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雲夙的叫聲。”姬冥修凝眸道。
十七也聽見了,他朝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隻是四周太過黑暗,一眼望去,根本什麽都看不清。
但十七有點高興。
“啊——”
雲夙的慘叫聲繼續傳來。
十七更高興了。
姬冥修卻納悶了,雲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會叫得如此凄慘?活生生像是被人給……
燕飛絕與海十三沒有聽到,可瞧姬冥修與十七的樣子,應當是确有此事。
燕飛絕望向了右前方的姬冥修道:“少主,要過去瞧瞧嗎?”
海十三說道:“讓十七去吧?”
喬峥打斷二人道:“我看大家還是不要走散了,這個地方邪得很,進來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還是一起過去吧!不是說大家的内力都被壓制了嗎?應當不用怕雲夙了。”
海十三猶豫道:“雲夙身邊還有個蒼鸠……”
燕飛絕回頭瞪了他一眼道:“蒼鸠又怎樣?現在還怕了他不成?都沒内力了,打群架,我們人多勢衆!”
不僅人多勢衆,還年輕體力好,看看姬冥修與十七就知道了。
這麽一想,衆人一絲猶豫都無了,由着十七帶路,往雲夙慘叫的方向摸索過去。
這裏目前看上去像是一個壯闊無比的殿堂,裏頭卻空蕩蕩,除了幾根仿佛聳入雲端的梁柱,什麽都沒有,聲音便是從殿堂的另一端傳來的。
走在殿堂中,燕飛絕突然嚎了一嗓子:“嚯!”
緊接着,是一陣陣波紋般的回音——嚯~嚯~嚯~
海十三瘆得慌,瞪了瞪他後腦勺,沒好氣地說道:“能消停點兒不?”
點兒不~點兒不~點兒不~
海十三被自己的回音弄得心裏更發毛了。
燕飛絕覺着好玩兒,又嚎叫了幾嗓子,回音袅袅,珠光搖曳,長長的影子如鬼魅一般投射在地上、梁柱上,陰測測的,讓人不寒而栗。
海十三咆哮道:“你别叫了!”
叫了~叫了~叫了~
燕飛絕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手上還擡着擔架,海十三都想沖過去打他!
不過很快,燕飛絕便沒鬧騰了,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他看向舉着火把的姬冥修,弱弱地吸了口涼氣道:“對了少主,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忘了問你。”
“什麽事?”姬冥修問。
燕飛絕狐疑地問道:“雲夙那老賊不是挺嚣張的嗎?他跑什麽呀?你手上又沒有祭師劍,又殺不死他。”
海十三切了一聲道:“豬腦子,祭師劍就在雲夙的手上,少主難道不會奪嗎?等少主奪到手了,不就能殺死他了?”
燕飛絕皺眉道:“話雖如此,可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姬冥修舉着火把,火光的照耀下,冷峻的眉眼非但沒有暖上一分,反而更有了一種攝人的冷魅。
姬冥修淡淡地說道:“他的丹田内開始凝結血丹了。”
燕飛絕遲疑道:“凝結血丹?這麽說……”
姬冥修點點頭:“沒錯,他就要變成一個真正的血魔了,在凝結出一顆圓滿的血丹前,他隻算是半個血魔之軀,較常人耐痛、耐傷,卻并非不死不滅。不過血魔的血丹并不是這麽好凝結的,鬼王與毒體在凝結毒丹的過程中,實力都會随着毒丹變大而變得更加強悍,血魔則不然,血丹凝結期,血魔的功力會大幅度削弱,不到萬不得已,最好别消耗太過功力,否則不夠供給血丹的話,血丹凝結的速度就會變慢了。”
燕飛絕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說那老賊跑什麽呢。現在祭師劍已經在我們手中了,就算他凝結出血丹也不怕了吧?”
姬冥修看了看手中的祭師劍,若有所思道:“内力都被壓制了,祭師劍的力量……誰知道呢?”
說話間,夜色深處,又傳來了一聲雲夙凄厲的慘叫。
已經跑進“玉米地”深處的喬薇,苦着臉捂住了心口。
她有罪,都是她的錯!怎麽能給人縫了褲裆,卻把繡花針留那兒呢?
這麽低級的錯誤擱從前她是絕對不會犯的,她最近一定是累傻了!
喬幫主心裏的愧疚,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她想轉回去看看,可剛走了兩步又默默地折了回來。
對不住了大叔,繡花針什麽的,您還是自個兒拔出來吧……
喬幫主一溜煙兒跑掉了!
繡花針紮得有點兒不是地方,那裏脆弱得要命,雲夙當場疼得倒在了馬車的地闆上,渾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手腳抑制不住地哆嗦。
血魔失去血丹後,也怕疼了許多,當初有多耐受,事後便有多疼痛,如今雲夙的情形與血魔差不多。
被壓制了内力以及血魔之氣後,他的身子簡直比老人還要怕疼了。
不是他意志力強悍,這一針,他早疼暈過去了。
短暫的眩暈後,雲夙總算緩過了勁兒,将繡花針給拔了出來。
哪知剛一拔出來,小胖子一個翻身,咚的一聲砸在了他的身上。
繡花針又雙叒叕地紮進去了……
望舒醒來時,發現自己趴在一個老伯伯的身上,她睜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伯伯。
其實雲夙的樣貌一點都不顯老,隻是喬峥也不顯,可喬峥是望舒的外公,因此望舒見到差不多樣子的男人,都會尊稱一聲老伯伯。
望舒好像記得自己掉下來,壓到一個什麽東西,原來就是這個老伯伯啊。
望舒趕忙爬了起來。
雲夙總算能喘過氣了。
望舒歪着腦袋,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随後,她驚喜地認出了對方:“老伯伯,是你呀!你還記得我嗎?上次就是我給你治病的!你看上去好多了哦!”
比起上一次的半死不活,眼下還能睜開眼,還能渾身一陣陣地哆嗦……
雲夙從看見這小傻子的一霎便整個人都不好了,适才又被這小傻子壓了一把,他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失去知覺了。
望舒見他躺着不動,小臉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老伯伯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又難受了?啊,我知道了,你……你……你一定是舊傷複發了!你等等,别着急,我先給你把個脈!”
說着,望舒捏起了雲夙的手腕。
雲夙哪裏還肯讓這小傻子碰?
望舒的小魔爪探來的一霎,他幾乎是本能地挪開了手臂,哪知,卻還是讓望舒給抓住了。
雲夙想要把手抽回來,卻死活抽不動。
雲夙懷疑自己在做夢,這小傻子到底吃什麽長大的,怎麽力氣這麽大……
望舒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的病情有點嚴重哦,不過沒關系啦,我外公是神醫,我娘親是神醫,我也是個小神醫,我的醫術很好的,我一定能把你治好!你在這裏等等哦,我去車上拿箱子!”
望舒說着,放開雲夙,跐溜溜地爬上了馬車。
雲夙乖乖地等在這裏才怪了,趁着望舒去找百寶箱的功夫,雲夙忍住某處的劇痛,随意地選了個方向,拔腿就跑!
哪知他沒跑幾步,一腳踩空,自台階上咕噜噜地滾下去了,摔得鼻青臉腫,當場暈厥。
望舒找到百寶箱後,發現老伯伯不見了,她趕忙去找,結果也一腳踩空了,也打高得不可思議的台階上咕噜噜地滾下去了,随後她毫發無損地站起來了!
她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雲夙,拽住雲夙的領子,将雲夙一層層地拖上了台階。
我真是個熱心的小姑娘!
望舒自豪地想。
半夢半醒間,雲夙感覺自己的屁股涼飕飕,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麽了……
但是望舒迷路了,她把人拖上台階後,找不到馬車了。
雲夙醒來時,是躺在一間冷冰冰的石室,石室裏有望舒的夜明珠發出的微弱的光。
雲夙渾身酸痛,扭過僵硬的腦袋,朝一旁望了望。
望舒正一頭紮進百寶箱裏,撲騰撲騰地翻動着:“完了完了,我好像沒帶銀針,這可怎麽辦呐?我不能給你施針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下一秒,望舒自石室的架子上拿了個東西走過來:“老伯伯,我找到了!你看!”
這是一套通體泛着金光、比鎮魂釘更爲粗壯的釘子。
雲夙的眸光落在釘身上,當他看見那盤龍一般的圖騰時,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這不是傳聞中連鬼帝都能輕易殺死的弑神釘嗎?怎麽會在這裏?
如果這真的是弑神釘,那自己被它釘一下,還能有活路嗎?
雲夙拼盡全力,從沙啞的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喂喂,這不是……”
話未說完,望舒小神醫已經按住了他的身體,娴熟地找到了記憶中的位置,一枚弑神釘釘了下去!
鎮魂釘多痛,弑神釘隻會更痛……十倍、百倍地痛!
雲夙疼得都失禁了!
望舒小神醫可不會因爲這個就嫌棄患者哦,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專業與嚴肅,她很快找到了第二個位置,這次她放緩了速度,慢悠悠地、慢悠悠地,像外公與娘親那樣,輕輕地轉了進去。
雲夙卻更疼了。
體内的血氣繼續地流逝。
當第三枚弑神釘進入他的身體時,雲夙疼得兩眼翻白、鼻歪嘴斜,更要命的是,體内好不容易才凝結而出的血丹,在弑神釘的沖擊下,唰的一下解體了!
血噴如注啊……
雲夙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血氣沒了還能養回來,血丹沒了,可就不是那麽容易凝結出新的了。
必須趕在血丹的碎片徹底流失掉之前,将它們再次凝結。
念頭閃過,雲夙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擡起虛弱的胳膊,顫顫巍巍地指了指望舒的身後:“那……那是什麽?”
望舒回過頭,無辜地問道:“什麽呀?”
雲夙溜了。
雲夙托着殘破不堪的身軀,一路血迹斑斑地沖進了玉米地,在玉米地的某處,他看見了靜靜停靠的馬車。
馬車上的兩個孩子已經醒了,跳了下來,一臉茫然地四處找着。
雲夙不着痕迹地摸上了馬車,拽緊缰繩,趕着車,飛快地奔跑了起來。
他不知道馬車跑了多久,總之他确定是跑出了玉米地,将小傻子與那行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現在,他要開始療傷了。
雲夙松開了缰繩,馬兒的速度慢了下來,閑庭信步一般,哒、哒、哒、哒地走在路面上。
雲夙蒼白着臉,抖抖索索地自懷中拿出一瓶玉露瓊漿。
玉露瓊漿乃療傷聖藥,止血效果奇佳。
雲夙仰頭喝了一口,感覺體内的血氣仿佛沒有那麽翻湧了,随後才擡起另一隻手,忍住劇痛,握住了一顆釘在他胸口的弑神釘。
他正要将弑神釘拔出來,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道萌萌哒的聲音:“老伯伯,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小、小……小傻子?!
雲夙吓得一個趔趄,自馬車上栽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