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一直持續到午後,中午本該留在平春殿用膳,姬霜的肚子忽然痛了起來,一陣一陣的,吓得她以爲自己要生了。
喬薇給她把了脈,脈象安好:“姑姑是假性宮縮,不是要生了,姑姑别緊張。”
姬霜不大明白,哽咽道:“是要滑胎了嗎?可我今天沒吃那個蟹籽糕啊!”
喬薇微微一笑道:“不是滑胎,姑姑的胎兒好着呢。”
姬霜不放心,堅持回家躺着,姬家的女眷便也一同離宮了。
皇帝那邊着人催姬冥修前去赴席,姬冥修記挂着帶姬婉與林書彥去找喬峥的事,與皇帝請了一個時辰的假。
離開平春殿時,三小隻抱着景雲不撒手,景雲的脖子都快被勒斷了,無法呼吸,臉漲成了豬肝色。
可憐的小世子在三小隻身後蹦來蹦去:“你們抱我呀!抱我呀!”
沒人理他。
鎏哥兒羨慕地看着幾人扭成一團,他不可以亂跑,他隻能安安靜靜地坐着,但能和這麽多小夥伴一起坐,他也還是很開心的。
出宮的路上,姬冥修與喬薇一人抱着一個小包子,兩個小包子懷裏又分别抱着一隻小雪貂,喜歡得不得了。
兇殘的雲貂特别安靜,主要是暈了還沒醒。
一行人上了各自的馬車。
姬霜等人回了府,姬冥修一行人去了姬府附近的靈芝堂,這兒原先并沒有靈芝堂,是給荀蘭險些“開顱”後,立刻買下了一間布莊改建成靈芝堂分鋪的。
生意倒是不錯,就是喬峥總忘記收診金,分鋪時常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态。
喬薇十分慶幸當初把生意托付給了四叔,真讓自家爹爹打理,恐怕沒一年就給賠幹淨了。
“爹!”喬薇進了喬峥的賬房。
“外公!”
“外公!”
兩個小包子也哒哒哒哒地跑了過去。
喬峥開心地放下了捯藥的棒子,将兩個小家夥摟進了懷裏,想把二人抱起來,抱了半天隻抱動了景雲,他清清嗓子,看向景雲懷裏的小團子道:“這是新買的?”
景雲道:“娘親抓的。”
像是女兒會做的事,喬峥又道:“它叫什麽名字?”
景雲想了想:“外公猜?”
喬峥爲難道:“這讓我怎麽猜?”
“小白是白色的,所以它叫小白,它有一點雜毛。”
喬峥下意識地道:“小雜?”
景雲攤手:“大白啦。”
喬峥傻眼,那這名字和毛有毛關系啊?!
景雲小聲道:“大白睡着了,外公你不要吵醒它哦。”
喬峥看着大白秃了半截的尾巴、腫了半邊的小臉,孩子,你确定它是睡着了麽?不是被人給整暈了麽?
大人要談正事,孩子們抱着兩隻小獸寵去後院找珠兒了。
珠兒正在戴頭花,往左看,看見了望舒懷裏的小獸友;往右看,又看見了景雲懷裏的小獸友,臉盲症瞬間就犯了!
……
孩子們離開後,姬冥修向喬峥道明了來意。
姬婉與林書彥略有些局促地坐在一邊,二人私底下找過不少大夫,可這麽“光明正大”地夫妻同診,還是頭一次,更别說大夫還是弟媳的父親。
喬峥沉吟片刻,蹙眉道:“這麽多年的不孕症,那是有點麻煩了。”
“能治嗎?”姬冥修問。
喬峥道:“我試試吧,我先給林世子瞧瞧。”
林書彥指了指自己:“我啊?”
姬婉踹了踹他的腳:“快去!”
林書彥走到喬峥的桌前坐下,伸出了手,老實講,他有點緊張啊,盡管他不覺得這是他的問題,但萬一是呢?
喬薇拽了拽自家相公的袖子:“我們回避一下吧。”
姬冥修點頭,拉着喬薇的手出了屋子。
喬峥三指搭上他脈搏。
林書彥緊張得心跳都加速了,他發誓當初追求婉婉的時候都沒這麽緊張過。
“脈象倒是沒有多少異樣。”喬峥說着,又對姬婉道:“我看看你的脈。”
林書彥長長地松了口氣,站起身,拍拍姬婉的肩膀道:“沒關系,我其實并不是很喜歡孩子,你生不生無所謂,我一點都不想要。”
姬婉沒說什麽,坐到了喬峥的對面。
喬峥拿出一方絲帕,蓋在了她的手腕上,随即才三指搭上她脈搏:“咦?喜脈?”
姬婉狠狠一怔:“喜、喜脈?不可能啊,我前幾日……才來過葵水的。”
喬峥就道:“有的人懷孕初期會有一點葵水,正常的。”
“所以我是……真的懷上了?”姬婉捂住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喬峥笑着道:“恭喜林夫人,你是真的有喜了。”
林書彥瞪大眼:“夢寐以求的小世子終于來了!”
……
姬婉有了一個月的身孕,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沒人比他們更清楚姬婉究竟多想要個孩子,又爲了要孩子付出過怎樣的努力,曾經姬婉聽人提到一個巫醫,能以巫術助孕,她信了那巫醫的,跪在鋪滿荊棘的草席上。
沒幾日,她确實懷了身孕,可受傷太嚴重,孩子滑胎了。
那之後,她的身子便始終不大好了。
又一次懷上是在三年後,三年期間也不知吃了多少藥,得知懷上的一瞬,安胎藥、保孕丸,不要錢似的往屋子裏拿,可惜依舊沒能保住。
如今,又過去了三年,她雖是懷上了,卻又害怕會與前兩次一樣。
“我要吃什麽藥嗎?安胎藥,多貴都行!”
喬峥寬慰道:“不用吃,你脈象很好,胎兒很健康,除了頭三月忌行房事,别的沒什麽,不要緊張,和平時一樣。”
“真……真的不用吃藥嗎?”姬婉緊張地問。
喬峥說道:“真的不用。”
喬薇也很替姬婉高興,嫁過去那麽多年,受了多少委屈,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姬冥修将林書彥叫到了茅廁,抓住他的領子,語氣冰冷道:“我姐的孩子要是再有什麽意外,我就新賬舊賬和你一起算!”
姬婉心情雀躍地上了馬車,臨走前,給小白買了一串糖葫蘆,不是這家夥貪吃,今天那一盤子蟹籽糕可能就進了她的肚子了。
她挑開簾幕,看向弟弟與喬薇:“對了,月份尚淺,我想等過了頭三月再告訴家裏,你們先替我保密。”
喬薇指了指:“除了我們沒别人知道吧?”
姬婉笑着搖頭:“沒有。”
馬車緩緩地離開了,姬冥修陪着喬峥下了幾盤棋,之後,也帶着喬薇與孩子上了回府的馬車。
偌大的靈芝堂,又隻剩喬峥與珠兒了。
喬峥搖搖頭,去了藥房整理藥材,他拉開小格子,把沒來及分類的藥材一一裝進去:“珠兒,把茯苓遞給我。”
一份茯苓遞了過來,就在喬峥的肩旁。
喬峥拿在手裏,正要放進格子,忽然驚覺不對勁,珠兒這麽矮,幾時夠得着這裏了?
他猛地轉過身來!
天色暗了,屋子裏點着一盞油燈,燈光微弱,光線昏黃,本就不亮的屋子,此時站着一個一襲黑袍的男子,黑袍的帽子遮了他大半張臉,光影籠罩着他,隻露出一個光潔的下巴。
“喬伯爺,好久不見。”
喬峥古怪地看着他:“你是誰?”
男子的唇角揚起一個似有還無的弧度:“我是誰并不重要。”
喬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道:“你是想看病的話,請到大堂,我這邊馬上就好。”說着,轉過身,拉開了一個小格子。
男子說道:“我勸喬伯爺不要輕舉妄動。”
喬峥去拿匕首的手頓住了。
“當年的孩子在哪裏?”男子問道。
喬峥抓住了匕首:“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男子道:“無妨,已經找到她了,我隻是來和你确認一番。”
喬峥的眸光暗了暗:“她在姬家,有本事你就去硬闖。”
男子一笑:“好主意。”
喬峥深吸一口氣,一個轉身,揮着匕首刺了過來,卻什麽也沒刺到,隻見屋子裏空蕩蕩的,哪裏還有人影?
……
半個時辰後,男子站在青灰色的院牆外,望着眼前的十尺高牆,冷冷地勾起了唇瓣,随即施展輕功,飛入了牆内。
落地的一瞬,他胸口一痛,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即刻躍了出來,看着冷冰冰的高牆,不鹹不淡地擦了嘴角的血迹:“果真是進不得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