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臨的傷口好得出奇慢。
楚天歌被他這傷折騰的日夜颠倒,白日裏昏昏欲睡,晚上耐着性子撐着眼皮安撫他。
久而久之,不出半月楚天歌懷着身子卻消瘦了一圈。
她實在受不住了,拉着馮太醫詢問。
“那毒就無藥可解的嗎?”
馮太醫眼神躲躲閃閃,“是的,隻能悉心照料。”
“緩解疼痛的方子總該有吧?”
馮太醫搖頭,無可奈何,“縱是有,也得太子殿下願意服用。”
他怎麽就不願意服用了?
楚天歌疑惑道:“什麽意思?”
“姑娘别問了,我也說不出什麽來。”
馮太醫一臉爲難的樣子,楚天歌隻好擺了擺手讓他走人。
都半個月了,哪怕不上藥,哪些傷口也該結痂了吧。
怎就慘如最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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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之時。
痛苦肆卷全身皮肉之時,李雲臨一如即往的撒起嬌來。
“天歌……”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過來跪坐在床邊地上,握住他伸出的手,耐心的陪他談天說地,聊着過去種種有趣的事,以此來分散他對痛苦的注意力。
可今天,她沒有伸手,語氣有些生硬,“雲臨,你是不是不肯用藥?”
李雲臨心驚肉跳,“怎麽這麽說。”
“堂堂太醫院,什麽樣的珍稀藥材沒有,卻遲遲醫不好你這皮肉傷?”楚天歌探究的看着他。
“父皇用的是奇毒,不好解……”
“我聽說過皇上愛用鞭刑,卻沒聽說過皇上哪一次在鞭上下了毒,皇上真就那麽恨你這個兒子,還要雪上加霜嗎?”
楚天歌說出這番話前考慮了許多,生怕冤枉了他,終究還是決定把話挑明了說。
李雲臨的眼眸不受控制的緊縮。
那一日,他一身鞭傷回來,隻是想仗着皮肉之苦要她親自己一下,她卻沒有同意。
然後太醫來時,他便突發奇想的跟太醫要了能令人夜間痛苦的毒。
“你不信我嗎?天歌……”
面對他無辜的雙眼,楚天歌長長的歎了口氣。
“你用的那個根本不是傷藥,而是不利于傷口複合的珠粉。你知道嗎?”
李雲臨愣了愣,“不,不知道。”
很快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不正常,又義正嚴辭的說道:“這個太醫竟然要害我!膽子太大了!”
楚天歌歎爲觀止的瞧着他拙劣的演技,在他手背上狠狠擰了一把。
“太醫要害你怎麽不直接毒死你?費力做這樣容易被發現,掉了腦袋還影響不到你大礙的事?人家一把年紀了,能這麽蠢嗎?”
李雲臨自知已經穿幫,再也演不下去了,坐起來垂頭喪氣的坦白,“我不這麽做,你連多看我一眼都吝啬。”
他死皮賴臉的去握住她的手。
“天歌,你别生氣……”
楚天歌深深歎了口氣,深深的無語。
“你太幼稚了,身子是你自己的,不善待也就罷了,我有身孕,卻夜夜這樣陪着你,我也會累的呀。”
李雲臨眼巴巴的看着她,态度誠懇,“是我錯了,你去睡吧……今夜我自己熬過去。”
楚天歌心累道:“躺下吧,我陪你。今後再不許給自己下毒,否則我不會再理你了。”
“好,我聽話。”
李雲臨心滿意足的躺了下來,握着她的手,指肚貪戀的摩挲着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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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歌做夢也沒想到的是,有一天趙青錦會給她跪了下來。
她慌了慌,立刻把人扶起來。
“你父親的事我也聽說了,可這麽大的事,來找我有什麽用呢?”
“你讓太子殿下幫忙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吧,你開口他會聽的,我父親不會這樣渎職的!”
趙國公一個月前奉旨重修國寺,卻将塑鳳凰金身的金子挪爲他用,前些天有人不小心磕破了鳳凰神像,露出了金粉内的磚石之身。
自然而然的,趙國公被革職查辦。
乾元朝奉鳳凰爲主神,這亵渎神靈之罪,引起了朝野内外的憤慨。
革職算是輕處,重則需斬首以告慰神靈。
這麽大的事,誰敢出頭求個情?再者皇上究竟想如何處置,還未可知。
楚天歌無奈的搖頭,“你這是要爲難太子啊,皇上沒開口讓他回朝堂,就是怒氣未消。他若非要參和這個事,沒準皇上會将怒氣洩在趙國公身上,界時活罪變死罪,你又該如何。”
趙青錦愣了愣,六神無主。
“那我能怎麽辦,坐等我爹爹出事嗎?”
楚天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爹爹,心裏一陣難受。
哀默之後,她說道:“那鳳凰金身被奉在九重高台之上,怎會輕易被磕破了。”
“什麽意思?”趙青錦一怔。
楚天歌同情的看着她,此事值得唏噓,趙國公私鹽賣得不錯,有的是錢,何必要冒險對神像對手腳。
“你想想,有誰能在趙國公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你若不死心,不如……”
她附到趙青錦耳邊,小聲說了自己的看法。
趙青錦聽完她說的話,十分欣喜,“好,我去試一試。若有用,這個恩情我記下了。”
李雲臨在後看了許久,等到趙青錦離去,他才走過去從後擁住了她。
“你給她出了什麽主意?”
楚天歌有些不自在的從他懷中掙了出來。
“此事自然該去找九公主,她是神女,隻有她上朝堂說話,才能洗去亵渎神靈之罪。”
李雲臨淺笑着說:“父皇不會給老九上朝堂的機會。”
楚天歌看着他幸災樂禍的神情,有些不理解,“趙國公也是你的嶽丈,應當與你是一條心的,你怎麽看着像是希望他出事?”
李雲臨眼眸深了深,意味深長道:“他跟我可不是一條心。”
那一日朝堂之上,趙國公簡簡單單的一句“臣附議”,看似追捧,實則是生怕禮部尚書那把火燒的不夠旺。
這趙國公,豈止不跟他一條心,根本就是在與他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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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錦和皇後幾乎同時到了九公主的芳菲殿外。
即使皇後從不服氣,到了九公主這兒,還得老老實實的在外室等人家睡醒了。
當初太祖能一統乾元大陸,多靠神靈火鳳凰的庇護,兩百年來,乾元子民皆視其爲不可亵渎的主神。
這九公主偏偏出生之日天降祥瑞,漫天紅雲裂空,火鳳盤旋而下,因而被視爲神女。
可那一日金陵城中出生多少娃娃,怎麽她就是神女了呢?
皇後悠悠喝着茶,見趙青錦坐立不安,把着急兩個字寫在了臉上,勸道:“坐下歇歇,等她拒絕了你再急不遲。”
趙青錦原本使勁繃着情緒,被這一勸,淚腺反而刹不住了,大聲哭求。
“皇後娘娘,我父親一向對您敬愛有加,您救救他吧!”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皇後慢慢放下茶,眼眸深深。
“我這不是來了嗎?可老九這姑娘性子怪得很,能不能勸動她還難說。”
路還很長,欺瞞之下的溫存都是站不住腳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