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兩個月前。
太陽高懸在晴朗的天空,無情地燒烤着大地。
阿拉伯帝國,倭馬亞王朝。
城市一派繁華,帶有天篷的狹隘的街道上,擠滿身穿燈籠褲,頭戴大纏巾的市民。
富裕的都城貴族,騎在馬上,穿着閃閃發光的錦緞禮服,腰佩寶劍或手執長矛。
有少數過路的婦女,頭戴面紗,身穿裙子,腰系彩帶,望之婀娜多姿。
一輛破敗馬車,車前懸着吐蕃國旗幟。
而車廂内,男子閉目養神,面龐雖被太陽曬得黝黑,但神色滿是堅毅。
他就是吐蕃副相蔡邦迪!
以國相之軀長途跋涉出使異國,勢要達成目的!
吐蕃要聯合強大的阿拉伯帝國、西域諸國,讓傳承幾千年的中原文化徹底斷絕!
滅了大周!
侵吞中原!!!
那張求和協議,那些屈辱條款,就像一個巴掌,狠狠甩在吐蕃子民的臉上。
贊普冕下偶然半夜驚醒,也會恨得咬牙切齒。
恨!
恨張巨蟒!
恨中原王朝!
整個吐蕃都沉浸在仇恨的深淵裏。
當他們得知南方諸國聯合入侵大周的消息,再加上大周國内張巨蟒裂土稱侯,吐蕃君臣非常清楚。
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
必須賭一把,甚至不惜賭上國運,也要洗刷深嵌在四肢百骸之中的恥辱!
仇恨是有力量的,這一次,吐蕃帝國要讓無恥醜陋的中原王朝付出難以承受之代價!
……
傍晚,蔡邦迪一行人抵達王宮。
王宮巍然矗立,極盡富麗。
殿頂潔白旗幟迎風飄展,旗幟尚白,中原也稱之爲“白衣大食”。
“铛!”
“铛!”
“铛铛铛——”
嘹亮威武的鍾聲緩緩響起。
宮廷侍衛紛紛列陣,一手持長矛,一手持盾牌。
幾頭金黃色鬈發的雄獅長吼,邁開步子,威風凜凜。
殿階,宮廷閹奴穿着絢爛的制服,打扮得香氣噴鼻,花枝招展。
宮女胸前挂着金質十字架,手裏拿着油橄榄枝和椰棗樹葉,集體翩翩起舞。
“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王宮負責接待外賓的大臣哈桑·賽海勒熱情地揮舞手臂。
面對如此隆重的儀式,蔡邦迪一路颠簸的苦悶也消散大半。
吐蕃翻譯官恭聲道:“多麽繁華強大的城市啊!”
哈桑·賽海勒哈哈大笑,“請跟我來,我王在宮内設宴款待諸位友人。”
說完攜帶衆人走進宮廷。
宮殿無比輝煌,俨如玉阙,幾百盞燭台全爲金制,龍涎香燭把黑夜照耀成白晝。
此刻阿拉伯貴族們相聚在殿中,男男女女歡聲笑語。
蔡邦迪神色鎮定從容,不卑不亢地施禮:
“外臣拜見國王!”
首座上,頭戴王冠的哈裏發笑容滿面:
“友人辛苦了,請坐。”
聽完翻譯,蔡邦迪坐在指定座位上。
他路上了解過大食國的禮儀,宴席上是不會談及政治。
蔡邦迪在席面上彬彬有禮,細嚼慢咽,倒赢得諸多貴族側目相望。
“嘿,友人,你可是來自吐蕃?”有貴族好奇地問道。
蔡邦迪笑着颔首。
那貴族手持酒樽,輕蔑一笑:
“那你就是懦夫,被東方張巨蟒欺壓的懦夫!”
話音落下,哄堂大笑。
“放肆!”
哈裏發盯着他,尖刻地斥責:
“你的愚蠢假如變成智力而分配給一百個笨人,那麽,每個笨人都會變得比亞裏士多德還要聰明!”
貴族有些不服氣,甕聲甕氣道:“我王,吐蕃這等卑躬屈膝的國家,把這裏高貴的氣息都給污染了!”
“曼蘇爾,閉嘴!”國王哈裏發面帶怒色。
蔡邦迪臉色難看,藏在袖中的手攥得很死。
“你認識張巨蟒麽?聽波斯商人說,他長得很俊美。”
一個頭上裝飾着各種珠寶,深藍色眼瞳的少女嬌聲問。
“阿依莎。”曼蘇爾看過去,露出舔狗的微笑:
“吐蕃這個國家,就是被張巨蟒給打敗的。”
少女驚呼一聲,以贊歎的口氣說:
“哦,上帝,他可真威猛。”
“不錯,他是一個鋼鐵般的男人。”一個金發碧眼的貴婦舔了舔紅唇。
少女阿依莎聞言,虔誠地祈禱:
“主呀,祈您使我生活在東方。”
“我希望張巨蟒在我美麗的身體上馳騁,抓住我的ru房,深入我……”
聽着愈發不堪入耳的話語,吐蕃翻譯官心裏唾罵:
卑鄙下流,既不忠誠又不尊嚴,毫無貞節!!
不過他目光有一絲豔羨之色。
這少女牙齒像珊瑚上鑲嵌的珍珠,胸部如兩個石榴,臀部肥大,真是胡女中的頂級尤物。
而且看上去身份非常高貴。
“夠了!”國王打斷女兒的放蕩不羁,冷聲道:
“阿依莎,别丢人現眼了。”
阿依莎指甲染得猩紅如血,輕輕指着薄唇,“每個萊伊拉都有自己的情癡~”
蔡邦迪臉色僵硬,強力遏制内心的怒火。
這群寡廉鮮恥的蠻夷!
國王哈裏發瞧見吐蕃使節的臉色,笑容滿面道:
“諸位,快享用美食!”
……
深夜,繡金帷幔,華麗地毯的議事殿。
哈裏發一臉威嚴坐在王座上,淡淡道:
“友人,請表明來意。”
蔡邦迪緘默片刻,故作神秘的問:
“國王,您是怎麽看待雄踞東方的大周帝國?”
殿内一時沉寂。
大臣普魯斯誇張地眨眼睛,“感謝真主,把我們和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隔開了!”
群臣相繼點頭,那是一個神秘而又強大的國度。
蔡邦迪對這個回答極爲不滿,他拔高聲調:
“諸位,這麽一大塊肥肉,你們就不垂涎麽?”
曼蘇爾盯了他幾秒,突然捧腹大笑:
“哦!你這個無賴之徒,就别裝模作樣了!”
“蒙受屈辱的吐蕃,與東方有不共戴天之仇,現在是打算請援兵麽?”
這番話撕下了和顔悅色的虛假面具,也堵住了蔡邦迪醞釀很久的說辭。
他索性挑明了說:
“不錯,吐蕃希望跟貴國結盟,将東方國度吞掉!”
衆臣表情愕然。
哈裏發審視着他,沉聲道:
“吞掉?貴使莫非在戲耍我?”
“那片廣袤無垠的土地,就是滾燙的烙鐵,不能觸碰。”
頓了頓,他聲音趨冷:
“更何況,咱們連友邦都算不上,現在蔥嶺地帶還時常爆發小規模戰役,你們吐蕃實在是奸猾狡詐!”
蔡邦迪急了,“國王,是你們國家擴張在先……”
“貴使别說了。”哈裏發截住他的話,淡淡道:
“你我兩國沒有合作基礎。”
蔡邦迪很快平複情緒,他緩緩站起身,以居高臨下環視所有人:
“諸位,大周以無番臣禮爲由,覆滅林邑國,行徑何其蠻橫無恥?”
“而且大周境内均視大食商人爲夷狄甚至奴隸,管轄十分嚴苛,許多官吏也趁機強取豪奪、壓榨!”
“高貴的大食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
“再想想大周做過的暴行,壟斷絲綢之路利潤,肆意欺壓西域諸多小國,碎葉鎮守使韓思忠更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屠夫!”
“現如今,以天竺國爲首的正義聯軍已經拿起反抗的武器,進軍大周嶺南!”
“我們吐蕃也發兵二十萬,欲進駐大周隴右蜀中一帶!”
“隻要貴國願意從西域方向進兵,滅掉大周指日可待!”
他聲若洪鍾,氣勢如虹。
可這番激烈的言辭卻并未感染王宮君臣。
他們神色莫測,相互交換一個眼神,由輕佻的大臣曼蘇爾負責回絕。
他長歎一聲:
“聽得我熱血澎湃,可惜啊!”
“可惜什麽?”蔡邦迪嗓子都啞了。
曼蘇爾淡淡道:
“咱們跟西邊的拜占庭帝國,正在進行長期的,雙方都精疲力竭的戰争,已無力東進。”
“更何況,遠交近攻這個很淺顯的道理貴使應該懂,隔着偌大的西域諸國,我們帝國觸手都伸不到東方。”
國王哈裏發颔首,衆臣也附和。
阿拉伯世界,唯一的對手就是西邊的拜占庭帝國!
蔡邦迪神色焦急起來,他目光掃視一張張碧眼白皮。
他不愧是吐蕃相國,很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嚴重失誤。
不談利益,扯破喉嚨也是在耍流氓。
想清楚這點,他就放松了,揚聲道:
“我們吐蕃願出兵五萬,協助貴國攻打波斯。”
哦?
君臣表情有些玩味。
波斯薩珊王朝早已是苟延殘喘的狀态,大食随時可以給予這個疲弱的臨國緻命一擊。
就這點,還不足以說服他們出兵遠征。
通過商人傳來的各種訊息,他們很清楚大周帝國的強悍。
沒必要主動招惹這等可怕的對手。
蔡邦迪沉默了片刻,笑了笑:
“安西四鎮就應該是貴國的地盤。”
嚯!
衆人面帶喜色。
重磅!
隸屬大周的安西四鎮這塊領土,太有誘惑力了!
對他們而言,國家戰略就是東進,沒考慮過西擴。
但不代表放棄文化入侵啊!
相反,對于阿拉伯世界而言,傳播***文化,比侵略領土更重要!
如果占據安西四鎮,那***文化就能滲透西域,輻射東方那塊富得流油的土地!
他們心動了。
察覺微妙的氣氛,蔡邦迪挺直胸膛,加大火候:
“咱們萬金難求的絲綢,大周帝國那個地方遍地都是。”
“如造紙術,精美瓷器,紡織技術等先進的文明,難道諸位不觊觎麽?”
“最大的肥肉,其實就是那幾千萬人口!”
“諸位不想虜掠來做奴隸?漢奴吃苦耐勞,又擅于修牆耕地,有了他們,偉大的大食帝國,豈不是能輕易碾壓西邊的拜占庭?”
話音落下。
咕噜——
曼蘇爾艱難地吞咽一口口水,在這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的王宮顯得異常刺耳!
人口!
掠奪人口資源!
而且還是一群富有智慧,又勤勞能幹的東方漢奴!
他的眼神逐漸火熱,衆人同樣呼吸急促。
蔡邦迪嘴角勾起,淡定自若道:
“張巨蟒早就跟大周女皇決裂了,此獠也會趁勢起兵謀反。”
“俗話說的好,趁它病,要它命啊!”
“大周帝國這座山離崩塌不遠了,隻要貴國願意推一把。”
衆臣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對方眼裏的戰意。
促使他們下定決心,就兩點。
第一,吐蕃派相國出使,這群蕃子一直窺探西邊,爲什麽會一反常态前來結盟?
那自然是有更大的利益!
從地理位置來看,東方那片富饒的土地,顯然是蕃子夢寐以求的。
既然蕃子敢于出戰,是不是意味着大周的虛弱?
第二,就是名震天下的張巨蟒!
此獠太猛了,屠滅突厥帝國,以八萬兵馬打得吐蕃跪地求饒!
如果說拜占庭帝國是一頭兇狠的惡狼的話,那麽擁有此獠的大周帝國,就是一頭威武的雄獅!
惡狼雖兇,但在雄獅面前卻也不值一提。
不過,當此獠反叛大周,那就是雄獅崩壞了牙齒,威懾力大打折扣!
他們通過渠道消息,早就知道此獠造反,甚至還割據了長安這座天下第一大城。
“怎麽樣,國王要不要踏上征服東方之路?”
蔡邦迪表情平靜,語氣輕描淡寫,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一個頭戴黑纏頭的大臣皺眉,“我王,吐蕃當初信心勃勃,卻把國庫都賠光了。”
“前車之鑒,我們阿拉伯帝國一定要慎重。”
又被當面揭傷疤,蔡迪邦臉色難堪,怒聲道:
“對,憑借我們吐蕃的實力抗衡大周顯然不夠用,所以外臣才站在這裏。”
這句話顯然給足了君主面子,近乎于拍馬屁了。
國王哈裏發面色紅潤,把目光看向黑纏頭大臣:
“拉菲,說說你的顧慮。”
大臣嚴肅着臉,闡明幾大隐患:
“東方人作戰骁勇強悍,而且還有炮火這樣的先進軍事技術,如虎添翼。”
“他們的将軍長于戰術,善于用兵,常常出奇制勝。”
“還有,漢人打仗頑強,要是咱們久攻不下怎麽辦?”
蔡邦迪額頭青筋綻起,内心非常憋屈!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利,放低姿态到塵埃裏。
你們還是畏首畏尾猶豫不決,一群慫包!
吐蕃之所以費盡心思,甚至不惜放棄西域也要拉攏大食國。
就是看中了大食國超強的戰鬥力!
吐蕃内部對天竺爲首的南方聯軍不抱太大希望,那邊有三十萬,可也就是一群土雞瓦狗。
最多牽制大周部分兵力,拖垮大周錢糧,其餘就别指望了。
回過神,蔡邦迪直視着拉菲:
“言盡于此,貴國甘願放棄肥肉,外臣總不能強塞吧?”
拉菲沉默下來,連最保守的他都隐隐有些動搖。
他不知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句話,但很清楚一旦錯過瓜分東方的機會,以後恐怕很難再有了。
氣氛漸漸凝結。
過了很久。
“哈哈哈!”
“是時候讓大周見識一下阿拉伯軍隊的威力了!”
“奉至仁至慈的安拉之名,讓真主的光輝照耀整個東方大地!”
王座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
國王哈裏發站起來雙手攬向整個東方,似乎是想将大周的那一片無垠土地擁入懷裏。
他的野心絲毫不加以掩飾!
“讓真主的光輝照耀整個東方大地!!!”
衆臣順着國王的話高聲呐喊,神色激動無比!
蔡邦迪等吐蕃使節松了一口氣。
其實當他們出使那一刻,就知道成功的概率有七成以上。
但此情此景,很難不讓人心感愉悅。
特别是蔡邦迪,他的嘴唇劇烈顫抖,像是陷入高潮之中。
那一刻,他恍然覺得自己就是傳說中,縱橫捭阖的蓋世英雄!!
如果中原王朝滅了,那他該發揮了多麽巨大的作用?
蔡邦迪這個名字,将被萬萬人歌頌,将成爲雪域高原一盞明燈!
“貴使,簽訂同盟條約吧。”
哈裏發迫不及待地說道。
一旦有了決定,阿拉伯人做事非常爽快。
“樂意至極。”蔡邦迪笑容滿面,他又不經意地問:
“貴國出動多少兵馬?”
國王哈裏發氣定神閑:
“二十五萬陳兵怛羅斯城,五萬随吐蕃吞并波斯!”
蔡邦迪眯了眯眼,顯然對這個數目極爲不滿。
阿拉伯帝國輕易就能拿出四十萬大軍,竟然隻出二十五萬,那五萬是絕不會東行的。
不過二十五萬也在贊普冕下的預料之中,吐蕃還有後手呢!
他面上雲淡風輕,揮動着手臂:
“那咱們盡快發兵碾碎波斯蝼蟻。”
“另外,商議一下聯軍主帥位置,再通知天竺國。”
“哦,上帝,你想的可真周全!”曼蘇爾哈哈大笑。
阿拉伯帝國君臣也笑了起來,王宮充斥着歡快的氣息。
……
與此同時。
弓月城,黃沙漫卷。
富麗堂皇的帳篷裏,空氣中彌漫着緊張。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陷入沉默,滿是繭子的手指敲擊案幾。
他一眯眼,就像一條吐着芯子的毒蛇。
“大汗,請與吐蕃組成複仇者聯盟吧!”
吐蕃使節低着頭,神色異常謙卑。
眼前的就是突施騎首領烏質勒!
突施騎位于安西四鎮以西,毗鄰大食國,是由突騎施、車鼻施、處木昆三姓爲核心,組成的部落。
而他們,也是僅剩的突厥血脈!
當年張巨蟒屠戮突厥封狼居胥,兵鋒沒有深入西域斬草除根。
“哪來的仇恨?”
烏質勒雙眼透出陰鸷的光芒,唇角微微翹起:
“突施騎跟突厥沒有任何關系,我們也不敢侵略天朝上國。”
這是實話,突施騎要在西域做大,就必須謀求在大周、吐蕃、大食之間左右逢源。
這三大勢力,是突施騎無論如何都招惹不起的。
吐蕃使節緩緩問道:
“大汗,你不恨張巨蟒麽?”
轟!
猶如驚雷炸響,烏質勒渾身散發滔天的戾氣!
他痛心地攥緊了拳頭,滿腔憤怒郁結。
怎能不恨啊!
就算分裂出去了,突施騎兒郎身子還流着突厥血脈!
張巨蟒締造了一場種族屠殺,要不是突施騎遠在西域,又幾度遷徙,恐怕血脈都斷得幹幹淨淨。
“大汗,報仇雪恨的機會到了!”
“大周逆天虐民,侵暴鄰國,不可不讨伐!”
“加入正義聯軍吧,一刀捅進中原的心髒,劃分那片富饒的土地!”
使節語氣激昂,餘光卻打量着烏質勒的表情變化。
烏質勒平複仇恨的情緒,恢複陰森的模樣。
他雖自命不凡,不可一世!
但腦子不蠢。
大食跟吐蕃家大業大,但突施騎沒家當去賭!
除了老弱婦孺,突施騎最多就五萬鐵蹄,敗了就亡種!
想當初,草原三十多萬突厥精銳,一戰葬送在雁門關。
現在區區五萬,給大周塞牙縫都不夠。
“砍下張巨蟒的頭顱,撒上樟腦粉和食鹽,用突厥狼旗裹好,送給尊敬的大汗!”
使節握緊拳頭,屈辱就像擂鼓,狠狠敲擊他的心髒!
這一次,全部還回去!
烏質勒靜靜望着他,沉着臉,道:
“爲什麽一定需要突施騎?”
“吐蕃跟大食聯手,西域諸國隻有兩個選擇,附從或者滅國。”
“由于距離太遠,大周又要抵抗南方聯軍,必然無法抽調兵馬馳援西域,僅靠安西四鎮三萬精銳,是絕對擋不住。”
“所以擺在西域諸國面前,隻剩投降。”
似是突然想到什麽,烏質勒雙眼一亮。
使節暗暗腹诽,低賤的蠻子也不算太愚蠢。
烏質勒漸漸露出欣喜的表情。
他知道吐蕃在忌憚的地方。
吐蕃懼怕大食國借機侵吞西域,所以需要西域諸國聯合起來!
而西域都是一些弱小的國家,突施騎五萬鐵蹄的戰鬥力算是拔尖的。
現在由突施騎爲主導,聯合西域諸國,形成第三股勢力。
大食國、吐蕃,西域聯軍,三方制衡,保證自家利益不遭受侵犯。
然後組成盟軍,一起吞滅大周!
“怎樣,大汗要是不願意,我這就轉道去石國。”
使節悄悄擡起腰杆,一副矜持自傲的模樣。
“本汗能得到什麽?”烏質勒目光灼灼。
使節灌了一口烈酒,頗爲豪爽道:
“回到屬于你們的草原!”
烏質勒盯着他的嘴唇,先是沉默片刻,然後發出一陣大笑:
“幹!幹!幹死漢人,本汗要複仇,要砍下漢人的頭顱!”
他的笑聲瘋狂而尖銳。
使節把視線投向帳篷外,仿佛清晰看到神都城的城牆輪廓,看到一個個哭泣哀求的漢人,看到殿樓高高飄舞的聯軍旗幟。
他眼神裏發出熾熱光芒。
百萬聯軍,中原拿什麽擋?!
戰火将燃,吹響大周王朝覆滅的凱歌!
……
……
……
神都城,整個冬天都是在緊張的氛圍中度過。
入春了,天氣依然很冷。
尤其三更過後,不但寒氣森森,更有彌漫無邊的沉沉霧霭,仿佛将整個人間都籠罩住了,沒有一絲月光。
禦書房,書案前一盞孤零零的宮燈釋放着微弱的光芒,那昏黃之色照在兩個宰相臉上,越發顯得皺紋堆累、老态龍鍾。
“求援的隻有波斯,其餘藩屬國皆叛了。”
熬了一夜,武則天聲音極度沙啞。
狄仁傑和婁師德沉默。
保守估計,西域聯軍至少五十萬。
吐蕃近三十萬。
南方聯軍三十萬。
真正的超過百萬聯軍入侵中原。
狄仁傑喉頭滾動,喟歎道:
“陛下,暫時放棄西域,以殘存的安西軍爲主,在西北涼州構築一條龐大堅實的邊防線。”
武則天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道:
“一群跳梁小醜。”
她更堅定地重複了一句,“就是跳梁小醜!”
随後慢慢坐回禦座上,臉上再沒有一絲表情。
……
呵氣成霧的黎明。
铛——
皇宮鍾聲響起,群臣井然有序地走進皇城。
所有人目光都停留在宏偉壯觀的天樞之上。
四國侵周,數十國服從,大周硬生生抗下亡國的威脅。
一戰奠定大周統領萬邦的地位,幾百個國家籌資鑄造天樞。
群臣神色黯然。
當時聯軍主戰兵力四十五萬,而如今卻是百萬!
這一次,神都能守得住嗎?
大食帝國,那可是将立國四百載的波斯蠶食,可想而知其國力有多強盛。
通過來往商人,也能佐證這個異邦軍事的強勢。
中原,或許要重蹈五胡亂華的覆轍吧。
每個人都表情沉重,姚崇透過晨霧,眺望五鳳樓。
那裏矗立的威武金鳳沒有了。
冬天,龐大的金鳳竟被暴風雪吹倒,還砸傷了幾個宮人。
金鳳傾倒,乃不祥之兆啊!
寂靜無聲中,群臣緩緩步入紫宸殿。
禦座上,武則天目光沉凝
若是中原陷入異族之手,蒼生淪爲蠻夷奴隸。
什麽千古唯一女帝?什麽萬國天樞?什麽封禅通天?
一切榮耀都變成了笑話!
她将被釘死在曆史恥辱柱上,她就成爲炎黃的罪人!
她這個皇帝,無顔面對這塊土地!
“陛下,臣彈劾太子,就是他極力提議侵略林邑,才導緻這場禍難!”
冗長的死寂,一個李唐舊臣忍不住跳将出來,矛頭直指儲君。
武三思神情呆滞,渾渾噩噩恍若失魂落魄。
群臣一言不發。
中原強大就會引來蠻夷的垂涎觊觎,跟侵略林邑國沒什麽大幹系。
真要追責,張巨蟒不該欺辱吐蕃,不該逼迫吐蕃贊普簽訂喪權辱國條約,兩國已無斡旋餘地!
“這群蠻夷簡直愚昧無知、夜郎自大!”
“但凡稍有頭腦的人豈會跟龐大的大周帝國爲敵?這不是螳臂當車嗎?”
“陛下,隻要稍派些兵馬便可讨平。”
有官員出列,義憤填膺。
同僚盯着他,臉上不加掩飾地譏笑:
“你都在江南置辦田産房宅了,一旦河北隴右淪陷,第一個跑的就是你!”
“夠了!”
禦座上傳來憤怒的咆哮,
武則天神情寒冷,厲聲道:
“苟其自外生成,臨陣退縮者,甘心從逆者,竟作漢奸者,即刻嚴誅,決無寬貸!”
朝殿氣氛僵硬如鐵。
群臣微微打了個寒顫,這個春天比以往更寒冷。
還能熬過下一個春季吧?
禦座上又響起聲音。
“傳朕旨意,天下系囚及士庶家奴骁勇者,官府予以贖身,發以擊蠻夷聯軍,執幹戈以衛社稷。”
有大臣聽到這個旨意搖了搖頭。
連年改元大赦牢中犯人并不多,奴仆之輩沒有作戰經驗,用他們打仗難以建功。
人多取勝恐怕沒什麽效果。
武則天冷着臉,繼續下達旨意:
“蠻夷聯軍之勢猖獗,隴右道、河北道百姓惶恐不安,急需老成持重之人前去安撫。”
“婁師德,由你全權負責邊鎮防務。”
宰相婁師德無愧忠誠之名,面對這個艱巨的任務,他沒有推辭,隻是輕輕點點頭。
武則天沉聲道:
“傳令,從揚州都督府調八萬精銳勇士前去嶺南,嶺南若失,讓王孝傑提頭來見!”
“魏元忠爲劍南道、隴右道行軍大總管,率軍二十萬迎寇,沙叱忠義、李楷固爲副總管。”
話音落下,滿朝鴉雀無聲。
南線,十萬對陣三十萬,南方聯軍戰力疲軟,王孝傑應該勉強能守住,但别指望驅敵了。
西南線,魏相跟吐蕃決戰,不容有失。
而西北戰線……
望着面上冷靜從容的陛下,群臣很清楚。
陛下心裏在承受劇烈的煎熬!
唐休璟領兵十五萬在潼關,這十五萬是大周精銳兵馬!
原是爲了進攻長安,一舉摧毀張巨蟒這個帝國罹患的惡性毒瘤。
現在西域聯軍已經張開獠牙,安西四鎮淪陷,聯軍馬上就挺近大周西北。
拿什麽防禦五十萬聯軍?
除了河北道募兵以外,唐休璟這十五萬精銳一定要去!
那意味着什麽?
長安通往洛陽,最大的軍事隘道潼關,沒有一兵一卒!
而拱衛神都洛水軍營的兵馬,除了唐休璟部,便調往魏元忠部。
倘若張巨蟒起兵造反,那會發生什麽?
帝國中樞徹底空虛,隻有庶衛宮廷的幾千禁軍。
此獠将如若無人之境,坐上象征權力巅峰的至尊寶座。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武三思陷入持續恐慌。
群臣的情緒也異常激蕩,仿若滾滾波濤洶湧而來。
此獠莫非真是天選之子?
連老天爺都在暗中援助此獠?
不約而同,所有人腦海裏都滋生一個極爲可怕的念頭。
如果我是張巨蟒,絕對選擇造反!
輕而易舉篡取帝位,然後整合勢力,再依靠卓越的軍事能力跟蠻夷聯軍決鬥。
雖說會背負滔天罵名,但曆史是勝利者書寫,一旦穩住了局勢,就算疆土縮水成幾個州郡範圍,那也是唯我獨尊的帝王!
武三思額頭沁出冷汗,一種絕望的情緒逐漸蔓延全身。
“傳令唐休璟,率軍西行涼州。”
沙啞的嗓音傳遍整個大殿。
一瞬間,像是巨石墜入湖面,掀起了驚濤駭浪!
群臣震恐,面露駭然。
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那麽不可思議,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這個千古第一女帝,親手推倒大周根基,眼睜睜看着自己締造的帝國瀕臨崩潰。
武則天面上毫無感情波動,隻是有股浸透骨髓的無奈和悲涼。
在亡國和亡中原面前,她做出了選擇。
亡國,淪爲枭雄的墊腳石。
而中原者,千古罪人!!!
就算再過千年,司馬家恐怕也很難洗刷恥辱!
她武曌不希望自己成爲後世唾罵的對象,她永遠不會!
“不可!”
武三思面容扭曲至極,他像被抛棄的垃圾般凄厲嘶吼:
“陛下,讓長安城抵擋西域聯軍,唐休璟按兵不動,依舊屯兵潼關!”
轟!
轟轟!
猶如九天驚雷炸響,群臣毛骨悚然。
這竟然是帝國儲君說出的話?
太可怕了!
絕境之刻,武三思終于釋放内心最陰暗的一面。
崔玄暐臉色僵硬,嘴唇輕微蠕動,駭然至極。
這廢物腦袋該有多蠢啊,這番話傳出去,河北道,隴右道百姓,豈不是要跟他不死不休?
按兵不動,任憑西域聯軍燒殺搶擄,任憑蠻夷踐踏中原文化?任憑百姓淪爲待宰的羔羊?
愚不可及!
禦座上武則天表情陰沉如水,群臣也怒發沖冠。
武三思竭力控制恐懼的情緒,顫聲道:
“臣一時失言,請陛下恕罪。”
“臣言下之意,潼關兵馬不能輕舉妄動,由各州郡募兵,前去讨伐西域蠻夷。”
此話,群臣露出鄙夷的神色。
一群新兵蛋子,怎麽跟西域那些久經沙場的精銳打?
你不如直接挑明說,天塌了有高個子擋,畢竟長安在更西邊,先着急的也是張巨蟒。
可萬一此獠奉行不抵抗政策,蠻夷忌憚此獠的威名,會選擇繞過長安。
這種可能性極大!
大廈将傾倒的局勢,選擇不抵抗,恐怕是最利己的決策!
而張巨蟒,永遠是最自私的那個人!
武則天死死盯着武三思,冷聲道:
“拟诏,勒令唐休璟速度率軍西行!”
朝堂一片死寂。
狄仁傑緩緩出列,蒼老着嗓音道:
“遵命!”
以宋璟爲首的官員,紛紛出列: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連出自門閥望族的大臣,也蠕動嘴唇,小聲附和。
中原沉淪,那才是災難,有什麽絕望能比得過文化斷絕?
兩杯毒藥擺在眼前,他們甯願選擇毒性較輕的那杯。
張巨蟒這個惡貫滿盈的畜生,終究還是漁翁得利!
就在此時。
“報,新羅使節求見。”
殿外傳來禦林軍急促的聲音。
朝殿空氣陡然凝固,群臣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對方眼底的期盼之色。
帝國上下亟盼佳音,難道援軍來了?
武則天深呼吸一口氣,朗聲道:
“快宣!”
她表情隐隐透着驚喜。
新羅國支援會向世界傳達一個信号,大周帝國有幫手!
越來越多藩屬國會施以援手!
一個五官清秀,小眼睛高鼻梁的男子入殿,操着拗口的官話道:
“尊敬的陛下,新羅遭到倭國入侵,請求天朝上國發兵火速救援。”
轟!
此言不啻于晴天霹靂!
武則天頹然癱坐龍椅,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群臣脊梁一股涼意攀上,如墜冰窟。
武三思像是被一條毒蛇咬中,四肢都僵住了。
不是支援,而是半島求援!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屋漏偏逢連夜雨,中原王朝難道命中就有此劫?
“噗通——”
使節跪倒,額頭磕在地闆上,哽咽道:
“尊貴的陛下,新羅世代臣于周……”
“閉嘴!”憤青陳子昂截住他的話,戟指道:
“偌大的半島,就抵禦不住倭國的侵犯?”
使節帶着哭腔:“倭國聯合高麗,百濟,大周宗主國若不是援助,我們新羅恐被吞并。”
話音落下,群臣想是吃了蒼蠅般惡心!
倭國這群下三濫,這群鼈孫子!
得知中原危局,便迫不及待撕去恭順的僞裝,撕碎趁火打劫才是倭國本性!
關鍵是手段太拙劣下賤了!
有種就像吐蕃,南方聯軍那樣,直接入侵大周。
非要去動大周的藩屬國新羅,半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是扶持的新羅被吞并,那遼東就不得安甯!
張說站了出來,言辭義正道:
“你們新羅表面稱藩,實則心懷敵意,援助之事,恕大周無能無力!”
群臣紛紛颔首。
自家已經火燒眉毛,還來幫你,你算哪根蔥?
其實新羅國挺恭順,至少比以前的高麗好百倍。
可惜眼下大周自身難保,很難再照顧小弟了。
怪就怪你們弱小,怨就怨倭國無恥!
“大周陛下!”
新羅使節聲淚俱下,不停地磕頭:
“懇請貴國出兵援助,新羅子民感激涕零!”
群臣情緒有些複雜,失落,憤怒,無力感……
唐高宗時,當年倭國傾舉國之兵,可惜在唐新聯軍的打擊下幾乎全軍覆沒。
而倭國自此中原有了畏懼之心,接連不斷的遣使前來學習。
沒想到中原遭遇危機,倭國就敢染指半島土地。
看來這群倭人,骨子裏就是欺軟怕硬!
“大周陛下!”
安靜的朝殿内,新羅使節聲淚俱下,一遍遍地哀求。
狄仁傑捏了捏眉心,強制讓思緒保持清醒。
新羅還是得幫!
對中原王朝而言,那地方沒啥耕地,打下來還要派兵駐守,得不償失。
讓他們做門衛,卻是極佳的選擇。
可現在,倭國要入侵這片土地,相當于拿刀割大周的肉。
這是斷然不能容許的!
他擡頭看向禦座,正好看見陛下森冷憤怒的目光。
武則天盯着新羅使節,平靜道:
“朕重申大周帝國對此事件的嚴正立場。”
“新羅是中國的藩國,一直朝貢不斷,倭國必須收兵,如果再侵犯新羅,明年必将發兵覆滅倭國!”
新羅使節臉上的激動之色漸漸消失。
都是空話,隔着大海嚴厲譴責倭寇,有什麽用?
而且大周帝國自顧不暇,威懾力也遠不如從前,倭寇恐怕已經不把大周放在眼裏了。
武則天緘默片刻,沉聲道:
“傳朕旨意,命令大匠杜寂禮,即刻督造四百艘戰船,用于裝載軍糧。”
“再命令營州都督裴文遠負責将糧草調往前線。”
話音落下,新羅使節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興奮道:
“多謝大周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則天面無表情,“行了,退下吧。”
望着新羅使節遠去的背影,群臣暗暗歎氣。
陛下這番話也是空話,談戰船談軍糧,就是沒說兵馬。
爲今之計,咱們大周隻能鼓噪聲勢,要是倭國吓不跑,那實在沒辦法了。
出兵是絕不可能的,大周要是再派兵馬駐紮新羅,那時無論勝敗,軍費所耗難以勝計,形勢更加堪憂。
群臣眼底愁色愈濃,那一百多萬聯軍,又該如何應對呢?
如果雙方對壘呈曠日持久之态,那大周能憑借國力,慢慢耗死來犯的蠻夷。
萬一大周軍隊敗了,那極有可能呈潰敗之勢。
一旦疆場上落敗,他們幾乎能預料到中原會是什麽下場。
還沒開化的蠻夷,做出任何醜陋的舉動都不奇怪。
未來的歲月,大周王朝能否在血火與刀兵的劫難中存活下來?
群臣不知道。
他們隻希望,有人能阻止這場空前的浩劫和災難,至少不要讓神州遍地餓殍。
武三思臉龐的扭曲之色逐漸平息,他緩緩閉上眼,在内心默默祈禱。
祈禱大周帝國能夠在未來的歲月裏四海升平、帝祚永昌。
祈禱長安城被蠻夷摧毀,張巨蟒被蠻夷生擒……
“陛下,要不乞和吧?”
一個世家大臣,終于說出許多人心裏想說的話。
朝殿猶如陰森的墓窖,一絲聲音都沒有。
乞和,或許是破局的選擇!
但隻能以戰求和,靠着戰場上的輝煌戰績,付出相對較小的代價,讓蠻夷聯軍撤退。
所以跟諸國聯軍大會戰開始之後,才是議論割地賠款事宜。
而看蠻夷這架勢,完全是抱着吞滅中原意圖而來的。
就在此時。
一聲尖利的喊叫。
“報——”
内侍匆匆忙走進大殿。
群臣心有餘悸,生怕又是驚天噩耗,他們足足經曆了一個寒冬,才勉強接受諸國聯軍入侵的事實。
直到望見内侍手中的厚厚的一摞報紙,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兩京周報》?
群臣驚愕之餘,便是濃濃的憤怒!
張巨蟒,你真是醜惡到骨子裏!
這個時候,迫不及待鉗制輿論,爲造反進京做準備?
還是直接在報紙上讓陛下退位?
外敵當前,此獠完全被權力蒙蔽了雙眼!
武則天手臂輕微顫抖,接過報紙。
如果她是張巨蟒,恐怕也會做一樣的選擇吧。
“這……這怎麽可能啊?!”
有大臣震驚,一臉難以置信。
群臣紛紛看向報紙,以往的常規欄目全部消失,僅僅三行粗體字,卻占據報紙全部篇幅,異常醒目!
【國難當頭,民有倒懸之苦,凡漢人将以中原興亡爲念,誓死禦敵于國門之外!】
【如有違,天雷磔之!】
這一刻,群臣感覺眼中灼燒。
他們似乎看到恐怖的戰争陰雲之中,一個俊美的男子在霸氣宣誓,磅礴的鬥志開始在帝國上空凝聚。
表态!
通過報紙,向天下人表态!
就算能輕而易舉摘取果實,他都不會踏出那一步。
至少在蠻夷聯軍覆滅之前,他不會。
刹那間,群臣有些恍惚。
…………
感謝嫂嫂俺來了的5000賞!
感謝書友20181229203504804的1500賞。
感謝木槿花的綻放的500賞。
感謝任俠平生願,勇者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