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空破漏,天河傾倒。
無垠無際,不知何處才是盡頭的天河滾滾而下,從那個巨大的天洞中流出,如一道龐大的銀色水柱倒塌,攜天之力,全都傾瀉在地面。
地面上肆蕩着漫漫的洪水,無數的野獸驚擾,人族無法安定。
這比起古往今來任何一次水災都要可怕得多,恐怖得多,艱難得多。
——李元望向天空的時候,所看到的居然是這麽樣的一幅畫面。
他好似出了神,怔怔地說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話語,有些甚至讓鄧婵玉根本聽不懂。
鄧婵玉碰了碰李元,疑惑地問道:“李将軍,你......你也在修煉吐納嗎?你是不是也看見了那些畫面?”
李元的心神早已沉浸在了自己的軀體裏面,那一道天河之水,好似被他接引進了身體,正在沖洗洗刷着四肢,五髒,六腑,與數十道經脈,數百個穴道。
“水有形,卻又無定形,能孕育萬物,滋潤大地,以無形涵括有形,其中玄妙無邊,果是大道之一!”
他背後腰間的左右腎髒,忽然生出一道道晶瑩的藍色光芒,從連通人體中心的腰間,上下分流,各自經過一條長線,蜿蜒盤旋,流動不息。
兩條長線又最終彙聚在一點,交換之後,再次各自流走,循環往複,一遍遍地洗淨着李元的身軀乃至心靈。
鄧婵玉瞧着李元一動不動,但卻好像又在發生一些奇異的變化,自語說道:“李将軍也在修煉嗎?可爲什麽他教我要閉着眼睛呼吸,感受自己;而他卻是睜開眼睛,望着天空的?”
她十分不解,然後又看向李元手裏捏着的五光石。
叮!
鄧婵玉這回也聽到了那個奇特的聲音,然後她也看見李元逐漸從那種神遊的狀态之中蘇醒過來。
隻不過李元這回蘇醒過來之後,并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盤身坐下,運轉起功法來。
“上善常若水,處下本無争。”
“若能得此心,仙道自到身。”
腎屬水,李元的兩腰之後忽然飛出兩道藍色的氣流,随即在胸前交彙成一條,然後又有心中,脾中,各有一道仙氣飛騰而出。
三道仙氣,分别是水藍色、火紅色、土黃色,五行之中占了三種,三道氣息萦繞于身,流轉不休,悉心護衛。
“五行之氣,水之一行,我又修通了一道!”
李元站起身來,法力貫注身軀,又有很大精進,已經是進入到了天仙境界的後期。
等到五行之氣完全修通,達到一種“五氣朝元,渾身圓滿”的境界,便是天仙的巅峰境界了。
鄧婵玉這時候叫道:“李将軍,你剛才在幹什麽啊?”
李元看了看手中的五光石,又再度感受了片刻,發覺已沒有初次觸碰的那種感覺了,然後便将它還給了鄧婵玉,反問道:“你覺得我發生了什麽變化?”
鄧婵玉仔細想了想,說道:“我感覺你變得更柔和了,更輕盈了。”
李元拍拍她的腦袋道:“你的感覺很敏銳,很不錯,有修行的天賦!”
鄧婵玉急着道:“那你還不趕快教我呼風喚雨的法術?”
李元頓了頓,說道:“以你現在還掌握不了那樣的術法,不過我也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呼風喚雨!”
“什麽辦法?”
·········
又過了四個月。
三山之後,河水東流。
三座山旁邊,有一條彎彎曲曲的河,盤繞而過,河寬流大,洶湧急湍,尋常船家都不太敢過大河。
南方本來就多水,三山關周圍是三座大山矗立,但是三座山的外圍卻有一條長長的河流流過。
河流之畔,河風不止。
鄧婵玉站在河邊,小小的手掌中握着一隻大大的畫符,上面有一道閃電,周遭顆顆點點,仿佛是雨滴。
“李将軍,這麽一道鬼畫符,真的能夠引來風雨嗎?”
李元笑着點頭道:“你放心,我的境界最近又有所提升,你将你體内剛修煉出來的法力小心地貫入其中,然後就趕快将它扔到大河上面去!”
“好!”
鄧婵玉認真地點點頭,然後兩手握在畫符的兩邊,雙掌中慢慢将她這半年來好不容易聚集到的一點微末法力釋放出來。
喇。
那道符箓像是燃燒起來一樣,閃電與雨滴上泛出靈光,一閃一閃,然後整張符箓便一點一點化作靈力,逐漸消失在半空中。
鄧婵玉驚呼一聲,似乎生怕雙手也着火起來,連忙将符箓丢到了河流上方。
随着她一扔出,符箓頓時消散在河流上空。
“然後呢?雨怎麽還不下?”
鄧婵玉好奇地詢問,張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空中。
她話音方落,一陣大風猛然吹來,河水翻滾不停,天上竟然真的淅淅瀝瀝地下起雨珠來!
雨水打在浪花裏,濺起粒粒水星。
“哇,真的下雨了!”
鄧婵玉非常高興地鼓掌起來,一會兒看看李元,一會兒又看看大河上下起來的雨。
李元微笑看着河流,他自己也感覺很得意。
他以往畫符都是親自作符,親自施法,否則的話,他不能夠保證符箓是否能夠有效地引發天地自然風雨之力,而達到完整的效果。
而當他修成五行的水氣之後,法力大增,對于“水行”的領悟也增強了許多。
所以他才想了個辦法,畫了一道風雨符箓,讓鄧婵玉能夠過一過“呼風喚雨的瘾”。
風雨轉瞬即過。
空中烏雲也消弭于無形,天空又放晴起來。
靈符的效力畢竟是很有限的。
鄧婵玉歎氣道:“唉,可惜這張符箓的風雨并不算大。等我什麽時候學會了,一定要來一場真正的‘呼風喚雨’!”
恰在這時,遠方居然有一條條船隻駛來。
這條大河的風浪本來極大,絕無可能從上面行軍,然而此刻河面上卻有一隻隻大船,肩并着肩,相互平行,共同前進。
放眼看去,至少有二十多隻船在一起行駛,這二十多艘船隻并不算特别大,但卻用一條條鐵索相連,連結在一起,排成了一個一字陣法。
——這正是風浪巨大,而船隻仍然不爲動搖的原因。
鄧婵玉有些奇怪,她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船隻一齊出行的“盛況”。
“咦,李将軍,你不是教我呼風喚雨嗎?莫非還有撒豆成兵的作用?”
李元凝眉望去,緩緩道:“這不是撒豆成兵,這是敵軍打算偷襲我們!”
鄧婵玉極認真地看去,看了好久,才終于看見船隻上面士卒的裝束,叫道:“啊?這是南伯侯鄂順的精兵隊伍,我在戰場上見過他們!”
“我們快回去告訴爹爹,讓他派兵來應對!”
若是被敵軍從這裏攻打進來,腹背受敵,關内關外齊齊交戰,那損失不知會有多大!
李元卻拉住她,鎮定地道:“不用了。”
“你不是想看看真正的呼風喚雨嗎?我馬上讓你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