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還不知自己兒子拐了個鬼帝往王府來了,還在琢磨兒子究竟去了哪裏,因人是突然消失的,她第一反應是被月華那個老東西捉去了。
可倘若是月華老賊捉去的,月華一定會利用兒子要挾他們,這都過去了這麽久也不見月華給他們遞什麽口信,這不像月華的作風。
倘若排除掉讓人擄走的可能,那便是自己走丢的了。
景雲的鞋印是在地窖的活闆上消失的,他應當是踩上活闆了,而且很有可能掉下去了。
可既是掉下地窖了,又爲何死活找不到呢?
總不會是掉進某個箱子裏讓那兩個小厮擡走了吧……
别是真擡走了!
喬薇将自己的想法與姥姥、爹爹以及傅雪煙燕飛絕海十三說了,這一點,其實他們也想到了,隻是怕喬薇擔心沒敢當着她的面有所表露罷了。
眼下喬薇自己提起,那也沒什麽瞞着的必要了。
傅雪煙說道:“那些箱子裏裝的都是些金銀珠寶,月華還看不上這些俗物,不會細細地檢查,他有可能……并沒有發現景雲在箱子裏,景雲又這麽聰明,不會刻意地打草驚蛇。”
這也虧得是景雲了,是望舒這小胖子,早一拳頭把箱子砸開了。
可即便如此,喬峥也還是好擔心自己的小孫孫,他坐立不安的,臉色都不大好了。
雲珠說道:“我去找月華。”
喬薇道:“我也去!”
喬峥嚴肅地說道:“你不許去!”
走丢一個小孫孫還不夠,還得搭上一個女兒?
傅雪煙拍拍喬薇的肩膀道:“你留下,望舒醒了看不見哥哥會難過的。”
本來爹爹就去閉關了,眼下若連哥哥與娘親都不在了,怎麽想都會有些小難過呢。
“我去。”傅雪煙說。
喬薇想也不想地說道:“那怎麽行,你還在坐月子?”
傅雪煙輕輕一笑:“我是習武之人,不講究這些,我内傷已經全都好了,可以出去了。”
雲珠也認爲問題不大,她們這種刀口舔血過日子的,原本就不可能真的像閨閣裏的婦人一樣,真那麽嬌貴,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但雲珠也心疼傅雪煙,沒許她跟着自己上聖教,隻讓她與阿達爾在城中搜索,看能不能追捕到月華那夥人的痕迹。
喬峥與燕飛絕倒是出了城,不過二人走的是天梯的方向,盡管這種可能性不大,但天梯的路途近,若是能先月華一步進雲中城,在月華回到聖教前攔截他,也不失爲一個好計策。
至于海十三,他則與雲珠一道走水路。
鬼王和十七都留下了,景雲失蹤的事就是一個警告,前院防守得再好,後院失了火,也是白搭。
幾人陸陸續續地出去了。
喬薇睡不着,在屋子裏踱來踱去,踱了一會兒聽人禀報門外來了一輛馬車。
喬薇心中一動,連忙去了王府的大門口,就見清掃得一絲不亂的街道上,穩穩地停靠着一輛陌生的馬車,不算奢華卻也并不普通,車廂的式樣簡單,卻用的是上等的黃梨木,兩匹拉車的駿馬也都是萬裏挑一的寶馬,至于說那車夫……年紀小小的,模樣有些眼熟。
待到對方下了馬車,将整張臉都暴露在喬薇的眼皮子底下,喬薇便想起他是誰了。
這可不正是公孫長璃的小護衛麽?
在醉生閣,她曾見過這小護衛幾次,隻是沒怎麽說話,還以爲他隻是醉生閣的人,沒料到也跟來夜羅了。
趕車的是他,車廂裏坐的莫不是……
“娘親!”
景雲掀開簾子,探出了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
喬薇心口一跳,難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兒子,快步抱了過去,在景雲跳下馬車的一霎将他抱進了懷裏。
喬薇緊緊地抱着兒子,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氣味,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落回了實處。
她摸了摸兒子紅撲撲的小臉,驚喜又激動地問道:“你去哪兒了?”
景雲眨巴着眸子道:“去了上次那個地方。”
喬薇一愣,正要問什麽地方,景雲扭着身子跳下地,哒哒哒哒地爬回馬車上,掀開簾子,對裏頭的人說起了話:“老伯伯,我家到了,你快下車吧。”
老伯伯?
喬薇更疑惑了,怎麽說公孫長璃這個年紀也與“老”字不搭邊兒啊,伯伯也算不上,至多是個帥叔叔,還是帥得人神共憤的那種。
很快,喬薇明白那句“老伯伯”從何而來了。
馬車裏,徐徐走出了一個身着黑色寬袍的男子,寬袍的質地略有些粗糙,像是市井的棉麻,但他個頭與鬼王一樣高大,又氣質卓然,生生将一身地攤貨穿出了高級定制的氣場。
他留着一頭略有些灰白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略遮了一點臉頰。
他的容貌,算不上驚豔,畢竟到了年紀,再驚豔可就成老妖怪了,可五官看上去大氣又立體,再配上這通身的貴氣,半點不像尋常百姓。
他不疾不徐地走下馬車。
景雲拉着他的手,對喬薇介紹:“娘親,剛剛有壞人要抓我,是這個老伯伯救了我!”
景雲可不是個願意與人親近的性子,才見了一次,他竟然就能去拉人家的手,若景雲是被騙的,喬薇不信。
喬薇看向這個一身滄桑的男人,走上前,感激地行了一禮:“多謝前輩。”
這之後,喬薇将恩人請入了王府,因早先王府遭到了一波毒體的攻擊,方翠園正在收拾,她帶他回的是他們暫時歇腳的小院。
去小院的路上,景雲将今晚如何失蹤,又如何被帶去銀湖島的事與喬薇說了,景雲并不知那個地方就是聖教,可他記得那個島,他喝醉的那次曾經上去過。
喬薇一聽那島,便知道景雲又上聖教了,真不知該說兒子運氣差還是說兒子運氣好,說他好吧,他又去虎穴狼窩走了一遭;可說他運氣差吧,他又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要知道,月華可不是什麽善茬,自他手中逃脫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念至此,喬薇越發感激這個及時見義勇爲的老伯伯。
這老伯伯似乎是個啞巴,一路都不怎麽說話,喬薇也不好唐突人家。
關于“老伯伯”的身份嘛,喬薇雖是知道他是住在銀湖島上的人,可喬薇怎麽可能把他往鬼帝身上想呢?
一則,鬼帝是個殺人邪魔,自家孩子落到他手上,還能給安安穩穩地送出來?
二則,鬼帝被鎮壓在陣法與重重機關下,跑出來?不存在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死士的氣息,怎麽可能是鬼帝?
這分明就是個……就是個……
喬薇絞盡腦汁思索對方身份時,幾人跨過新搭好的木橋,走進了臨時居住的院子。
鬼王感受到了常人感受不到的氣息,眼神一冷,唰的一聲擡起拳頭,朝着不速之客砸了過來!
鬼王速度太快,當喬薇發現他殺氣騰騰地沖出來的時候,想叫住他已經來不及了,他的拳頭貼上鬼帝的身子了。
這可是兒子的恩人!
被鬼王一招殺死了怎麽辦?!
然而令喬薇目瞪口呆的是,明明都要砸中鬼帝的鬼王,卻突然一個激靈,像被什麽給電擊了似的,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喬薇看看鬼王,又看看神色自若的鬼帝,忽然間捕捉到了什麽!
住在聖教,身上沒有死士的氣息,卻能一招制住鬼王,這分明就是——
聖師!
還是與雲珠一樣厲害的聖師!
鬼王不喜歡聖師,雲珠通曉聖師的本領,身上自然也有幾分聖師的氣息了,所以鬼王第一眼見到雲珠時,也朝雲珠發動了攻擊,結果也是被雲珠一招摁在了地上。
這、這是聖師無疑了!
雖說因爲十七與鬼王的事,喬薇對聖師的印象不大好,可喬薇也不會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譬如國師,又譬如眼前這個救了自家兒子的大恩公。
鬼王黑着臉自雪地裏爬了起來,剛一站穩,便聽見喬薇喜滋滋地問了鬼帝一聲:“我知道了,您一定是聖師!”
鬼王一個踉跄,栽倒了!
喬薇給鬼帝備了一間幹淨的屋子:“原本是住在那邊的,今晚出了點事,要在這裏将就一宿,請聖師大人不要嫌棄。”
景雲還記得自己是帶鬼帝回來幹嘛的,抓了抓娘親的小手道:“娘親,還有糖豆嗎?”
鬼帝的眼睛亮了。
這邊其實沒什麽糖豆了,僅剩的幾顆都讓小胖子給舔了,喬薇于是去廚房現做。
雖是遭受了一點“風暴”,索性是沒波及到方翠園的廚房,材料都是現成的,喬薇不一會兒便炸好了一大盤,端着香噴噴的糖豆去了小院。
忙了一宿,很快就要天亮了,喬薇以爲景雲已經歇下了,一進屋,見他竟然還在鬼帝的身旁坐着,二人面前的桌上擺着幾顆五顔六色的珠子。
喬薇将小糖豆放下。
她當然不止做了小糖豆,還做了冰糖燕窩、薏米粥與幾個白白嫩嫩的饅頭。
景雲也有些餓了,與鬼帝一塊兒吃了起來。
二人吃着吃着,天色便蒙蒙亮了。
小胖子又被尿尿憋醒了,跳下床,迷迷糊糊地去尿尿,尿完回房時,聞到了一股令人大快朵頤的香氣。
瞌睡蟲還沒醒了,饞蟲倒是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進了鬼帝的屋,爬到一個凳子上,左邊是哥哥,右邊是鬼帝。
她抓了一顆糖豆,暈暈乎乎地塞進嘴裏,嘎嘣嘎嘣地嚼了起來。
鬼帝端起了糖豆盤子,蹙眉看着她。
景雲道:“我妹妹。”
盤子被鬼帝端走了,望舒閉着眼,摸了半天沒摸到,鬼帝又把盤子放了下去,她摸到了,開始嘎嘣嘎嘣地吃起來了。
這邊,三人嘎嘣嘎嘣地吃着糖豆,另一邊,站着鬼王與十七。
二人站在門外的空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屋子裏的景象。
鬼王:好想搶糖豆……
十七:好想搶望舒……
打不過啊打不過……
景雲到底是累了,吃着吃着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喬薇嚴重懷疑小胖子也沒醒,閉着眼睛吃東西,可讓她走,她是不幹的。
喬薇先将景雲抱回了屋。
她一走,鬼王與十七行動了。
先是鬼王偷拿了一把雲珠的辟邪劍,跑去行刺鬼帝,被鬼帝拍飛了。
再是十七悄悄摸摸地跑進屋,去偷小望舒,也被鬼帝拍飛了。
拍完鬼帝後悔了。
他以爲十七是來搶糖豆的!
一刻鍾後,十七出現在了每日都不會錯過的涼亭,涼亭的桌上擺着滿滿幾大盤肉。
同樣出現在涼亭的,還有挑食不吃肉的鬼王。
二人對了對拳,各自拿起一塊最大、最肥、最能補充能量的肉,忍辱負重地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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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