斜視道:“魏王,我們懷疑兇手是個女子。”
“怎麽講?”
武延基神色狂喜,終于不用再背着弑弟的嫌疑。
又覺得眼下的場合不能笑,他忙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
狄仁傑輕抿一口茶,将目光轉向張易之,詢問:“兇手爲什麽要掐脖子,還有作案的鈍器是什麽?”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張易之幽幽道:“我來粗略分析吧,死者指甲縫裏有女人的脂粉,很有可能死前跟女子在歡愉。”
“老夫先打斷一下。”
狄仁傑露出歉意的目光,随後盯着武延基:“武延秀不好男色吧?”
“我弟弟絕對不好男風。”
武延基回答得斬釘截鐵。
雖然跟武延秀不來往,但他也派了幾個眼線,時常盯着弟弟的一舉一動。
“嗯,子唯繼續。”
張易之抿了一口茶,說道:“兩人第一回合結束,耳鬓厮磨時卻發生争執,兇手刻意壓制怒火,繼續和武延秀開展第二回合。”
“第二回合,兇手趁武延秀迷亂之際,用鈍器猛擊武延秀……”
就這樣?
狄仁傑更是迷糊不解:“那扼頸怎麽解釋?鈍器是什麽?”
“魏王來猜猜。”
張易之笑而不答,看向武延基。
武延基略微斟酌,接着話頭道:“扼頸很正常啊,我弟弟那個的時候有些虐待傾向。”
虐待?
被掐住脖子?
狄仁傑感覺一絲惡寒,但這個解釋倒說得通。
他雖沒幹過,不代表沒聽過。
“鈍器,我懷疑是女子閨房用的物件,有銅的、銀的、金的,還有玉的,足夠殺人。”
武延基這般說道,他是結合自身的情況來推測。
畢竟有時候自己也用輔助工具,方能讓姬妾滿意……
狄仁傑:“???”
還能這麽玩?
“子唯,你怎麽看?”
張易之微微颔首:“分析得嚴絲合縫,我覺得有這種可能。”
武延基長松一口氣,突然感覺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的頭頂。
緊接着,狄仁傑也心有靈犀的将目光望向武延基。
武延基瞬間呆滞。
他們該不會懷疑我娘子吧?
我綠了?
絕無可能!!!
武延基内心狂吼。
張易之微不可察的撇嘴,武延基的老婆是永泰郡主李仙蕙。
李顯的女兒,李裹兒的親姐姐。
坊間風評倒是挺賢惠的,但畢竟是李家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