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五師兄站在院中練劍,他這個級别的大弟子,除了上午仍需與幾位師兄弟一同習武外,其餘時辰皆可自行支配。
他算是個比較勤奮的弟子了,隻要師父不找他,他都會待在院中練習劍法,畢竟要繼承宗主之位,他也是需要向五位長老挑戰。
“五師兄!五師兄!”一個弟子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這名弟子是從新弟子院考核後提拔爲内室弟子的,還沒跻身大弟子行列,不過也頗具眼色,知道五師兄是未來宗主的不二人選,因此對五師兄格外巴結。
五師兄一劍削去了枝頭的花蕾,眉峰冷峻道:“何事?”
弟子在心裏贊歎了一把五師兄劍術高超,不知自己何時才能達到五師兄的境界,感歎完,才想起了正事,小聲說道:“五師兄,我發現那個女人請了個師父!”
“師父?”五師兄又揮出一劍,劍氣劈得樹葉沙沙作響。
弟子看得眼睛都直了,險些忘記回話,幸而反應了過來,說道:“是的,我今早晨練,看見那個女人往後湖的方向去了,我心中疑惑便悄悄地跟了過去,我看見有個人似乎在傳授她武藝。五師兄,你說她會不會是從哪兒請了個高手,想要學個什麽絕招,好對付五位長老?”
五師兄譏諷地笑了:“一個打都不敢打的人,臨陣磨槍磨得再光又有什麽用?我瞧她就是個蠢材罷了,早先在京城也是走了狗屎運才從師父手中赢走了令牌,這次對上五位長老,她是徹底沒轍了。也就是我那師兄寵着她,找個人來陪她瞎折騰罷了,有什麽可懼的?”
“那……五師兄的意思是……不管她?随她怎麽練?”弟子問。
五師兄冷笑道:“我非但不從中作梗,還會給她提供幫助,你去告訴她,需要借什麽場子、什麽兵器、什麽藥材,隻管來找我,隻要我辦得到的,絕不吝啬。”
弟子一臉懵逼地去了。
此時的喬薇剛恢複了一絲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靠着一棵大樹吃果子,聽了這名弟子的話,不由地一愣:“我沒聽錯吧?你們師兄居然要給我提供方便?”
弟子道:“是的,師兄說了,不管你需要什麽,場子也好,兵器也罷,就連藥材,但凡他弄得到的,都會毫不吝啬地給你。”
喬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們師兄的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
弟子頓時有些生氣:“我們師兄一片好心,你不要就算了,還出言侮辱?行,我這就去回禀五師兄,說你不用他多管閑事。”
“回來!”喬薇眼珠一動,叫住了他。
弟子氣呼呼地轉過身來,鬥雞似的看向喬薇。
喬薇笑道:“既然你們五師兄這麽盛情難卻,我也不好意思拒絕,我最近呢在強訓,這強訓吧,容易受傷,兵器什麽的我就不要了,把你們素心宗上等的人參、蟲草、雪蓮、燕窩、鹿茸什麽的,各給我來一斤!”
弟子氣得跺腳:“你你你你……你不要臉!”
“不是你們師兄說我要什麽他給什麽的嗎?難不成他隻是一句空話?那你且回去問他,他自己是有什麽能給我的,别再叫我自己提條件了!”喬薇說着,翻了小白眼,“小氣。”
弟子去了五師兄的院子,将喬薇的話添油加醋地與五師兄說了,五師兄原本應該生氣,可是隻要一想到喬薇很快就會被幾位長老打死,他又覺得提前給她送點兒葬禮也不錯。
喬薇要的東西很快到了,不過喬薇還來不及高興,就被霍師公拉去了後湖的另一面,那裏,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坑是橢圓形的,像個埋在地裏的巨蛋,隻是被地面攔腰切了一半,坑的内壁貼着漢白玉,光滑而細膩,陽光一照,反射出一圈……十分奇怪的光。
喬薇不解地摸了摸下巴:“素心宗還有這種地方,以前是個洗澡池吧?霍師公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霍師公探出手,按上她肩膀,一把将她推了下去!
“啊——”
咚!
喬幫主結結實實地摔進了坑底。
娘啊,我的親娘,你确定霍師公是來幫我的,不是來整我的?
到了坑底,喬薇才發現那層奇怪的光是怎麽一回事,這個池子裏的每一塊漢白玉都被打了蠟,她才站起來又摔了一跤,她茫然地望向頭頂,隻見陽光燦爛的地面上,探出了一顆、兩顆、三顆、四顆,圓溜溜的小腦袋,全都睜大好奇的眼睛看着她。
喬薇危險地眯了眯眼,你們幾個小沒良心的,就看着我被人推下來,等我上去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霍師公的身影也映入了喬薇的眼簾:“一炷香的時間,爬上來。”
這麽滑要怎麽爬?
喬薇蹲下身,去解綁在腿上的沙袋。
霍師公彈出一顆石子,打開了喬薇的手。
喬薇吃痛,甩着手,不解地看向霍師公,霍師公道:“不許解。”
不解就不解!
不就是一個三米多深的坑嗎?本幫主助跑一下,就能爬上去了!
可惜坑底窄得很,助跑的空間不大,喬薇将自己貼上了池壁,卯足勁,一口氣朝對面跑了過去,還沒登走兩步,便梆的一聲磕在了池壁上!
喬薇像隻八爪魚死死地貼着池壁,然後,滑溜溜地滑下了池底。
望舒趴在草地上,兩手托着腮幫子,睜大眸子,看着自家娘親:“娘親要加油哦。”
喬薇:爲什麽不把這個小胖砸也丢下來?
一次!
兩次!
三次!
……
喬薇爬得心都碎了,無力地趴在池壁上:“快拉我上去,我不爬了……”
望舒無辜地攤手:“可是太師公說,不能拉娘親上來,得娘親自己上來!”
喬薇委屈不已道:“我是你娘,還是他是你娘?你到底聽誰的?”
望舒歪着腦袋道:“可是昨天晚上,是娘親告訴我們一定要聽太師公的話的呀!”
我錯了還不行嗎?還有我以前告訴你那麽多句,你怎麽就隻記住這一句?讓你好好學習那句你怎麽就沒記住呢?
“拉我上去,我要喝水,人不喝水,會渴死的。”喬薇面無表情地說道。
一個小籃子慢悠悠地晃了下來,落在喬薇的面前,喬薇看着籃子裏的水囊,眉心一蹙,擡眸望向了頭頂,就見望舒正牽着繩子的另一頭,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娘親多喝點哦。”
臭丫頭!
喬薇氣鼓鼓地拿過水囊,胡亂地喝了兩口:“我不想喝水了,我要吃飯!”
望舒忙道:“娘親等等,我給你送下來。”
喬薇嫌棄地推開了面前的籃子:“你這破小籃子能送什麽?我要吃燒鵝鹵雞羊排豬蹄香菇……”
話到一半,一個巨大的食盒被望舒放了下來,食盒一共五層,每層四盤菜,雞鴨魚肉,應有盡有。
喬薇捏了捏拳頭,小胖砸,這麽對娘親,你會後悔的!
……
喬薇打開食盒,取出菜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啊——救命啊!”
是望舒的聲音!
喬薇眉心一跳,唰的站起身來,一把将筷子插進了池壁,腳尖踩着食盒,借力一躍,在光滑的池壁與脆弱的木筷子上連蹬兩腳,躍上了地面。
“望舒!”
她朝着那個趴在地上仿佛不能動彈的小身影跑了過去。
望舒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把手中的小毒蛇亮了出來,可憐兮兮地說道:“我不小心踩到它了。”
喬薇炸毛了:“你踩到它了你喊救命幹什麽呀?要喊也是它喊呐!”
望舒認真地說道:“它不會,我替它喊的。”
這小屁孩兒,吓死她了都!
望舒眨巴着眸子道:“娘親你上來啦?你怎麽上來的?”
喬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來的,那一刻腦子全都空白了,幾乎是靠着一股本能做出了全部的反應。
霍師公走了過來。
喬薇笑着看向他:“霍師公,我上來了!我自己上來的!”
霍師公點點頭,拍拍她肩膀,再次将她推了下去……
喬薇:“……”
……
等喬薇終于能從打了蠟的池子裏不借助任何東西爬上來已經是十二天之後的事,到底體質好,換别人被這麽折騰,早歇菜了,她卻還能靠着大樹喘一喘,過後又是一條好漢。
喬薇擦了汗,說道:“霍師公,這麽多天我們就隻練了這兩樣,不練點别的嗎?比如你早先說的霍家步法?”
霍師公道:“還剩最後一樣,你練完了,步法就在你心中了。”
喬薇捂了捂自己心口,總感覺腦門兒涼飕飕。
霍師公将喬薇帶進了後湖的樹林,這片林子看上去有些年份了,樹木全都長得異常高大,枝葉交錯盤結,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陽光都被濾掉了九分,剩下那一分照下來,已經不剩半點暖意。
一顆大梧桐樹前,霍師公停下了腳步,從包袱中拿出兩條細繩,一頭拴住喬薇的腿,另一頭拴住樹身。
“這是要幹嘛?”喬薇不解地問。
霍師公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說道:“裏頭有一隻蜜蜂,你把它抓住。”
“抓蜜蜂啊。”喬薇摸了摸下巴,“要抓活的還是死的?”
“都行。”霍師公道。
都行的話就容易多了,在不用忌憚力道的情況下,人的準頭往往會強上許多,而且她目測過了,這兩條細繩各自長三米,隻要蜜蜂不飛出這個距離,她就有九成的把握抓住它。
隻不過,被這個師公折磨了久,她已經被折磨出了太平洋那麽大的心理陰影,她總覺得這件事沒這麽簡單,肯定還有坑等着她往裏跳。
“準備好了沒?”霍師公問。
“等等。”小心駛得萬年船,喬薇解下了腰間的荷包,把裏頭的東西倒出來揣進懷裏,将荷包的口撐開到最大,“好了。”
霍師公去拔瓶塞。
“等等!”喬薇再次叫住了他,“真的隻是抓一隻蜜蜂吧?”
霍師公強調:“是抓這一隻蜜蜂。”
喬薇道:“明白了,就是從瓶子裏飛出來,我就得立馬抓到它呗,可有時間限制?”
“沒有。”
不過就算沒有,也不要高興得太早。
霍師公的目光落在喬薇的臉上,喬薇也一臉無辜地看着霍師公,而在喬薇看不見的地方,這棵梧桐樹的樹枝上,挂着一個又大又重的馬蜂窩,抓一隻蜜蜂不難,但在一群馬蜂中抓一隻蜜蜂就難于登天了,可能根本連目标的影子都沒看見便被那群兇殘的馬蜂叮得成了豬頭。
霍師公的拇指貼在了瓶塞上,另一手拿了一片樹葉在手上,待會兒他會同時用力,并在同一時刻施展輕功飛出去。
三、二、一。
咻!吧!
葉子飛了上去,瓶塞掉了下來,霍師公施展輕功,一躍而起!
他的袖袍被風鼓動,他的烏發被風吹起,他像一隻振翅高飛的雄鷹!
就在他即将飛出這片樹林的時候,咔的一聲,長劍又卡住了,被他用葉子打得東搖西晃的馬蜂窩就懸在他的面前,馬蜂們一個個從蜂巢裏露出了臉。
霍師公:“……”
可憐的師公23333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