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
暗中查看易修然舉動的葉星辭陷入了沉默。
在幻境内,從易修然的舉動可以看出,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
哪怕這個親人他幾乎沒有了印象,但也爲親人的逝去悲痛不已。
這一點,葉星辭很欣慰,畢竟修士們因爲長久歲月的修煉,到達金丹期後,皆比較冷漠。
除了陪伴在身邊的至親血脈,以及經常互助的同門外,對其他人都是非常冷血的。
但易修然竟然還保有凡人的赤子之心,爲僅有兒時記憶的妹妹悲痛,更殺上門報仇。
這足以證明,日後易修然也會和他這個師傅産生深厚的情感,值得他百年後托付。
因此,他心中在傳授易修然的選項上,悄悄打了個勾。
隻是,在看到易修然不問原由,便将妹夫一家逼死時,葉星辭不由皺起眉頭。
“太魯莽了,雖然是爲了妹妹和外甥女報仇,勉強算是情有可原。
但如此性格,日後難免會釀成大錯。”
于是,易修然在他心中的想法,又從打叉,變爲了暫定。
畢竟,傳易修然望星術,就等于日後将玄元宗交給易修然。
如果他葉星辭是單人獨身的話,那易修然性格魯莽一些也沒有大礙,最多吃點虧而已。
但他的身後可是有龐然大物的玄元宗,涉及到的修士又豈止千萬。
那易修然的魯莽就不可取了,因爲他的一點點魯莽,放大到整個玄元宗時,将幾乎不可逆,猶如船大難掉頭。
到那時,受到虧的就不僅僅是易修然一個人了,而是整個玄元宗都吃虧。
而對玄元宗都算得上是虧的,那相當于成千上萬的修士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不過,在看到易修然後來隻針對首惡,并沒有在如此憤怒的情況下殃及無辜後。
葉星辭對他的感官又好了幾分。
尤其在最後關頭,沒有放過那個歐陽家的女人,将她斬草除根後,葉星辭臉上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慈不掌兵,對掌控玄元宗這麽龐大的勢力來說,更是不能輕易的釋放仁心。
總而言之,易修然的性格雖不免有些瑕疵,但總體還是符合他的心意的,于是....
“罷了,哪裏有盡善盡美的事情,易修然這樣已經勝過世上九成九的人了,重情、怒火中燒時尚能保留一分理智、又殺伐果斷,罷了,就你吧。”
想到這,葉星辭驅散了幻術,等待易修然的醒來。
易修然還沉浸在報完仇後,返回紅顔知己那陪外甥女玩耍,因此突然返回現實,他還有些怔神。
不過在陳軒解開封印的瞬間,他神情微動,明白了一切。
“師傅,剛剛那是?”易修然疑惑地問道。
葉星辭微笑不語,反而說道:“你很不錯,放下手中事,即刻來我這裏一趟,我有些要事要囑咐你。”
易修然聞言心中一動,臉上卻表現出疑惑不解,木然地點了點頭:“是師傅,我立刻就過去。”
葉星辭笑着點頭,然後驅散了水鏡術。
在水鏡術消散的瞬間,易修然眼神裏的迷茫瞬間消失,精光微閃:“葉星辭剛剛難道在考核我?看他離開時的表情,似乎挺滿意的,難道又有什麽重任要交付給我?”
想到這,他又沉思了一番,随即決定先去看看。
如果是麻煩事,那能推脫就推脫,推脫不了大不了尋個時機,讓這具分身死亡一了百了。
如果是好事,那當然是欣然接受。
......
紫軒閣這邊。
在陳軒下達改革的命令之後,果然到處都是抗議的聲音。
但讓監督執法隊鐵血鎮壓了有意見的修士,甚至看到這些造反的修士皆被變化成肉豬,屠宰流入凡人市場後,其餘修士皆心驚膽顫,不敢再多言語。
雖然還有一些不滿陳軒如此過激行爲的修士,選擇了磨洋工,對陳軒的命令聽之但卻不行動,打算以此來間接抗議陳軒。
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僅僅是三天後,就有陌生的修士上門,取代了他們的職位。
同時,剝奪了他們的紫軒閣修士身份,永久禁锢了他們的境界。
頓時,恐慌蔓延,所有紫軒閣下轄的修士終于明白,陳軒是來真的。
于是紛紛倒轉馬頭,不再頑固抵抗,選擇了徹底響應陳軒的政策。
于是乎,整個玄元界的修士都發現了,紫軒閣的修士竟然變得彬彬有禮,甚至連一個凡人老太太過橋,他們都要卷起她,護送老太太到橋對面。
頓時皆詫異無比:難道整個紫軒閣的修士,全都走火入魔了?
陳軒對下面遞上來的各種執行,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這麽做隻是暫時性的,而且有可能在将來會有極大的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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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軒實在懶得細雨潤無聲,懶得用烹小鮮的方式治理紫軒閣,因爲這種方式改革耗費的時間太久了,他等不起。
更何況,即便日後會造成反彈,那他也無所謂,大不了再鐵血鎮壓一次。
反正麻煩的事,日後會移交藍海星上的秦國官員處理,要是什麽事都他陳軒幹妥當了,那他還養這麽多人做什麽。
于是又下達了幾道對修士而言,堪稱苛刻,但對藍海星秦國人而言,習以爲常的法令。
紫軒閣上下又是一陣慌亂,直看得南宮韫眼皮直跳。
他有心想提醒,但想到了合體境功法之事,便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什麽事情拖到師兄厲青出生後再說。。
隻是,越來越多的紫軒閣修士上門找他求情,擾的南宮韫不厭其煩後,南宮韫也出面了。
不過不是反對陳軒,而是旗幟鮮明的站在了陳軒這一邊。
頓時,紫軒閣修士絕望了,他們哭嚎再也回不去以前潇灑的日子了。
.....
三天後,易修然終于趕回了玄元宗。
在進入玄元宗的第一時間,他便被葉星辭運用法術攝到了洞府之中。
易修然穩住身形後,疑惑地看向葉星辭:“師傅,不知道有什麽急事,這麽着急的呼喚我過來?”
葉星辭聞言面色忽然鄭重:“徒兒,你是否能保證,終身維護玄元宗的利益?”
“嗯?”
易修然聞言一怔,随後決定相應自己内心真實的想法:“師傅,我不知道你這麽問的意思,但如果說是和玄元宗共存亡的話,那請恕徒兒做不到。”
雖然不知道葉星辭突然的這番話是什麽意思,但易修然還是不敢将話說滿。
萬一待會葉星辭讓他發天道誓言,立誓守護玄元宗,那本體所做的一切不就白瞎了嗎。
“什麽!”
葉星辭不敢置信地看着易修然:“你這話什麽意思?爲什麽讓你和玄元宗共存亡你做不到?難道玄元宗有什麽地方虧待你不成?”
葉星辭在易修然來時的路上,想到了易修然對他如此發問,會做出很多種可能。
例如,暗藏心思,假裝保證,然後他就可以順勢讓易修然立天道誓言,将假裝的保證坐實成真的保證。
不過這樣的話,他最多隻是傳下望星術,至于其他玄功秘術,以及天材地寶,就與易修然無緣了。
又或者例如,易修然内心真實想守護玄元宗,在他突然如此提問後,自己主動選擇立下天道誓言。
如此的話,那他葉星辭也不會吝啬,不僅将望星術傳下,并且動用一切資源,提升易修然的修爲以及地位。
以及其他種種猶豫的可能。
但偏偏沒想到,易修然開口就是不同意。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玄元宗對他的傳道之恩,他不想回報?
簡直就是逆徒!
易修然料到了葉星辭的神情,畢竟無論哪個師傅,對弟子不肯接受他的家業,都是差不多的情緒。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當即裝出惶恐的神情,向葉星辭道歉:“師傅,我的意思是不想和如今的玄元宗共存亡,而不是不想和玄元宗共存亡。”
這話一出,葉星辭非但沒有面露驚訝,反而臉色沉了下來:“哼,你倒是說說,何爲如今的玄元宗,何爲不想和玄元宗共存亡。”
他葉星辭什麽沒見過,這種一驚一乍,上來就給人焦慮感的說辭,他這輩子聽得太多了。
在三千年前,一個散修通過賄賂門下弟子,來到他面前也是類似的說法。
甚至比起易修然的含蓄,那位散修的開口可謂識破驚天,一上來就是:前輩,玄元宗危在旦夕,随時将覆滅啊。
到最後,還不是被他翻掌鎮壓。
呵呵,敢在有望星術的他面前危言聳聽,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因此,在看到易修然類似的言語之後,他葉星辭第一反應就是不爽。
不爽他如此看中的徒弟,竟然也是這種阿谀奉承,故弄玄虛的人。
如果是外人,早就被他轟飛出去了,但既然是易修然,他還是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想聽聽易修然能說出什麽話來。
如果也是什麽玄元宗将亡,這類愚弄他人之類的言語,那簡直是将他葉星辭當做傻子看。
如此,也不必再糾結是否傳易修然望星術了,甚至他還要将易修然逐出門下。
對于葉星辭的心理活動,易修然當然不清楚。
他隻是奇怪爲什麽葉星辭這麽生氣,但也沒有多想,反而斟酌着用詞,目光真摯地看着葉星辭:
“師傅,我說不想和如今的玄元宗共存亡,原因很簡單,因爲玄元宗現在還有您在,絕不會出現滅亡之事。
徒兒不知道你這番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徒兒卻從您的意思中,好像理解到了您要離開玄元宗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您去哪裏,徒兒就追随您到哪裏,時刻侍奉在您的身邊,自然不想和玄元宗共存亡。
徒兒隻是想和你共存亡,沒有師傅您的關照,徒兒又豈有如今的一天。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啊。
所以這就是徒兒的....”
“行了,到此爲止吧,堂堂元嬰修士,從哪裏學會的阿谀奉承,哼,不學好。”葉星辭語氣不滿的阻止道。
“是,是,不過師傅,我這番話都是真心實意的。”易修然恬不知恥的表忠心道。
“哼,以後不準再扯這些了。”
葉星辭話雖如此,但心裏卻如吃了蜜一般的甜。
他葉星辭這輩子經曆雖多,但因爲自小給人刻闆正直的印象,後輩皆不敢在他面前拍馬屁。
其他修士雖有,但他卻不放在心上,聽之笑之也就忘之了。
但他的徒弟,卻沒有一人對他說過這些乍聽惡心,細聽卻暖心的體己話。
畢竟這可是修士的師徒之情,可是幾千年的互相扶持,感情又豈是凡人父子的關系可以比的。
“哼,其他幾個徒弟真是白養了。”
想到這,葉星辭看向易修然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不再像之前的咄咄逼人,同時心裏暗道:雖然不免有奉承的幾分嫌疑,但總體還是可以聽出,這個徒弟還是孝順的。
頓時,他又想到:“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玄元宗雖然勢力強大,但并不是每個修士都喜歡權力的,萬一易修然隻喜歡修煉,而自己非讓他執掌玄元宗,這樣豈不是害了他?”
但話到嘴邊,他還是想聽聽易修然的真實想法:“哼,不是不想和玄元宗共進退,究竟是什麽意思?不準再用那些話搪塞。”
那些話,指的是惡心,但卻讓他聽起來舒服的話。
這點,易修然自然明白,他聞言做作地歎了口氣:“哎,師傅,如果是您要求的話,那我可以爲玄元宗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徒兒志在大道,實在不願管理門人弟子的生活瑣事啊。”
這話一出,葉星辭在心中歎了口氣,果然,和他想象的如出一轍。
他瞬間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因爲易修然這番話,讓他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當初的他,也是義正言辭的拒絕師傅的提議,因爲他也志在大道。
但因爲師傅的臨終請求,葉星辭無奈選擇了接受。
可以說,望星術雖然在修煉上給了他很多便利,但也在無形中,通過玄元宗綁架了他的自由。
甚至他曾想象過,或許沒有望星術,他可能已經合體境,飛升上界了也說不準。
因此,他猶豫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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