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派出去的侍女小跑着回來了,湊到太後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太後的臉色有些繃不住了。
緊接着,一個小内侍也跑了回來,低聲向太皇太後禀報。
太皇太後差點笑出了聲,她看了一眼太後,故意問那内侍道:“飛騎衛比試前服藥?服的什麽藥?”
内侍:“太醫說,是可以短時内提升精力的藥,民間那些鬥場會偷偷給他們自己的人服用,以求打敗對手,赢得賭注。”
太醫之所以敢直言,是因爲射場中候着的那些太醫,不止有太後派來的,也有太皇太後的人,陸光在下面站着,自然有人跟他說實話。
太皇太後重重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怒斥道:“荒謬!他們是我大聖朝的禁軍,不是鬥場的死士!怎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陛下,此乃欺君之罪,應當嚴查重罰,以儆效尤!”
小皇帝突然被點名,也是一臉懵,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能處理的範圍,他不由地看向自己的母後。
這時,太皇太後也看向太後,語氣涼涼地問:“太後,你說此事應當如何處置啊?”
蕭太後暗中握緊了拳頭,長長的指甲戳破了手心。
面對太皇太後的咄咄逼人,以及大臣們明裏暗裏投射過來的視線,蕭太後咬牙道:“顧鳳起呢?把他給哀家叫過來!”
蕭太後在心裏罵了顧鳳起一句廢物。
顧鳳起上來的時候,臉色有些發白。
蕭太後當着衆人的面,厲聲問道:“怎麽回事?”
顧鳳起什麽也沒說,撩起衣擺跪了下來。
太皇太後驚訝道:“顧将軍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此事與你有關?”
蕭太後冷冷的盯着顧鳳起,怕他說錯話。
顧鳳起低聲道:“藥是臣悄悄下在飛騎衛的飲食中的,他們自己并不知情。臣因好勝心起,釀成大錯,請陛下和娘娘發落。”
顧鳳起的話剛落音,全場嘩然。
“藥竟是你下的?”太皇太後驚訝地看着顧鳳起,又搖了搖頭,“你這孩子也是哀家看着長大的,爲人正直忠誠,哀家不信你會糊塗至此!是不是有什麽人在背後唆使你?你老實與哀家說!”
顧鳳起确實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可是能指使得動他的……衆人不由得偷偷去看太後。
太後的臉色一沉,也不顧及顔面了,問道:“母後此話是何意?”
太皇太後冷哼一聲,“哀家能有何意?哀家不過是不想看到自己從小看到大的一個好孩子,被那目光短淺,無知自私之輩爲了一己私欲給毀了罷了!”
太皇太後這話,已經撕破臉了,好不容易抓住了太後的把柄,她又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謝娘娘關心。”顧鳳起開口道,“此事是顧鳳起一人所爲,并無人唆使。”
太皇太後失望地看着他,語重心長地道:“哀家知道你是想護着那人,可是值得嗎?你想讓靖安侯府的百年聲譽,都毀在今日不成?”
太皇太後的話讓顧鳳起的臉色更加慘白,但是他低着頭什麽也不說。
太皇太後還想說什麽,太後冷聲打斷道:“母後想逼他供出誰?”
太皇太後道:“哀家隻想知道真相!太後如此着急,不知在擔心什麽?”
“母後不妨說說看,我擔心什麽!”
“呵,哀家又不是你,怎知你擔心什麽?”
衆人聽着太皇太後和太後兩人竟不顧體面當衆争執了起來,不由面面相觑。
就這麽任由兩位吵下去,實在是有些不好看啊。
有人暗中給宋則使眼色,讓他勸勸架。宋老大人官位高,資曆老,這架他來勸最合适不過了。
宋則低着頭,揣着手,裝作沒看見。
突然,有人在宋則背後推了一把,将他給推了出去,宋則沒有防備,沖出去好幾步才卸去了力道站穩了。他憤怒地回頭,想看清楚是哪個混賬敢暗算他,卻隻看到工部尚書站在他身後那個位置。
對上他的視線,工部尚書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
工部尚書這小子肯定不敢推他,宋則又看向站得稍遠一些的虞舜臣,可虞舜臣一臉平靜,看着比工部尚書還無辜。
宋則一時不知該瞪誰,想悄悄退回去,可惜已經晚了,太皇太後和太後都注意到他跑了出來,同時轉頭看向她。
“宋愛卿何事?”
“宋大人有事?”
宋則爲了顔面着想,實在是說不出自己是被人硬推出來的話,無奈之下,隻有振袖行禮,沉穩地說道:“兩位娘娘,此事若要徹查,不如交給大理寺或者禦史台?”
您兩位在這裏吵個天翻地覆,也吵不出結果來。
顧鳳起道:“臣已認罪,無需再查。”
太皇太後道:“不行!事關重大,必須徹查!”
太後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她知道此事隻要顧鳳起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所爲,就算查也查不出什麽名堂來,便也不在争執了,冷聲說道:“既然母後說要查,那便交由大理寺吧。”
“牽扯到飛騎衛,一個小小的大理寺怕是不頂用,還是讓刑部、大理寺以及獄禦史台一同來辦。”太皇太後的視線在衆臣之中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中間的宋則身上,“宋大人監理。”
刑部、大理寺和禦史台三司聯合來辦一樁案子,再由宰相或者資曆高的重臣來監理的,叫做三司推事,一般是在發生重案要案的時候才會采取此舉。
太皇太後說完了才想起來太後,看向她道:“太後可有意見?”
太後是不想将事情鬧大的,在她看來顧鳳起一力承擔之後這件事就了結了,但是見太皇太後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她也懶得再與她争執,讓人看了笑話,“兒臣聽母後的。”
太皇太後滿意了。
宋則卻在心裏重重歎了一口氣,将那個把自己推出來的陰險小人狠狠地罵了一通。
既然要當成要案來查,那顧鳳起就不得不去大理寺一趟了。
顧鳳起當着衆人的面,卸掉了自己身上的佩刀與軟甲,衆人看着堂堂飛騎衛大将軍,靖安侯世子竟真的要如同犯人般被帶走,不由得有些唏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