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燼宵不知道的是,在他說他藏了杏兒之後,楚天歌已經在心裏罵了他祖宗十八代。
楚天歌想着,果然沒有一個好人。五皇子無非是想用杏兒威脅她,還什麽信不過李雲臨,這話背後的意思藏得太深。
她淡定的笑了笑。
“那麽麻煩五殿下好好照顧我家杏兒。”
李燼宵微微點頭,“嗯。”
宮女還在不間斷的往屋裏堆東西,在牆邊搭了張窄床,鋪上了席,放了一隻蘇繡枕一條薄綢被。
這屋子越來越像樣了。
當李燼宵看到宮女捧着熏艾草的香爐進來時,吩咐道:“這個拿出去。”
楚天歌疑惑道:“沒這個蚊蟲會很多。”
“艾草活血化瘀,長期熏着會對你的孩子不利。”
李燼霄又補了句,“我看過一些醫書。”
楚天歌想到她先前每晚都要熏艾,心有餘悸的感歎李雲臨真是個粗心的,都有兩個孩子了什麽都不知道。
屋裏東西也差不多了,宮女們看起來都忙完了,楚天歌說道:“五殿下請回吧。”
李燼宵實在找不到留下的理由,隻能起身向外。
可這……雜貨屋簡簡單單的木門,卻怎麽也拉扯不動。
“把門打開!”
門外的宮女恭謹道:“娘娘吩咐了不要給您開門,還請殿下見諒。”
李燼宵無語的轉過身來,楚天歌平靜的抿了口茶,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就坐吧。”
盡管她語氣淡的沒有波瀾,李燼霄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悅。
“我母後擅作主張,真的不是我的意思,”
楚天歌饒有意味的看着他,“是呢,五殿下清清白白,一切都是被迫的呢。”
李燼霄眸窒,“什麽?”
楚天歌禮貌的笑了笑,“沒什麽,五殿下坐呀。”
李燼霄腦中嗡嗡作響,混亂的無法再好好去思考她說了什麽,她語間的冷諷似一把刀刺進了心間,霎間鮮血淋漓。
他幾乎無力站在她面前,甚至想踹開門離開,已證明自己從來沒有勉強她的意思。
何必……何必這樣看待他。
他坐了下來,解釋道:“我母後因故人之死受了刺激,加之她不願我孤苦一生,才會做了這樣的錯事。天歌,我不願打擾你……”
“五殿下見外了。”
楚天歌揚了揚戴着沉重鐵枷的手腕,眼中隐隐透着譏笑和哀涼,“都這樣了,還有什麽打不打擾的。踏進鳳儀宮的時候,我就做好了把命留在這裏的準備,隻是可憐了我的孩子。”
李燼霄不知她爲什麽要這樣說話,每個字叫他痛苦難當。
“我不會讓你有事,你連李雲臨都能信,爲何不信我。”
這話對于楚天歌來說簡直莫名其妙。
就算李雲臨的的确确是個放浪形骸的渣男,可到底與她在一起那麽些年,至今也沒分開。
除了情誼上的不貞,其他地方,她真的對李雲臨沒什麽意見。
憑什麽信了李雲臨,就得信他?
楚天歌定定的想了好一會兒。無論他到底爲什麽要拿捏着杏兒,他和皇後把她囚禁在這裏究竟要做什麽,眼下她都是闆上魚肉,任人刀俎。
她遲遲沒有再說話。
李燼宵深深的看着她,開口道:“你知道趙國公的一雙兒女,爲何叫趙衡,趙青錦嗎?”
這話鋒轉得太過突然,楚天歌有些明白不過來,“爲什麽?”
“因爲我母後的名字,是楊青蘅。”
皇後的名字誰人不知,趙青錦趙衡龍鳳胎姐妹也是衆所周知的。
這麽說……
楚天歌驚了驚,“他倆是皇後跟趙國公生的?”
李燼宵被口水嗆了喉嚨,咳嗽了一番,“不,不是。”
“那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把他們扯到一處說了呢?”
她睜着求知欲的大眼睛,好奇得看着李燼宵,生怕他刹住了嘴不再說下去。
李燼宵本就沒打算賣什麽關子,繼續說道:“趙國公從沒有将他的愛意宣之于口,但我母後心裏一直都是明白的。趙國公死後,我母後不想讓我們走他們的老路。”
“她說你像極了當年的她,識人不明,受其迫害,還倔強的不肯離開。最終苦了半生,大憾一場。她更不希望我像趙國公一樣孤守一生……所以,她才這樣偏激的把你囚在這裏。”
楚天歌逐漸困惑,皇上對皇後的涼薄不是秘密,可自己怎麽就像她了?
李燼宵的眼尾微紅,“你說,如果重來一回,趙國公會不會執着強硬一些,我母後會不會跟他走?”
楚天歌被問得有些懵,她明白這個人的言下之意,可在她看來,這是兩回事。
“皇後被傷透了心,自然會後悔。但也不代表趙國公就一定是對的那個人吧。兩個人從未在一起,自然覺得處處都是好的。”
“我們……算不算在一起過?”李燼宵不确定的問道。
楚天歌沉了下眼簾,無語,“五殿下,你清醒嗎?”
她到底說了什麽能讓他有這樣的誤會,她一點兒也想不明白,看他這麽年輕也不想得了臆想症的模樣。
李燼宵心頭微窒,輕輕的歎了一聲,“不清醒的是你,既然要回頭,當初何必糟踐自己。”
楚天歌的情緒越發繃不住了。
“你說的每個字我都認識,怎麽合起來我就聽不懂了呢?我怎麽糟踐自己了……”
她一急,肚子就有些發緊難受,單手捂上了小腹。
李燼宵見她臉色逐漸難看,連忙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認爲你不該那麽沖動……你别放在心上。”
楚天歌的怒氣來得特别突然。
“你就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人話?!”
李燼宵越發覺得哪兒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這種感覺。
他閉上了嘴,嗓子裏仍有些不适,清咳了幾聲。
楚天歌不知怎的,一股澀苦之味湧上喉頭,又酸痛了鼻子,刺激得雙眼泛紅。
“杏兒,李雲臨,孩子,我一個都護不住,還要聽皇後和你說這些不可理喻的話……”
李燼宵見她雙眸中忍着淚受盡委屈的模樣,心中方寸大亂。
想把她攬入懷中,告訴她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卻自知再沒有擁抱她資格。
“都護得住的,他們都會好好的,沒有人動他們……真的。”
他努力表達自己的認真,總算她眼中的情緒漸漸隐去,又恢複成一片平靜,似乎從未起過漣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