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看着莉拉醫師從這一大堆魔藥罐裏快速拿出了三瓶魔藥,然後再一一确認标簽後,把其餘的藥罐通通收到帽子裏,接着抱着這三個顔色不同的藥瓶來到了床邊。
愛麗絲很快向後退了幾步讓出空位來,看着莉拉小姐把藍色的那瓶魔藥打開,從裏面倒出來一顆淺藍色的圓形藥片,喂進維爾利特的嘴裏。
然後,又把白色的那瓶魔藥裏冒着白氣的藥膏,均勻的塗抹在維爾利特的額頭上,接着再把第三瓶墨綠色的藥水用藥瓶配備的銀勺一勺勺喂給布倫達。
等到把這三件事做完之後,莉拉才終于微微放松了一下,扭頭看向愛麗絲,說道:“你叫我叫的及時,不然後果會很嚴重。維爾利特體内的毒素尚未有完全排除,身體也處于非常虛弱的狀态,因此這樣高的燒對于她而言,甚至會危及性命。”
愛麗絲仍舊沒有放下心來,擔憂的看着床上虛弱的冰雪女孩,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說話的語氣也難掩憂慮:“那她現在怎麽樣了?她看起來仍然很難受,這些藥能夠起作用嗎?”
莉拉把視線轉向病床上的銀發女孩,沒有因爲對方不信任自己的醫術而感到不悅,她知道愛麗絲這是因爲太擔心布倫達的原因。所謂心急則亂,能夠讓小獅子這樣在乎的人,一定是對愛麗絲來說非常重要的人了。
“靜下心來,别着急。我有多年的從醫經驗,所以你不必擔心,很快,維爾利特的燒就會退下來,克裏多高階的研究型專業魔法藥師制作的魔藥,質量和效果都是上佳。”
愛麗絲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無禮的話,兩隻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聲音透過手掌傳出來,悶悶地道:“對不起我錯了,莉拉醫師。”
她這樣子看起來有多可愛,愛麗絲本人并不知道。就算是脾氣再怎樣不好的人,見到她這副模樣,到了嘴邊的苛責和不滿也會下意識自己吞回肚裏。
何況,莉拉本就沒有生愛麗絲的氣,在見到這麽可愛的小獅子之後,心裏面都冒起了粉色泡泡,癢癢的.像是在夏天裏的巧克力一樣快要融化了。
“哈哈哈,我沒有生氣啦.你這樣可愛,很犯規哦,愛麗絲。”
心情突然特别好的莉拉醫師不小心笑出聲來,語氣也變得更加柔和,似乎生怕吓到這隻可愛的小獅子。
“哎?”
愛麗絲歪着腦袋一臉茫然的看着莉拉醫師,水汪汪的眼睛裏映着對方的影子.她不太明白,爲什麽自己道一個謙會把優雅美麗的莉拉醫師給逗笑,笑點到底在哪裏啊?愛麗絲一頭霧水的想,卻百思不得其解。
“唔”
一直沉睡着的維爾利特口中低吟一聲,被眼皮蓋住的眼珠微微左右轉動,似乎在努力想辦法醒過來,臉上病态的紅暈也減淡了些許。
當維爾利特終于戰勝小山般沉重的眼皮,睜開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後,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湊過來的兩張放大的臉,一張臉是愛麗絲的,一張臉是莉拉醫師的。
“醒過來了?感覺怎麽樣?身體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愛麗絲沒有等莉拉醫師開口,就對維爾利特問出了一連串問題,還要再說什麽,半路被莉拉醫師拉着肩膀勾了回去。
“不要離你的朋友太近,她現在需要呼吸新鮮的空氣。藥效已經開始起作用了,這個過程可能會比較難受。”
莉拉說着輕輕拍了拍愛麗絲的小腦袋,耐心的解釋道。
“沒想到你能這麽快醒過來,在退燒之前,最好躺着不要亂動。如果出現什麽問題,可以用傳音咒通知我——剛才有一個病人醒過來了,他用傳音咒叫我去一趟。”
“雖然我想要多在這裏待一會兒,但是時間上來不及。相信你很快就會退燒,你的恢複能力比想象中要快的多,這可是個好兆頭。”
後面這段話是對維爾利特說的,說完後,愛麗絲和莉拉醫師做了一個傳音咒,布倫達看到她們做完這件事,才張了張嘴說道:“.謝謝關照莉拉醫師。”
莉拉聽到維爾利特的道謝,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說道:“你好好養傷,别的不要去想,這樣會好受點。”
愛麗絲和維爾利特目送莉拉醫師離開,那道多邊形的石制房門打開,又重新閉合。
此時,房間裏,也隻有愛麗絲和布倫達兩個人了。
“.我沒事的,愛麗絲,讓你擔心了。”
維爾利特臉色因爲發燒微微泛紅,雖然全身提不起力氣來,但還是勉強自己說話安慰愛麗絲。
“醫師說不許你亂動,也不要去想太多,你還困不困?”
愛麗絲坐到友人床邊的椅子上,握住布倫達因爲發燒而熱乎乎的手,像個小大人般輕聲詢問道。
“.我現在很精神呢,你快去睡覺。我現在感覺好多了,燒很快就會退。”
維爾利特低聲說着,聲音因爲發燒而變得有些沙啞,冰藍色的眼睛幾分朦胧,不複以往的冷清疏遠,反而顯得親近了許多。
愛麗絲搖了搖頭,很快就拒絕了友人的提議,眨了眨大眼睛低聲回道:“我也不想睡,我陪你一起。之前我也有睡過一覺,你退燒了我再去睡就好。”
維爾利特感受着愛麗絲手心的涼意。以前,愛麗絲的手心總是要比自己的手暖和許多,現在,反倒是自己的手比愛麗絲的要燙許多。雖然愛麗絲說過她睡了一覺,但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卻盛滿了疲憊的倦意。
觀察敏銳的維爾利特,又怎麽會察覺不到呢?隻是她明白對方不會聽從勸告,乖乖回去睡覺。愛麗絲的性格就是這樣的,不會随便改變自己的想法,決定了的事情就堅持到底。
布倫達和愛麗絲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微微閉了閉眼睛,任由對方握着自己,維爾利特說:“要不要聊天?”
愛麗絲聞言,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眼睛閃亮亮的道:“好啊,要聊什麽?”
維爾利特沉默了一會兒,在愛麗絲好奇的注視下,想了想說:“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面回到了很小的時候,夢見了我的姐姐,也夢見了那場襲殺。”
“我小時候,常常有人來家族裏拜訪我。人們似乎隻是想見我一面,而維爾利特家族以此爲榮,他們認爲我是他們的榮耀,是值得被期許和贊揚的存在。”
“他們不會拒絕人們的拜訪,我小時候是個頑皮的性格。我不喜歡跟着大人們去見那麽多外人,隻喜歡獨自跑到隐秘的地方練習魔法,或者用魔法做遊戲。”
愛麗絲沒想到表面上如此沉靜的布倫達,小時候居然會是一個頑皮的孩子。
“我總能夠躲在仆人們找不到的地方,看着他們到處亂轉。我有一個孿生姐姐,孿生姐姐和我的長相幾乎一模一樣,她對我很照顧,主動提出來要替我應付那些前來拜訪的人們,我很高興的答應了。”
愛麗絲手指抵着下巴歪頭道:“孿生姐姐?”
布倫達笑了笑,不過這個笑容很淡,她微微點了點頭,說:“我的姐姐叫布蘭奇維爾利特,她是個很溫柔的人。有了姐姐出面幫助,我得以到處玩耍,想要去哪裏就去哪裏,重新過上了無拘無束的生活,不必在那些拜訪者們面前裝作成熟穩重。”
“本以爲,這樣快樂的生活會持續很久。可是,有一天,姐姐出去應對那些拜訪者的時候,我忽然想要暗中觀察一下,姐姐是怎麽應付那些人的,所以就躲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用濃密的樹葉作爲隐藏。”
“爲了保險不被人們發現,我還對自己施展了初級的隐匿魔法,把氣息隐藏起來。我看到那個來拜訪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魔法袍,頭上戴着黑色的魔法帽,帽子上沒有任何标志。他的眼睛和眉毛都藏在了帽子投下的陰影中,很神秘,也很奇怪。”
維爾利特的語速放的很慢,這樣說起話來就不會感到很累,而且她想要把關于自己過去的事情告訴愛麗絲,作爲特别的朋友,她想告訴對方自己從前一直不願提及的過去。
“因爲距離較遠,所以我隻能夠看到,那個奇怪的拜訪者和布蘭奇身邊的那位仆人說了什麽話那位仆人便離開了,過了幾分鍾之後,仆人重新回到姐姐的身邊。”
“可是,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想要用傳音咒,把姐姐叫走。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麽要叫走姐姐,但我心裏面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讓我帶姐姐離開。”
“我不安的躲在樹上,準備發動傳音咒,這樣我的位置也就會暴露。可是來不及了,我看到那個拜訪者忽然伸手,扣住了布蘭奇的脖子,把姐姐從地上提了起來。”
“那名重新返回來的仆人,從衣服裏抽出一根鋒利的劍.刺穿了姐姐的心髒。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我從樹上跳下來,想要去救布蘭奇,姐姐卻用傳音咒對我說:快跑。我沒有跑,我很難過,我不顧一切的沖過去。”
“幾百名穿着黑色衣袍的陌生人闖入了家族中,仆人還有魔法護衛和他們厮殺起來。周圍都是燃燒的火焰,黑色的灰燼。我的視線模糊,我不喜歡哭泣,我想要看清楚那個殺了我姐姐的人我很憤怒。”
“後來,我失去了意識。那時,身體已經被另一個存在控制,你知道的,我會暴走,那是我第一次出現魔力失控的狀态。失控狀态下的我凍結了持劍刺殺我姐姐的那個仆人的心髒,也讓所有進入這裏的人,都凍結成冰,整個家族被暴風雪侵襲。”
“後來,家族首領出面,才控制住了魔力暴走的我。有幾年的時間,我一直活在自責和失去姐姐的痛苦裏。我的精神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常常一個月,一句話都不說。”
“我本以爲,我把所有入侵者都凍住了,可是那個罪魁禍首的拜訪者,卻不在其中。當我從精神的痛苦下重新振作時,我發誓要找到他,找到當年唯一的逃離者,讓他爲姐姐的死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個逃離者,就是在克裏多襲擊我們,現在生死不知的黑衣人?”
愛麗絲出言問道。
“是他,我不會記錯。所以,如果他還活着,我一定會找到他。”
維爾利特用很堅定的語氣啞聲說道。冰藍色的眼睛裏,沒有眼淚,但那樣痛苦又堅定的眼神,卻比淚流滿面更使人感到心疼。
愛麗絲握緊了維爾利特的手,看着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認真的一字一句道:“你會找到他的,我們一起找。你願意把過去的事情告訴我,我很高興。但這個故事太悲傷了,看到你這麽痛苦,我也心裏面很難過。”
“阿布,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在自己身上,我們來一起分擔。以前我們沒能夠相遇,但現在有我呢,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我保證。”
愛麗絲琥珀色的眼睛坦蕩而赤誠,一塵不染,幹淨純粹。維爾利特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讓她難受壓抑的精神好受了許多,這是一雙可以讓人感到安心的眼睛。
維爾利特勾起一邊的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臉來。事實上,自從她的姐姐布蘭奇死後,布倫達就很少再有笑容,甚至似乎忘記了到底該怎麽去笑。
直到遇見愛麗絲,這個傳聞中的小獅子,她的陽光和樂觀感染了自己,布倫達才漸漸能夠展露笑顔,像是回到了從前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是她知道,已經逝去的人,再也無法回到自己身邊。
所以,要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好好守護這份美好,守護好這個可愛的人。
“那,講了這麽多,你一定渴了,我去給你拿瓶水來喝,你等我。”
愛麗絲看着維爾利特乖乖點頭後,才轉身去外面取水。
維爾利特等待着對方回來,然後兩個人,一起度過,這個在克裏多地下基地的夜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