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羅王後一顆腦袋都摔暈了,哪裏知道自己正被一把奪命的弓給瞄着,而一旁的胤王,也早已被這一幕驚呆了。
這個女人……她竟然……
容妃已經拉到了滿弓,千鈞一發之際,一支冰冷的箭矢自門外飛了過來,這若是尋常的箭矢,容妃倒也躲過了,隻可惜它的速度比尋常箭矢快上十倍不止,縱然容妃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内做出了反應,卻還是沒能徹底躲過。
箭矢射中了她的肩膀,她被掀翻在了地上。
姬冥修手執破神弩,像個煉獄的修羅一般,眸光冰冷地走了過來。
在他身後,大波大波的禦林軍也追了過來。
容妃知大勢已去,不舍地看了一眼鬼王的屍體,腳尖一點,自窗口躍了出去!
姬冥修望着明光大亮的窗口,幽幽地吐出一個字:“追。”
禦林軍得了令,兵分三路,朝不同的小道上包抄了過去。
姬冥修不使毒,今日卻是個例外,在看見容妃手中出現那把血月弓時,他整個氣場都冷了下來,當即換了一支毒箭。
容妃也算功力深厚了,拔出毒箭後,即刻兩指點上肩胛,封住了這裏的穴道,又撕爛了裙角,自腋下繞過,緊緊地纏繞了一圈。
巨大的疼痛,讓她渾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她在那裏!”
一個禦林軍發現了容妃的蹤迹,搖手一指,餘下十人皆馬不停蹄地追了過去。
容妃忍住劇痛,咬緊牙關,忍住劇痛,扶着胳膊站了起來。
甘露殿距離宮門不遠,但宮門想必已被禦林軍密不透風地圍了起來,容妃腳步一轉,朝着被賀蘭傾轟塌的地方走了過去。
那裏雖也被人圍了起來,卻到底沒有門,突圍起來想必會比較容易。
可惜容妃料錯了,就在宮牆被轟塌的當晚,工部便找來工匠,将宮牆休憩妥當了!
看着面前那堵嚴嚴實實的宮牆,容妃隻覺得自己的心口都氣痛了!
禦林軍侍衛追了上來,指着容妃大呵道:“快!她要翻牆了!弓箭手準備!”
一整排弓箭手搭弓拉箭。
容妃回頭望了一眼,眸子裏掠過一絲凝重,當下再也顧不得那麽多,運足全力,越牆而出。
“她跑出去了!都給我追!”
禦林軍們不敢怠慢,紛紛跑過去,一個接一個地翻過了牆頭,禦林軍的武功可能并不在容妃之上,可容妃到底中了毒又受了傷,功力大爲縮減,尤其她傷在肩胛處,爲防止毒素蔓延,她将左胳膊的穴道全都封住了,現在她的左手根本連血月弓都拿不住。
她一邊逃着,一邊回頭看了一眼窮追不舍的禦林軍。
禦林軍及時找來了坐騎,更爲迅猛地朝她追了過來。
她跑向前方的一輛馬車,一把跳上馬車,拔下頭頂的金钗,抵住車夫的脖子:“駕車!”
車夫吓得趕緊揮動了手中的鞭子,駿馬疾馳了起來。
“去……去哪兒啊?”車夫戰戰兢兢地問。
容妃又哪裏有主意?把金钗的尖端往他脖子裏刺了刺:“你隻管走便是了!敢不甩開他們,我第一殺了你!”
車夫打了個哆嗦:“你别殺俺,你要去哪兒,俺帶你去!”
說罷,又是幾鞭子甩了下去,駿馬吃痛,不要命地跑了起來。
這車夫是一名老禦史的侍從,老禦史在政宮辦公,他便乖乖地等着老爺,哪料到老爺沒等到,倒是等來了一個強盜?
可不論怎樣,他小命要緊,這人讓他甩開那群侍衛,他甩開便是!
車夫對京城的地形極爲熟悉,七彎八繞的,還真把禦林軍給甩開了。
容妃悄然松了口氣,捂住疼痛的肩膀,吩咐他道:“找間藥房!”
“……是是是!俺給你找!”
附近便有一家小藥房,車夫将馬車停好,将腳凳放好:“夫人,請!”
容妃跳下了馬車,邁步往藥房走去。
車夫見她走了,二話不說蹦上馬車,趕着投胎似的将馬車駕走了!
容妃下車沒幾步便後悔了,因爲她看見了北邊不遠處挨家挨戶搜查的衙門捕快,捕快們是在找誰不言而喻,她當即轉身想要坐回馬車上,那輛馬車卻早已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容妃無法,隻得轉頭離開,然而捕快們幾乎是蜂擁而來,東西北三面全都有他們的影子,容妃腳步一轉,閃進了南面的一條巷子。
穿過巷子,本以爲能甩開他們,卻哪裏料到巷子的出口處便是一群正在搜查的捕快。
捕快們都不用認識她,隻瞧她那狼狽不堪的模樣便知是自己要抓的人了,長劍一揮,朝她砍了過來。
這幾個小捕快倒并不是容妃的對手,容妃三兩下解決了他們,隻是巨大的動靜驚來了更多的捕快,再真打下去,遲早會精疲力盡。
容妃自一間客棧的大堂穿了過去,來到另一條街道上,眼前便是一堵圍牆,捕快們越追越近,她一咬牙,從牆頭翻了過去。
落地的一瞬間,她蓦地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凝神一瞧,就見光秃秃的枝丫下,三個小尼姑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小馬桶上,拉粑粑。
容妃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麽随便逃個命,就逃進了自己“兒子”家裏?
三個小尼姑一臉懵懂地看着她,拉完了,抓着手紙朝她走來,将手紙遞向她。
擦。
擦什麽擦?她逃命呢!
容妃調頭就走!
三個小尼姑挂在了她腿上。
她将三人一個個地摘了下來,又有一個爬到了她背上,她把背上的也摘了下來,走過小院,來到了一處穿堂,隐約覺得不對勁,定睛一看,就見三個小尼姑竟然拿着手紙站在她面前。
容妃簡直不知道這三個小家夥是怎麽跑來這裏的?!
她當然不給擦了,她又轉過去,穿過小院,進了一間下人的廂房。
她合上門,捂住緊張的心口,長長地松了口氣,随即她轉過身來,靠在門上,想要給自己擦一把冷,卻一眼看見屋子裏的三個小尼姑,她驚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三個小尼姑舉着手紙看着她。
“劉總管,我們是奉皇上之命前來捉拿廢妃容氏,還望總管行個方便。”
屋外,陡然傳來了某一名捕快的聲音。
容妃的太陽穴突突一跳。
“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容妃娘娘聖眷正濃,皇上怎麽可能下旨抓她呢?”是劉太監笑呵呵的聲音。
那捕快道:“劉總管有什麽疑問不如進宮當面向皇上問個清楚吧,我等隻是聽命行事,阻撓皇命者,殺無赦!”
“哎呀,我不就是開個玩笑麽?瞧你緊張的!行了,你們随便搜吧!隻一點,别吓着三個小千金了……诶?小千金呢?哪兒去了?!”
劉太監又開始焦頭爛額地尋找三個小尼姑了。
容妃的喉頭滑動了一下,緩緩走向三個小尼姑,從三人手中接過手紙,蹲下身,溫柔地說道:“祖母給你們擦,你們不要告訴别人祖母在這裏,知道嗎?”
三個小尼姑呆萌呆萌地看着她。
“來,拉鈎。”
容妃給三人擦了小屁屁,拉了小鈎鈎。
“诶?這扇門是鎖着的!有人嗎?開門!快開門!”捕快敲響了房門。
容妃四下看了看,拉開衣櫃躲了進去,臨合上門前,她沖三個小尼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哐啷一聲,門被撞開了。
三個小尼姑淡定地看着被撞飛的房門,以及拔出寶劍殺氣騰騰沖進屋的捕快。
捕快們也看見了小尼姑,狠狠地怔了一下,這、這、這三個小和尚是誰呀?
“咳!”領頭的捕快收了寶劍,對手下打了個手勢,衆人也紛紛将劍藏到了背後,他走到三個小尼姑的面前,揚起大大的笑臉道,“小師傅,你們看見一個穿着紫裙子的女人了嗎?”
容妃冷笑,差點都忘了,這三個小東西不會說話。
三個小尼姑的确沒有說話,隻是齊齊揚手一指,指向了衣櫃。
容妃當即僵住了!
不是都拉鈎了嗎?這麽不講信用真的好嗎?!
捕快們拔出了寶劍,領頭捕快呵斥道:“容氏,還不快出來!”
容妃沒有動靜。
領頭捕快握緊了手中的劍柄,緩緩朝前走了一步,警惕地說道:“容氏,你再不出來,我們就要逼你出來了!到時候可别怪刀劍無眼!”
許是這話當真起到了效果,櫃門慢慢地打開了,容妃自衣櫃内走了出來,揚起下巴,氣場強大地說道:“好,我跟回去,不許拿繩子綁我,在我被皇上親自定罪之前,我就還是皇宮的妃子、胤王的母親。”
捕快們被她的話唬到了,收起了手中的繩子。
領頭捕快比了個手勢:“娘娘,請吧。”
容妃高傲地跨過門檻,被一群捕快“簇擁”着帶出了王府,可就在臨上馬車前,她忽然搶過一匹馬,翻身而上,飛快地疾馳了起來。
捕快們也趕緊翻身上馬,一路人馬直線追着她,另外兩路人馬抄近路去堵她。
作爲一名合格的高手,身上沒點保命的東西是不可能的,眼下到了生死關頭,也顧不上肉痛了。
容妃自懷中摸出了一對霹靂珠,狠狠地砸向堵在前方的捕快。
捕快們還當她扔了什麽暗器,吓得趕緊抱住腦袋,哪知那東西掉在地上滾了兩下,便沒再有動靜了。
容妃的眉頭狠狠一皺,朝地上的東西瞧去,卻險些沒驚得從馬上摔下來!
她的霹靂珠呢?怎麽變成彈珠了?!
她又用内力射出了袖中的匕首,可飛出來的哪裏是匕首,分明是一條啃得幹幹淨淨的魚骨頭……
捕快們都被容妃驚呆了,這個女人沒毛病吧……還是腦子已經壞掉了……
後方的人追來了,側面的巷子讓人堵住了,唯一的出路是從面前這群捕快手下殺出一條血路。
容妃的眼底遽然閃過一道冷光,她深吸一口氣,解開了左臂的穴道,毒氣瞬間在體内竄開,像是有無數根細小的金針在經脈中肆意地遊走,她忍住經脈俱裂的痛苦,擡起右手,摸上背上的血月弓。
摸了一下,沒摸着。
又摸一下,還是沒摸着。
她扭頭一看,瞬間傻眼了,弓呢?!
王府的後院,劉總管總算找到三個小尼姑了,小尼姑們正乖乖坐在地上把玩着自己的新玩具。
老大的手中拿着一對黑漆漆的珠子。
老三的手中拿着一把沉甸甸的匕首。
老二抱着一把烏光閃閃的弓,拉了半天拉不動,張開小嘴,用糯米般的小乳牙,吭哧吭哧地啃了起來……
……
容妃受着傷,身中劇毒,又沒了血月弓,幾乎一頭待宰的羔羊,可她并不想就此認命,被抓回去的後果沒人比她更清楚,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自那群捕快的中間沖了過去。
捕快們調頭追來。
她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自小胡同中,她看見了對面茶樓的二樓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蒼鸠!
她眼睛一亮,奮力沖出了胡同:“蒼鸠——”
嘭!
一輛疾馳的馬車打街道上沖了過來,馬車上的車夫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容妃劫持過的倒黴漢子,他生怕容妃追上來,倉皇逃命,哪裏料到胡同裏會沖出一個人來?
他想刹住馬,卻已經來不及了,容妃整個人都被撞飛了。
蒼鸠喝了一口茶,隐約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朝廂房的門口望了望,卻沒看見任何人影,在他扭過頭去的一霎,容妃被撞飛的身子自他的窗前落了下去。
等他再朝窗外看來時,容妃已經被捕快拖上馬車了,他隻看到了一雙女人的繡花鞋。
很快,他連繡花鞋也看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