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輕棠和沈呈面面相觑,并不明白這話。
李珂亦見他倆不說話,輕輕歎了口氣,“這樣也好,擇日完婚吧。”
他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修長的手端起溫茶,用茶蓋輕輕的舀,“沈呈,好好待她。”
“誰?”沈呈聽得一頭霧水,滿腦懵圈,“誰跟誰完婚,我好好待誰?”
李珂亦輕皺眉,濃密的眼簾微動。
孟輕棠睜大了眼睛,“太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李珂亦身子後仰,疑惑的看着她。
她要不跟沈呈有什麽,總不可能是特地從姑蘇跑來找他的。
“殿下,我能……先退下嗎?”沈呈察覺到了氣氛中的異常,忐忐忑忑的問。
李珂亦點了下頭。
等到門被關上,屋裏暗了些許。
孟輕棠深吸了一口氣,“太子,你體内那玩意兒,還能不能解?”
李珂亦墨瞳緊縮,呼吸在這一瞬停滞。
孟輕棠看着他,說道:“努力活下來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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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珂亦原是看開了。
生也好,死也罷,人生在世本就孤鴻一場。
萬幸母後膝下還有個女兒,能替他盡孝道。
若是可以,他想生在尋常百姓家,不必成爲皇權鬥争的犧牲品。
他以爲,他到死都不會得到阿棠的諒解。
當初若不是他對李玦說的一句“有那麽點好感”,也不至于毀了阿棠的一生。
可現在,阿棠站在他面前,眼中再沒有先前的怨恨和冷淡。
李珂亦平靜的搖了搖頭,“此蠱非身死不出。這十年來我踏遍九州,尋了無數巫醫玄醫,得到的答案都一樣,無解救之法。”
孟輕棠一步步走近了他,直到近在咫尺,要微微擡頭才能與他對視。
“我原是不甘的,本也打算一輩子不嫁人。可現在我想有個孩子,你願不願意給我?”
李珂亦一時半會兒的沒有聽懂,懵懵的看着她。
她眼尾微微泛紅。
“這世上之人,皆是看重名利,淡薄情義。我本以爲誰也改變不了我的世故,可怎會有你這樣的人……李珂亦,我不虧。”
李珂亦面對她愈發濕潤的眼眶不知所措,胸間那股蟲咬般的疼痛猛地襲來。
他忍着咬了咬牙,伸手将她攬入懷中。
緊緊抱着,讓她的臉埋在胸前,隻有這樣她才不會看到自己面上的痛苦。
在她擡頭的那一刻,他幹脆吻了下去。
雙唇相觸的瞬間她閉上了眼睛。
他的動作有一點顫抖。
直到胸間啃噬的痛感慢慢停歇,他才放開了她。
“對不起,我唐突了。”
隻是爲了讓她閉上眼睛,不看到自己的失态,這理由說出來估計沒人會信。
孟輕棠踮起腳尖,在他紅透的臉頰上回敬了一下。
“往後時日不管長或短,每一天我們都要盡情,盡興,可好?”
人活一世本就那麽點事兒,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
李珂亦仿佛一腳踩進了夢裏,不知身在何處,心境軟綿綿的有些恍惚。
她親自己的那一下好甜,好酥。
她的胳膊還勾上了他的脖子,軟軟的衣袖滑落下去,露出一段雪膚玉臂。
“我願意去回憶,那一夜我們發生過什麽,可我依然想不起來。李珂亦,不如你幫我把這一段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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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玦站在東宮外,蕭瑟久立。
一片樹葉飄來,劃過他的眼前,不知落向何處。
孟輕棠回了金陵城。
得知這個消息的他心裏竟有一絲僥幸。
她是不是放不下,是不是回來找他了?
如果棠棠還會踏進王府,他要不顧一切的娶她,寵她,疼她。
可她沒有來。
她跟着沈呈進了東宮,一整天都沒有出來。
棠棠居然是回來找李珂亦的。
小六勸道:“殿下,回去吧。”
李玦搖了搖頭,“我得等她出來,我要帶她回家。”
在棠棠看來,李珂亦是強暴她的人,她怎麽可能不怨恨。
一定是有什麽難處。
等她出來,他就馬上告訴她:你爲難的事都交給我。
小六道:“殿下,她可能不會出來了。”
李玦固執得杵在東宮門口。
“小六,你先回去,讓膳房備好棠棠愛吃的東西。”
小六卻吩咐了另一位侍從,“你去,我在這陪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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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一陣疾風瑟瑟入脖,宮道上有些涼。
而東宮中太子的錦帳内,卻是溫暖如春。
幾乎呼吸交融的距離中,他倆的手情難自制的緊握。
李珂亦親吻她的眉心,聲音如醉,“阿棠,謝謝你。”
孟輕棠眨了下眼睛,“謝什麽呢?”
“謝……”他說不出來,“就是想謝謝你。”
孟輕棠溫暖的手捂上他的心口,“阿亦,疼嗎。”
李珂亦認真想了想,搖頭,“高興的時候不疼。”
孟輕棠高興道:“這樣好,那你要天天開開心心的。”
有人推開了屋門,穩健的步子到屏風前停駐。
“齊王殿下求見。”
李珂亦眼眸瞬沉。
孟輕棠伸手去撫他的眉宇。
李珂亦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挪到一邊,坐起身來,“我去見他,你可以在暗處聽聽他會說些什麽。”
外頭天已大暗。
孟輕棠給他系上披風,任他牽着到了涼亭下。
涼亭并不是很高,她站在亭下,石欄正好擋住她整個身子。
李珂亦與亭中久等的李玦碰了面。
“棠棠呢,她在哪兒。”李玦的聲音很沉。
李珂亦輕笑,“你找她做什麽。”
李玦道:“我來帶她走。”
亭下的孟輕棠擰了下眉頭,這人是害她還沒害夠?
“你可真有臉,李玦,既然喜歡她,當初爲什麽給我們下藥,害她清白被毀。你做到了這地步,竟還覺得她會跟你走?”
李珂亦是極其厭惡他的,卻把情緒忍耐到了極緻。
李玦啞聲道:“你讓棠棠出來,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李珂亦低笑了聲,“她知道了你并非不得已,你是蓄意陷害,害了我,也害了她。事已至此,你何必再去惡心她,在她面前演一出眷戀不舍。你以爲她能被打動嗎?”
李玦沉默了半晌,随後倔強的說:“我要見她,你說了不算,她不會信你的。”
孟輕棠聽着可笑。
他笃定了自己不會信太子,可她偏偏信了。
她信那個被強吻會紅了臉的太子,她也記得因自己錯認了人的擁抱,而僵直了身子的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