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靜靜逆時針旋轉的雪藍色魔法陣,散發出的光芒愈來愈黯淡,像是即将熄滅的油燈,随時面臨崩潰的可能。
而釋放屏蔽魔法陣的維爾利特,卻在此刻完全陷入瘋狂。她的意識像是被遮天蔽日的暴風雪淹沒,僅剩的一絲意志,也漸漸變得越來越微弱……
冰藍色的眼眸光芒渙散,撕裂般的痛苦折磨着肉體和靈魂,布倫達不停的努力掙紮,周圍的人散發的氣味誘惑着她。
兇猛的欲望叫嚣着,命令布倫達去将這些誘人的鮮活的生命撕碎啃食,口水在瘋狂的分泌。
維爾利特努力讓自己不去傷害别人,爲了克制這種可怕的沖動,她隻能靠着不斷的自殘來維護那最後一絲清醒和意志。
她已經無法在思考其他。隻想要在自己徹底喪失理智之前,離開所有人,從樓上跳下去自我毀滅。
“不可以,不可以傷害自己!阿布,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愛麗絲用力扣住維爾利特拼命自殘的手,阻止對方繼續自我傷害,琥珀色的眼眸裏滿是悲傷和心疼。
在所有人都打算放棄會長的時候,隻有愛麗絲仍舊在努力,從未想要離開會長哪怕半步。
萊安注意到,維爾利特的嘴唇和指甲上的顔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深。
這說明紫烏花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觸動了布倫達體内的劇毒,從而導緻毒素反撲。因此,維爾利特在還沒有死亡的狀态下,就提前出現了異變。
還不夠。萊安皺着眉毛,一下将手裏紫烏花的花瓣通通扯了下來,然後動作迅速的捏住維爾利特的嘴巴,将花瓣全部塞了進去。
紫烏花入口即化,維爾利特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服下了這包含劇毒的花瓣,一整朵花全被吃進了肚裏。
一片紫烏花就可以緻命,而一整朵紫烏花的毒,是一片花瓣的數倍,就這樣吞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這是在殺人吧?
許多魔法生和巫師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沒想到萊安竟然如此狠心,這要是整不好,會長就會被直接毒死。
維爾利特在吸收了紫烏花的劇毒之後,的确有了不同的反應,她不再瘋狂的掙紮,而是發出痛苦的嗚咽。
像一個受傷的嬰兒無助的卷縮起來,下巴和肩膀因爲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不停的顫抖。眼中的光芒也愈來愈暗,仿佛凋零的花朵漸漸枯萎……
愛麗絲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她緊緊抱住布倫達,俯身在對方耳邊低聲呢喃:
“會沒事的,阿布。堅強一點,會沒事的……”
維爾利特晶瑩的冰藍色眼眸虛弱的快要閉合,因爲毒發而變成深青色的嘴唇,也以非常快的速度減淡。
愛麗絲注意到維爾利特的手指指甲在恢複正常,但是體内的兩種劇毒似乎仍舊在激烈的對決,像兩個軍隊以布倫達的身體爲戰場,發起沖鋒并相互厮殺。
那因爲異變而黑暗混沌的意識,突然有一絲細小但明亮的光突破黑色重圍,一下照了進來。
眼睛裏的血絲淡去,布倫達細長的睫毛像蝴蝶般輕顫,冰藍色的瞳仁像是纖塵不染的鏡湖,重新恢複了往日的清澈。
也就在此刻,屏蔽魔法陣再也支持不住,化作雪藍色的光粒子破碎開來。屏蔽氣息的效果解除,周圍遊蕩的尖嘯魔魂齊齊扭過頭來,它們嗅到了活人的香氣。
這裏不再安全。
“你們去對付尖嘯魔魂,等這邊的情況穩定,所有人馬上撤離!”
萊安看了一眼安靜下來的維爾利特,然後扭頭對三十名高級魔法師下達指令。
得令後的魔法師齊齊點頭應諾。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很快各司其職,全力以赴的應對黑色夜空中不斷被活人氣味吸引過來的尖嘯魔魂。
愛麗絲減弱了抱着維爾利特的力度,失去了愛麗絲的支撐,維爾利特腦袋一歪向旁邊滑下去。
愛麗絲讓維爾利特靠在自己的胳膊上,盡量讓虛弱的女孩感到舒服一些。
快要閉上眼睛的維爾利特睫毛顫動,冰藍色的眼眸裏乘放着愛麗絲的身影,神色像小鹿一樣茫然。
晶瑩透明的眼淚落在冰雪女孩蒼白的臉上,維爾利特吃力的伸出手,努力擦去愛麗絲眼角的淚珠,幹裂的嘴唇輕輕動了動:
“怎麽……哭了…不要……難過。”
斷斷續續的聲音沙啞幹澀,愛麗絲卻如聞天籁。眼中的金色漸漸褪去,琥珀色的眸子裏有着快樂和悲傷。
“……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就像你相信我一樣。”
愛麗絲帶着哭腔,握住布倫達給自己擦眼淚的手,神色堅定認真。
她強自忍住眼淚,情緒卻久久難以平複。
兩個人仿佛是久别重逢的友人,相互對望着,眼裏隻有彼此的身影。
看到這樣一幕,周圍的魔法師和小巫師們心底也流淌過溫暖的感動。
“轟!”
一聲爆炸響起,劇烈的爆炸聲讓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變。大地在晃動——不對,是她們所在的魔法旅舍在晃動!
爆炸就發生在樓内,愛麗絲抱着維爾利特站了起來,看向萊安導師:
“多羅麗絲還在樓内,她有危險,我需要去救她!”
萊安沉默了一秒,抿着嘴望着重新振作起來的愛麗絲,然後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不能去。”
愛麗絲還想要說什麽,萊安卻用不容置疑的表情嚴肅的重複:
“你不能去,這是命令!作爲學生,你應該聽導師的話。作爲魔法旅行的成員,你就要聽領隊的話。”
“現在告訴你。除了樓頂這些人之外,樓内所有人,已經全部被尖嘯魔魂獵殺。就算沒有死的,也馬上就會死。”
“你下去救人,隻能看到已經異變的朋友,或者被撕成碎片的屍體。”
“而現在重要的是,護送能活下來的人逃離這裏——這才是你該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味地意氣用事!”
愛麗絲咬牙倔強的仰頭,用沉默來反抗萊安的命令。
她從來不是一個随便抛下朋友的人。她怎麽能苟且偷生,而把絕望的友人丢在尖嘯魔魂的包圍下,置之不理?
她做不到。
“領隊,我們必須盡快撤離,南方有約一千名尖嘯魔魂沖過來了!”
“報告領隊,北方有兩千多尖嘯魔魂集結,正在向這裏逼近!”
“領、領隊……東方有上萬名尖嘯魔魂向我方發起沖鋒!”
萊安的眉頭始終緊鎖,神色愈來愈凝重。
在聽到東方有上萬名尖嘯魔魂大軍時,他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像是烏雲蔽日投落在地面上巨大的陰影。
“沒有時間了,愛麗絲。我們必須馬上撤離,我知道你擔心多羅麗絲,但是你有更大的責任,你需要保護這些被你救出來的人,也要保護好會長。”
“你和你的夥伴們都要活下去,成爲這場異變災難中的幸存者,因爲你們是克裏多未來的希望。”
“無論如何,保護好他們,還要找到制造這場災難的真兇,戰勝它——隻有你能做到。你有這個責任,吉爾達斯的人們需要你的幫助。”
“如果你不想看到所有人都死,就必須狠下心來!”
萊安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對愛麗絲說完這些話之後,轉頭向在場的巫師和小巫師們說道:
“所有人,騎上你們的飛行掃帚,向西撤離!”
愛麗絲的視線環顧四周,落在每一個逃生者的身上,她看到的不是巫師,也不是驚恐慌張的人臉——那是一條條生命。
有血有肉,像心髒一樣鮮活可貴,熾熱溫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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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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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