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侍女們偷聽着裏頭的動靜,一全都驚訝得不行,她們自幼進入賀蘭堡,至今都快十多年了,還沒聽和卓笑得如此開心過,她們嚴重懷疑和卓要笑岔氣了,小卓瑪到底幹什麽了呀?怎麽把和卓笑成這樣?和卓的身體不好的呀,不能這麽笑的,會笑死的!
“你們幹什麽?”青岩女官威嚴地走了過來。
兩個侍女趕忙直起了身子,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青岩女官。”
青岩女官不怒自威地看了二人一眼,二人恨不得将頭低到褲裆裏去,很快,青岩女官也聽到了裏頭的動靜,神色頓了頓,湊近門邊,和卓的笑聲如洪濤一般傳來,她眸光一動,輕輕地将虛掩的門推開了一些,結果就看見小卓瑪站在裏屋的門檻上,用五彩斑斓的簾子把自己的小腦袋整個兒包住了,這小慫樣,她一個沒忍住,“噗”出了聲。
兩個侍女面面相觑,捂嘴偷笑。
青岩女官忙捂住嘴,清了清嗓子,嚴肅地吩咐二人道:“這裏不必守着了,你們去議事廳将喬老爺與兩位小主子請來。”
“是!”二人應下,恭謹地去了。
青岩女官神色倨傲地撣了撣寬袖,神色倨傲地走回自己屋,神色倨傲地合上門——
往床上一歪,笑炸了!
……
兩個小包子與喬峥很快也被請進了和卓的居所,小包子不是第一次在賀蘭堡裏溜達了,但賀蘭堡實在太漂亮,他們覺得一雙眼睛根本就不夠看呀,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這兒瞅瞅,那兒瞧瞧,好奇的小模樣,把侍女們全都逗笑了。
這也是喬峥第二次正是觐見和卓,與小包子的懵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出了一捧冷汗,全族上下都說和卓是個慈祥而善良的老人,可爲毛他總覺得和卓對他特别兇啊!
三小隻大搖大擺地走在碧草青青的花園裏,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某些衆所周知的因素,幾個小西貝貨仍舊住在賀蘭堡,三小隻不出意外地碰到了西貝三小隻。
西貝三小隻原本舒舒服服地躺在花園的草地上曬太陽,享受着屬于它們的甯靜而美好的時光,一旁,不時有侍女拿着柔軟的刷子在它們身上刷來刷去,簡直舒适透了。
誰料沒舒适多久,便覺頭頂的光線一暗,它們睜開了眼,就看見三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小東西,正虎視眈眈地瞪着自己。
西貝三小隻吓得獸毛一炸,唰唰唰地跑掉了!
三小隻優哉遊哉地在草地上躺了下來,張開小四肢,擺成三個舒舒服服的大字,惬意地閉上了眼。
一旁的侍女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好了。
珠兒睜開了一隻眼,睨了睨早已被驚呆的侍女,拉過她握着刷子的手,讓刷子輕輕地放在了自己身上。
刷呀!
當然,并不止喬峥與五小隻得到了和卓的召見,就連遠在塞納堡的姬冥修也被和卓的侍衛請入了賀蘭堡,外人在角鬥場見過他,當時他的身份與燕飛絕二人一樣都是小卓瑪的侍衛,可青岩女官親自等在門口,恭恭敬敬地将他迎入寝宮,又似乎說明了什麽。
一家子總算見到了和卓。
和卓坐在寬敞的鋪了獸皮的大長椅上,兩個小包子乖乖地站在他面前,睜大烏黑發亮的大眼睛,無辜而好奇地看着他。
和卓慈祥地撫了撫兩個小包子的肩膀:“我是你們太公。”
景雲眨巴着眸子:“太公是什麽?”
和卓想了想,笑道:“太公就是你們娘親的外公。”
景雲恍然大悟:“娘親也有外公呀!我和妹妹也有外公的。”
喬峥在心裏給小外孫豎了個大拇指,時刻不忘幫外公存在感,不愧是他的好外孫!
和卓淡淡地睨了喬峥一眼,喬峥脖子一縮,不吭聲了。
望舒好奇地打量着和卓,他的臉,他的帽子,他的衣裳,都與她外公的很不一樣,爲什麽娘親的外公和她的外公這麽不一樣呢?
“你也是他們的太公嗎?”景雲問,景雲這小家夥是有些記仇的,上次幾小隻打架,他記得另外兩個叫景雲與望舒的小孩子叫了他太公,難道他也是他們娘親的外公嗎?
和卓道:“太公隻是你們的太公。”
“我和妹妹嗎?”景雲又問。
和卓笑着點點頭。
景雲開心地笑了,他笑起來很好看,英俊的小臉,帶着一絲稚嫩,說不出的貴氣,卻又充滿了令人柔軟的童真。
“你們還沒叫太公呢。”和卓慈祥地說。
兩個小包子毫不含糊地叫道:“太公!”
和卓樂壞了,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喬薇,小家夥可比你乖多了。
喬薇撇過臉去,哄小孩兒算什麽本事?
“外公。”姬冥修走了過來。
喬薇小臉一沉,你幹什麽要拆我的台?!
和卓溫和的眸光落在姬冥修的臉上,對那聲外公毫無意外,仿佛一早便猜出了姬冥修的身份似的,事實上,也确實如此。他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姬冥修,眼底漸漸流露出滿意的眸色:“你就是冥修?”
姬冥修輕聲道:“是的,外公。”
“你今年幾歲了?”和卓問。
姬冥修道:“我比小薇大七歲。”
“大七歲好,大七歲好!”和卓看着這帥小夥兒,真是哪哪兒都順眼,喜歡得不得了。
喬峥見所有人都與和卓相認,隻剩自己了,趕忙壯着膽子走上前,這時姬冥修已在和卓身邊坐下了,兩個小包子已經蹬掉了鞋子在和卓身後的大椅上爬來爬去,和卓的面色是從未有過的柔和,喬峥覺得這個時候,和卓看誰都應該是非常順眼的。
他揚起最燦爛的笑臉,甜甜地喚了聲“爹”。
和卓的笑容瞬間就垮掉了。
喬峥的内心是崩潰的,同樣是金龜婿,爲毛差别這麽大呀?!
“青岩,把我的箱子拿來。”
“是,和卓。”
青岩女官前往小庫房,将和卓珍藏的小箱子捧了出來,兩個小包子睜大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和卓将箱蓋打開,随後二人齊齊地哇了一聲。
這一箱子都是和卓的私藏,盡管他生活質樸,可塔納族實在是太有錢了,賀蘭堡又家大業大,因此哪怕是沒有刻意地奢侈什麽,也仍是攢了不少稀罕的好東西。
望舒看着一箱子金燦燦的寶貝,口水橫流。
和卓摸了摸她小腦袋:“喜歡什麽,自己挑。”
“我喜歡這個鳥!”
“不對不對,我喜歡這個老虎!”
“這個娃娃!”
“筆!”
望舒挑了半天,舉棋不定,和卓将她挑過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讓青岩女官裝好。
望舒抱着一箱子金燦燦的小寶貝,幸福得差點冒泡。
景雲挑了一把匕首和一個彈弓,将匕首揣兜裏,握着彈弓去園子裏試了起來。
和卓拉開抽屜,将一對鴛鴦玉佩送給了喬薇與姬冥修,這對玉佩一半是墨玉,一半是和田玉,合起來像一個完整的八卦陣。
“多謝外公。”姬冥修把喬薇那份一并收下了。
最後,輪到喬峥了。
喬峥滿是期盼地等待着嶽父大人給自己的見面禮,其實隻要是嶽父大人送的,不論貴重他都會好好珍惜的!
哪知和卓卻把箱子合上了。
喬峥:“……”
夜裏,一家人一塊兒坐上了餐桌,和卓的桌子上從來沒有如此熱鬧過,便是做孩子的時候,家中三個兄弟,也沒這般壯觀的場面,姬冥修與喬薇分别坐在和卓的兩側,姬冥修的另一側是喬峥,對于被安排了一個離老丈人如此之遠的位置,喬峥表示深深地不服氣!可惜不服氣也沒有辦法,他瞪姬冥修一下,老丈人就能瞪他一百下,瞬間感覺家庭地位一落千丈!
景雲與望舒坐在喬薇的另一側,景雲雖然吃得少,可是吃得很香,一口一口地咬着肥而不膩的紅燒肉,醬色的鹵汁兒從唇角流了出來,看得人大快朵頤。望舒就更不用說了,一桌子人數她最能吃,姬婉的教導早已被抛到九霄雲外,香噴噴的蝦滑,一口一個,很快便将一盤子掃光了。
姬冥修給兩個小包子夾了幾片青菜,二人不挑食,十分愉快地吃掉了!
和卓隻是這麽看着,眼底都有濃濃的笑意化開。
“外公,吃菜。”姬冥修給和卓舀了一勺軟糯可口的蝦球,蝦球是用蒜蓉蒸的,并不油膩,又軟嫩适中,不費牙口。
和卓久病,胃口早被磨沒了,吃什麽都食之無味,與嚼樹葉一般無二,可今日看着碗裏的飯菜,他竟意外地吃出了鹹香的味道。
青岩女官親自端了一盤清蒸大螃蟹過來。
喬薇拿了一個,掰開蟹殼,剔了蟹腮、蟹胃、蟹心等部位,給了望舒。
和卓也拿了一個掰開,細細地剔了,随後放在了喬薇的碗裏。
喬薇眼皮子都沒擡一下,隻悶頭扒飯,扒了幾口之後,将碗裏的螃蟹吃了。
和卓微微地笑了。
望舒沒吃夠,姬冥修又給她弄了個又大又肥的。
喬峥想給嶽父大人也整個螃蟹,他果斷挑了個個頭兒最大的,一掰,掰不開,兩掰,掰不開,三掰,還是掰不開!這蟹和他有仇啊?!
他将螃蟹拿在手裏,握緊拳頭一捶!就聽得啪的一聲,果真是捶碎了,然後一片蟹殼也飛出去了,正中和卓的眉心,吧唧一聲黏住。
和卓的臉簡直沒法兒看了,接下來的半頓飯,喬峥也不知是頂着多大的壓力吃完的,吃過之後,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他發誓他與青鸾耕耘小薇的時候都沒這麽大汗淋漓過!
嶽父什麽的,真是太可怕了!
喬薇吃撐了,去園子裏散步,賀蘭堡風景優美,鳥語花香,連空氣都清新得不像話,喬薇走着走着,來到了小池塘邊,池塘裏喂着十幾條淡水錦鯉,有侍女正在喂魚。
侍女見了她,躬身行了一禮,雖未正式冊封,可她是被大長老帶入賀蘭堡的人,也是與和卓同桌而食的人,她的地位已經不同往日。
喬薇看着她的小盤子,說道:“給我吧,我來喂。”
“是。”侍女将裝着魚食的小盤子遞給了喬薇。
喬薇跳到了一塊岩石上,巨大的動靜,吓跑了水中的錦鯉,但很快,在喬薇撒了一把魚食後,那些錦鯉又搖着尾巴,愉快地遊回來了。
“小薇。”
和卓的聲音出現在了身後。
喬薇的餘光瞄了瞄投射在水面的影子,哼了哼,沒理他。
和卓踩上池邊,大步一邁,邁上了喬薇腳底的岩石,岩石倒是不算小,能容兩個人站立,但它離岸邊那麽遠,他一把年紀了,這麽大一大步邁過來,不怕邁出個好歹?
和卓沒有站穩,腳底一滑,朝水下栽了過去,喬薇眼疾手快地一抓,将他抓了回來,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抽回了手。
和卓穩住了身形,無奈一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年輕的時候,能跨到池子那邊去呢。”
喬薇撒了一把魚食:“吹吧你!”
和卓看着她氣呼呼的側臉,溫和一笑:“就這麽介意外公沒有認你?”
喬薇淡道:“你愛認誰認誰!”
可以說是非常介意了!
和卓笑意更深了幾分,有一絲甘甜,也有一絲苦澀:“你在中原過的還好嗎?”
喬薇想也不想道:“好啊,怎麽不好了?我嫁了個有權有勢的相公,生了兩個懂事乖巧的孩子,又有個很疼我的爹,人生簡直幸福美滿!所以啊,你認不認我無所謂的,反正等到我娘出關,我就會帶着她走了!”
和卓仿佛是不知道她從前那些辛苦的經曆似的,也好像并不介意她帶走她娘,隻是笑着點了點頭:“你娘出關的日子還不能确定,不過應該不會太久。”
喬薇又撒了一把魚食。
她沒說話,和卓忽然也沒說了,就那麽靜靜地站着,眺望着無邊的夜色,夜風徐徐吹來,吹得二人衣袍翩飛。
喬薇看了他一眼,嗫嚅了半晌:“風大。”
和卓輕聲道:“外公想再陪你一會兒。”
喬薇嘀咕:“我才不要你陪。”
和卓笑道:“那你陪外公。”
喬薇又撒了一把魚食。
和卓道:“快過年了,年後,塔納族有一場開春的祭祀,祭祀的時候給你行冊封禮,将你的名字寫上族譜。”
喬薇道:“不稀罕。”
和卓寵溺地看着她:“我稀罕,希望那時你娘已經出關了。”
她娘出關是極好的!
這什麽冊封禮嘛,罷了,能打打那個西貝貨的臉也是好的!還有畢羅家那群混蛋,非得讓他們氣死不可!
和卓說道:“雖然你一直在中原長大,沒有在族裏生活過,大家對你都存了不少質疑,但如今你尋到了祭師的遺物,這對族人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們發自内心地很感激你,一定會接納你成爲他們的小卓瑪。”
喬薇淡淡地挑眉道:“我看那西貝貨在這兒的時候,你們不也對她挺好的嗎?她也給你們找這個珠子了那個珠子了?”
和卓眸子裏掠過笑意:“還在吃醋呢。”
喬薇狠狠地丢了一把魚食:“誰吃那西貝貨的醋了?”
和卓慈祥地笑了笑:“等她回來了,你想怎麽處置她,都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回頭你老人家可别心疼。
喬薇的魚食喂完了,拍了拍手,跳回了岸上,見和卓還站在岩石上,又跳回去,将他帶回了岸上。
“要去看看你娘住的地方嗎?”和卓問。
喬薇倒是想去,可是掃了一眼他蒼白的臉,又把話頭咽下了,無比高冷地說道:“這麽晚了,我要睡了,改天吧!”
夜裏,一行人告别和卓,要返回塞納堡。
和卓定定地看着衆人:“今晚……不留下嗎?”
喬薇踢着腳邊的小石子兒。
姬冥修解釋道:“塞納堡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等處理完了就搬過來。”
和卓的眼底掠過濃濃的不舍。
喬峥挺身而出:“爹!我留下!”
和卓嫌棄臉:“不必了。”
一行人回了塞納堡,塞納堡内一片歡騰,他們的小卓瑪打敗了畢羅家的小卓瑪,他們的小卓瑪才是真的,畢羅家的那群混蛋,以後見到他們怕是得繞道走了,沒什麽比這個更讓人歡欣鼓舞的事了。
當然最高興的莫過于塞納夫人,塞納夫人等在門口,見到幾人的馬車,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我就知道你能行的!怎麽樣,見到和卓了吧?和卓怎麽說?是不是已經承認你了?”
喬薇想了想:“算是吧。”
塞納夫人激動地捂住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神保佑,你總算是回到和卓的身邊了!以後你就是塔納族的小卓瑪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冒充你、取代你的地位!我太高興了……我得給塞納鷹寫一封信,讓他趕緊回來!”
塞納鷹與易千音去了飛魚鎮,尚未歸來。
想到了什麽,塞納夫人又問道:“對了,和卓可說了何時上族譜?”
喬薇道:“大概……”
“大概是年後。”姬冥修雲淡風輕地說道。
喬薇看了姬冥修一眼,笑了笑,說道:“對,就是年後。”
塞納夫人激動得胸口起伏:“馬上就過年了,這麽說快了呀!天啦,我得好好地準備準備,你的衣裳,你的帽子,太多太多了……不行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打點了!”
塞納夫人手忙腳亂地去了,喬薇與姬冥修帶着孩子回了屋。
……
月黑風高,一匹駿馬自塞納堡的側門駛出,奔入無盡的夜色,駿馬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暗兵之王燕飛絕。
燕飛絕每隔一日便會前往薛蓉蓉出事的地點找尋她的蹤迹,見他這般執着,喬薇一行人沒将薛蓉蓉背叛的真相告訴他,他至今仍以爲薛蓉蓉還在那一片冰冷的湖水中,就算是隻剩下屍體,他也要把她打撈上來。
不知奔走了多久,前方的道路上,忽然橫着閃來一道白色身影,燕飛絕還當自己見了鬼,一把勒緊缰繩,駿馬長嘶了幾聲,原地蹦了蹦,總算停了下來。
借着稀薄的月光,燕飛絕看出了擋住自己去路是個披散着長發的女人,她有呼吸,不是鬼,她遍體鱗傷,血迹斑斑,雖是站着,可也搖搖欲墜,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樣。
燕飛絕握着缰繩,壯膽讓駿馬朝前走了幾步,女子擡起了頭來,燕飛絕看清了對方的容貌,眼皮子突突一跳:“怎麽是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外頭裝神弄鬼!你這丫頭是不是……”
話未說完,又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眉心一蹙,“是你?”
女子慢慢地紅了眼眶,點點頭:“是我。”
燕飛絕危險地捏了捏拳頭,翻身跳下馬來,擡起一掌便朝對方的面門劈了下去!
這個女人僞裝成小卓瑪,幹了多少惡心的事情,今日叫他遇見,他非把她一掌劈死不可!
女子看着朝自己劈來的大掌,吓得花容失色:“啊——燕大哥!”
燕飛絕幾乎要劈上她面門的手堪堪一收,古怪而又冰冷地問道:“你剛剛叫我什麽?”
女子定了定神,哽咽道:“燕大哥,是我,薛蓉蓉啊!”
“蓉蓉?”燕飛絕狠狠一怔,瞪圓了眸子,不可思議道,“你怎麽會……怎麽會是你?”
女子委屈地看着燕飛絕,眼圈裏溢滿了淚水,卻努力忍住不讓淚水掉落:“燕大哥……”
燕飛絕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來,一股被背叛過後的失望與憤怒湧上心頭,他整個胸腔都在發脹:“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燕大哥……”女子撲過去抱住他的腿,泣不成聲。
燕飛絕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裏充滿了憎惡:“你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那日你被水流沖散,從水潭到海裏,我沒日沒夜地找,我生怕漏過了任何一個地方,我生怕你已經遭遇了不測……我後來哪怕猜到你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仍是不停地在水下尋找……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你居然變成了塔納族的小卓瑪!你怎麽對得起我們?!怎麽對得起爲你出頭的少夫人?!”
女子難過地說道:“我錯了燕大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我其實也不想的……我是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說的可真是輕巧!”燕飛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将腿腳從她手裏抽了出來,沒了依傍,她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但很快,她再次抱住了燕飛絕的腿,泫然大哭,“燕大哥……你聽我解釋……我也不想這麽做……你和少夫人對我這麽好……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怎麽舍得背叛你們啊……”
“苦衷?你能有什麽苦衷?少夫人将你從惡霸手中救下,你非但不感激她,反而恩将仇報!你知不知道因爲你,少夫人險些沒能與她外公相聚?!”燕飛絕深惡痛絕地說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眸光又是一冷,“惡霸是假的,在飛魚鎮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夥同當地的地痞演了一出戲,爲的就是想要打入我們的陣營……你真是其心可誅!”
女子哭道:“燕大哥……燕大哥那件事不是假的……我的身份、我的名字……都是真的……我是小漁村的一個孤女……我真的被那個縣令看中了……也真的差點被他據爲己有……是他們救了我……然後收留我……訓練我……逼着我幫他們做事……”
燕飛絕眉頭一皺:“你說的他們是誰?”
女子咬唇:“我不能說……我說了……會連累你的……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燕飛絕冷笑:“呵,既是不想連累我,又爲何會在半路堵住我?”
女子苦澀地搖了搖頭:“你以爲我想嗎,燕大哥?你對我這麽好,我卻背叛了你,我早就沒臉見你了……可是……如果我不來……我就算是死了……到了陰曹地府……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燕飛絕捏緊了拳頭:“你到底想說什麽?”
女子落淚道:“我今天來……就是想提醒你和少夫人……萬事小心,不要輕信任何人,不要着了别人的道,這次少夫人成功地尋到了皎月珠,一定将他們徹底激怒了,他們不會坐以待斃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燕大哥,我是個快死的人了,我沒必要騙你,我句句都是實話……不要輕信任何人……尤其……”
她虛弱地晃了晃身子,強撐着說道,“尤其是……塞納家的人……千萬……要當心——”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再也支撐不住,閉上眼暈在了地上。
西貝貨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