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上前幾步牽住維爾利特的手,長長的眼睫下琥珀色明亮的眼眸滿是好奇,因爲對方的出現,心底的擔心消散,她輕輕松了一口氣:
“你終于出來了,阿布。”愛麗絲低頭打量着好友的魔法袍,“你獲得的禮物是魔法袍?你是怎麽憑空飛過來的?”
維爾利特任由愛麗絲握着自己的手,她的體溫一直偏冷,金發小女巫的手心溫暖如春。
當溫暖傳遞過來的時候,冰雪女孩嘴角牽起淡淡淺笑:
“如你所料,是一件魔法袍。這件魔法袍有禦風飛行的能力,因此不需要借助魔法掃帚,也可以随意飛行。”
布倫達并沒有詳細說明新魔法袍的各個用途,而隻是說出了愛麗絲想要知道的問題。
順便用魔杖發動了一個清潔術,将愛麗絲和中分貓身上的水迹清理掉。
身爲魔法會長,自幼便是人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冰雪聰明。
見過各種各樣的人,眼界和待人接物的經驗,要遠超同濟。
即便安傑爾對自己和愛麗絲有救命之恩——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對于魔法袍的來曆和信息都有所保留。
“那真是太棒了!這樣以後戰鬥的時候,咱們兩個就可以一起在空中配合戰鬥了。”
愛麗絲在被韋德勸說不要透露具體的禮物信息後,聽到布倫達這樣說,便明白對方保留禮物信息的用意。
“會長的魔法袍居然能禦風飛行,這樣一來也方便了許多,真是一件不錯的禮物。黃龍對我們真是非常厚待!”
安傑爾好奇的眸光轉爲驚歎和贊美,但是因爲涉及到個人隐私,他沒有繼續追問關于魔法袍的信息,而是看向金發小女巫:
“剛剛你要說的話還沒有告訴我,小獅子收到的禮物究竟是什麽?我想會長和我都很好奇!”
愛麗絲還沒開口,腦海中便響起來自韋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欠揍:
“絕對不能提我的名字!我現在藏在你的袖子裏,已經全副武裝。”
“你隻管把僞裝好的我拿出來給他們看,他們一點都不會懷疑真僞!快點!”
愛麗絲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把手伸進自己的一隻袖子裏,果然摸到了一個棍子一樣的東西——
隻不過感覺好像很粗的樣子。
看樣子,這個就是韋德僞裝成的禮物了。愛麗絲心裏面還是沒什麽底,也不知道這根棍子到底是魔杖還是别的武器。
在維爾利特清沉的目光下,安傑爾好奇的眼神中,金發小女巫從袖子裏緩緩拿出一件物品。
這個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根半米長的棍子,顔色黑不溜秋的,如同一根木棍被火燒黑的樣子。
氣息渾濁,成色劣等。
看起來别說像是什麽上好的奇珍異寶,甚至連普通的木棍看起來都比它美觀。
粗糙的木棍上布滿了蜘蛛般密集的裂紋,觸感甚至有點磨手。
放在魔杖中,也算是魔杖中的醜八怪。
和期待中的不太一樣。
坦白說,甚至在看到這樣的禮物時,就算是作爲同行者的安傑爾也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嘴裏想着适合的措辭:
“奧。”
嘴裏面發出一道無意義的音節,少年術俠回過神來,勉強誇贊,心虛的摸了摸鼻尖:
“這是一根比較古老的——燒火棍?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紋路也很漂亮?”
這樣牽強的說辭,加上遲疑的語氣,誰聽了也知道安傑爾是在安慰愛麗絲,盡量不讓朋友的情緒陷入低谷。
或者說,其實是不想再讓對方受到太大的打擊。
“喂,好歹變成一根普通的魔杖也可以啊?”
看到手中被誤認爲古代燒火棍的虛空魔杖時,饒是早有心理準備,愛麗絲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用思維傳感和韋德溝通。
“你懂什麽?這樣才能确保萬無一失!”
“你對外就說我是根燒火棍就可以了,等到你以後沒這麽弱小的時候,再把我的身份公之于衆。”
“到時候你想讓我變成一頭母豬我也絕對不反對!”
“成交!“
愛麗絲出人意料的答應了,而且非常痛快。
韋德原本欠揍的語氣忽然一變,愛麗絲可以想象到對方因爲難以置信而瞪大的一雙黑瞳:
“哎哎哎——你不是動真格的吧?難不成我到時候真的要變成哼哧哼哧叫,愚蠢又臃腫的老母豬?!”
“言出必行。不能反悔。”
愛麗絲不爲所動,因爲是思維交流,所以雖然對話不少,但是很快就會結束。
看到金發小女巫沉默了五秒鍾,還以爲對方是情緒非常失落,安傑爾真想伸手使勁拍一下自己的嘴巴,他的口才未免太差勁了些!
少年術俠因爲自己說錯話,而暗自低頭垂下手深深懊悔。
“奧——這的确是一根燒火棍。至少看起來比較像?“
愛麗絲撓了撓後腦勺,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點,緩和一下空氣中彌漫着的尴尬氣氛。
維爾利特沒有像安傑爾一樣,出言安慰愛麗絲哪怕一句。
清沉明淨的冰藍色眼眸有幾分若有所思,清冷的眸光落在虛空魔杖身上。
被盯住的韋德忽然有一種已然被看穿的錯覺,緊張兮兮的小心觀察着魔法會長。
沒來由的感覺心虛。
這小丫頭身上定然有什麽古怪。韋德暗自想着,忽然問愛麗絲:
“那個銀色頭發的女孩是你什麽人?什麽身份來曆?性格怎麽樣?聰明嗎?”
面對一連串好幾個問題,愛麗絲根本不打算一一回答。
沒想到一貫嚣張說話欠揍的韋德,居然也會有這樣緊張的時候:
“你這麽好奇阿布的事情?我爲什麽要把朋友的事毫無保留的全部告訴你?你似乎很緊張。”
“我緊張的那麽明顯?”
韋德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心聲和情緒如此容易被覺察。
“至少我聽出來了。”
愛麗絲不冷不熱的回答,涉及到維爾利特的事情,她就會變得異常謹慎。
不允許任何人或生命窺探自己的友人,對其不懷好意。
“我都認你做主人了,你還不信任我?你這人疑心也太重了吧!有沒有搞錯!”
僞裝成“燒火棍”的韋德激動的想要跳腳,但是又不願意露出任何馬腳,隻能耐着性子強自鎮定。
聲音卻幾近抓狂。
“既然是黃龍送給我們的禮物,一定有其特殊之處。”一直保持沉默的維爾利特終于開口,話鋒一轉“現在我們當應去吉爾達斯,盡快支援被困者。”
愛麗絲知道,會長一定是看出了什麽,隻是沒有點破。
不過兩人之間彼此非常信任,愛麗絲不想說的,布倫達也不會去追問,而是用沉默來表示理解。
“阿布說的有道理,大家還是快些從此地出去,不宜久留。”
點頭附和友人的提議,愛麗絲和布倫達擡眸,同時看向安傑爾。正在因爲自己的笨拙和口誤而感到懊惱的術俠,當然不會反對兩個小女巫的意見。
氣氛因此得以緩解,不再是令自己窒息的尴尬。
安傑爾悄悄松了一口氣。
衆人順着幽深黑暗的地道,一路往山脈上方行去,維爾利特用魔杖釋放了一個閃光術。
憑借着銀白色的光芒,衆人避開了一塊塊突出的岩石和障礙物,順利沖出了通道。掀開洞口垂落的各種綠色植被,午後的風輕輕吹拂着三個人的衣袍和柔軟的發絲。
三人經過商量決定,湊合着吃過午飯之後,就離開山脈,前往吉爾達斯。
“我已經将求援的信息寫好,由靈鴿傳書送往克裏多,相信不久之後,學院就會排除魔法師援助吉爾達斯。”
在提到求援問題時,安傑爾對愛麗絲她們解釋了幾句,神色又恢複了正經和認真。
看到兩個漂亮小女巫也不像剛開始一樣,臉紅的次數減少了許多。
愛麗絲和維爾利特憑空飛行,安傑爾禦劍而飛,牛奶中分貓坐在主人的肩膀上,衆人一路不曾停下休息。當再次回到吉爾達斯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目之所及,斷壁殘垣,高大的樓宇傾塌,爆炸引發的火焰在殘破不堪的房屋内熊熊燃燒,滾滾黑煙彌漫,将空氣也染成了絕望的深灰。
地上到處都是被尖嘯魔魂撕碎的人類殘肢,被鮮紅的血水侵染的地面一片泥濘,血流成河,天空之上,淺灰色與蒼白的灰藍色交織,雲層像是一張哭泣絕望的人臉
沒有哭喊聲,沒有尖叫聲,空曠蒼涼的城市仿佛人迹罕至的地獄,嗆人的煙味和血液的鐵腥味沖進鼻腔。
令人作嘔。
唯一遊蕩的,是宛若鬼魅醜陋不堪的尖嘯魔魂,它們飛行在半空中,有的漂浮在燒成炭黑色的樹幹上,也有的徘徊在殘缺不全搖搖欲墜的酒館、飯店、圖書館裏,從破碎的滿是玻璃渣的窗戶,可以看見它們如行屍走肉般灰暗詭秘的身影。
魔魂烏黑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飛揚,一陣夾雜着血腥味的風吹過,破碎的屋宇發出嗚嗚的風聲,宛如鬼哭狼嚎
天地一片慘淡。
了無生氣。
看到這樣慘烈而恐怖的景象,三個人的臉色都蒼白如紙。
強忍住胃部翻湧而上的酸水,極度的惡心感讓愛麗絲和安傑爾張嘴欲嘔。
維爾利特臉色雪白,白的透明,袖子裏垂着的手下意識握緊。似乎透過滿目瘡痍、生靈塗炭的吉爾達斯,看到了曾經記憶力令人絕望的那段過往
冰雪女孩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水潤的冰藍色眼眸寫滿了靜谧而深刻的悲傷——
她又想起了火光沖天,家族被邪惡巫師入侵的那一天,姐姐布蘭奇在她眼中被利器貫穿鮮血噴湧的那一幕。
雖然表面看似鎮定,也不過是習慣逞強。愛麗絲壓下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覺,緩慢而堅定的抓住了布倫達的手,臉色依舊蒼白,但是語氣堅定而溫柔:
“我一直會在你身邊,阿布。不要太難過都會好起來的。”
愛麗絲停頓了一下,暗自忍住心底苦澀,明媚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如一眼望到底的天池清泉,又溫暖如夏日清晨的朝陽。
被這樣一雙眼眸定定望着,冰藍色的眼眸從黑暗的過往中清醒,雖然悲傷仍在,嘴角卻牽起淺淺的笑,清冷的語調是罕有的溫柔如水:
“我知道你一直在。”她故作輕松的眨了下眼睛,“邪惡之徒必将受到嚴懲。”
安傑爾再怎麽不通人情世故,也明白現在不能打斷兩個人的交流,盡管面白如紙,也倔強堅強的挺直了脊背,眉目堅毅勇敢。
就在兩人交流的短暫空檔,廢墟和濃煙裏忽然竄出來上百名尖嘯魔魂。
似乎是嗅到了活人的氣味,它們的飛行速度非常快。醜陋的面容上,參次不齊的嘴角裂開,墨綠色的多足蟲在森白的尖牙上快速爬來爬去,腐臭的氣息濃郁到令人窒息,呼啦啦圍了過來——
愛麗絲從自己的袖子裏抽出一根酷似燒火棍的黑色木棍,全身上下的肌肉繃緊,琥珀色的眼眸神色淩厲如刀:
“看樣子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一起上!”
維爾利特和安傑爾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每個人的表情都嚴肅而警覺,愛麗絲話音剛落,三個人齊齊發出攻擊。
吉爾達斯,城市唯一的避難所。
也是最後的領地。
全天都會有魔法師在外巡邏防守,黑夜已經褪去,萬物被陽光普照,避難的高塔上,沉重低迷的氣氛卻越來越濃郁。
如海浪般洶湧,蟻群般密集的魔魂大軍已然兵臨塔下。
數不盡的尖嘯魔魂沖擊着整座高塔,能力高強的巫師們從高塔上射落魔法,絢爛的宛若流星的光系魔法如同漫天的光雨,奪目的煙花,不斷的攻擊着洶湧如海浪的魔魂大軍。
吉爾達斯最後的領地,被浩如煙海,不計其數的魔魂大軍團團包圍。
魔法師合理布下的藍色防禦魔法陣,不斷被潮水般恐怖的尖嘯魔魂狠狠撞擊,每撞擊一次,都會讓防禦陣的光芒減弱一分。
這樣激烈的戰鬥,已經持續了長達三日之久。
派出去向克裏多求救的信件和通訊,不知爲何到此時也毫無回應。年幼的克裏多魔法生蜷縮在角落裏,無助彷徨的哭泣,肩膀不停顫抖。
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尖嘯魔魂就會沖破魔法師的防線,沖進高塔。
而他們,隻有在孤立無援中,絕望等待着暗夜降臨。
以及接踵而至的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