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擡起頭的時候,愛麗絲眼中的脆弱和受傷已經消散,剩下的隻是純粹的冷漠。
“是你害死了那些被領養的同伴,愛麗絲……你這個不詳的怪物!”
“你會遭到報應的,醜八怪!”
“滾出去,滾出愛心孤兒院、這裏半分鍾都不歡迎你!”
“滾!滾!滾!”
孩子們的叫嚣聲混雜在一起,揉成一團狠狠砸向站在角落的女孩。
蒙着面紗的愛麗絲看着這一切,像看着一團空氣,眼中毫無波瀾。
看管孤兒的院長和員工們靜靜圍觀,沒有阻攔呵斥的意思。像一群冷眼旁觀的狼。
似乎害死了被領養孩子們的元兇,就是這個醜八怪。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和冤枉,面對一張張稚嫩臉龐上兇狠的表情,她沒有哭。
她看向愛德華,男孩不打算再看她,似乎眼神交流也成了一種恥辱。
愛德華的面容沉進陰影中,像是沒有五官一樣空洞可怕。
愛麗絲靜靜的看着他,盡管愛德華一直沒有回應她的目光。
最後的一絲希望,如同被風吹滅的蠟燭,消失殆盡。
這時候,孩子們得到了長輩——那些管理者的默許,開始變本加厲起來。
孩子們拿着香蕉皮、廢紙團、空掉的易拉罐,毫不猶豫的丢向愛麗絲。
女孩額頭被一枚飛速襲來的易拉罐砸中,傷口處青紫一片。
胸腔裏有無名的火焰在燃燒!
她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似乎不受控制,急需找到一個宣洩口——
不然後果将不可預料!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一名七八歲的男孩正揮舞着拳頭沖過來。
愛麗絲張嘴發出無聲的呐喊,室内的燈光突然砰的一聲爆出一大片火花,以她爲中心,一股無形的氣浪轟然掀起。
就像是陸地上的透明海嘯!
奔跑的男孩、還在空中飛舞的果皮、易拉罐以及廢紙團、靠近過來叫罵的孩子們、滿面驚恐的大人、頭頂上方的旋轉吊扇、還有周圍的破舊桌椅,通通被海嘯一股腦掀飛,向四面八方的牆壁上跌撞過去!
愛麗絲并不想傷害孤兒院的孩子們。她相信自己和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
但她還沒學會掌控自己的情緒,特别是面對最信任的朋友的背叛之後——
愛麗絲不是出生在幸福家庭的孩子,她從一開始就被父母抛棄。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自暴自棄,如果她能夠控制好情緒,孩子們就不會渾身是傷……
孤兒院像是被強盜洗劫過,到處一片狼藉。
愛麗絲仿佛回到了五歲那年。
慌亂的人群和尖叫聲,和面前的景象重疊在一起。
孤兒院所有人目光驚恐,但又憤恨。
他們死死盯着透明海嘯的制造者。就像那群盯着綠皮卡車的男士。
“……怪物!妖、妖怪!”
“滾出去!離開這,你個醜妖怪!”
愛麗絲看着孩子們躺在地上,他們憤恨的呐喊,痛苦的哀嚎。
她一步步後退——她想要逃離——她已經沒有繼續呆在這裏的意義。
可是她又能去哪裏?
孤兒院的木質房門忽然被推開。
一位英俊挺拔的青年出現在門外。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禮服,用充滿磁性的嗓音禮貌詢問:
“請問,愛麗絲閣下在這裏嗎?”
孩子們不再叫嚣,他們的注意力都被這位不速之客奪去了。
喧鬧的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半張臉長着胎記的愛麗絲,是全孤兒院裏最醜的孩子。
臉上的胎記早已消失,現在,愛麗絲已經成爲孤兒院最漂亮的孩子——
但除了她自己,沒有誰知道這個秘密。
“是我。”
在衆人錯愕的注目禮中鼓起勇氣說,愛麗絲望着青年,乖乖舉起右手。
絕望似乎将要離她遠去。
“很抱歉,愛麗絲小姐。因爲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耽誤了前來尋找您的行程,以至于現在才找到您。”
滿懷歉意的望着愛麗絲,青年繼續說道:
“爲了補償您的損失,在下決定親自送您到克裏多學院,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是蒙德裏斯,很樂意爲您效勞。”
青年的語氣恭敬又不失親切。
自始至終,他都沒去理會過除了愛麗絲之外的任何人。
克裏多學院,是隻存在傳說中的魔法學院。現實中沒人見過這所學院。即便有人發現,大多數人也不相信。
如果不是因爲眼前這個青年如此器宇不凡,大概所有人都會把他當做誘拐兒童的騙子——
放着這麽多漂亮的孩子不管不顧,隻要一個醜八怪,是一件多麽匪夷所思的事。
“你爲什麽要找愛麗絲?先生。”
一直沉默的待在角落裏的愛德華,突然開口了。
他慢慢上前一步,語氣不解還有幾分好奇,深棕色的眼睛裏隐藏着驚訝的情緒。
“小男孩,你是愛麗絲的朋友?如果不是,恕我無可奉告。”
自稱蒙德裏斯的男人的語氣禮貌而疏離。
愛德華沒有回答他提出的問題。
别人不知道愛麗絲的夢想,他卻知道。
他還知道,許多愛麗絲不知道的事。
沒想到,克裏多的人會找到這來。
他暗自握緊了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