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絕氣得跳腳:“這小子!”
姬無雙将一切都怪罪到了喬薇的頭上,如果不是喬薇勾引少主,少主便不會來到山中,更不會與喬峥一同墜入深淵,而如果不是少主墜入深淵,十七也不會救人心切,也下了深淵。
一切的一切,都因她而起,她簡直就是十惡不赦!
喬薇不理會姬無雙的怒火,她知道姬無雙在想什麽,不過她不在乎,有本事就弄死她,沒本事隻在心裏想想,她還能少一塊肉了?
“寨主。”她看向一臉沉思的男子,“下去救人最快的辦法是什麽?”
寨主道:“有三個辦法,一是直接爬下去,二是走黑風山的瘴氣林,三是甯翠山下的河,據說也流經這裏。”
此淵深不見底,一般人不可能爬得下去,爬到一半,萬一繩子不夠了,他是上來呢還是鑿壁前行呢?
喬薇說道:“姬無雙,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救你們少主沒意見吧?直下深淵是最快也是最準确的一條路,但沒武功的人很難下去,最好是由你的手下爬下去探路。”
姬無雙冷嘲熱諷道:“提到武功,我可是想起來那一晚我的手下在喬夫人手中折損無數,喬夫人與這位寨主似乎十分銳不可當的樣子,不如由你們來做開路先鋒?”
“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喬薇竟然一口答應了。
姬無雙的表情有一瞬的迷惘。
燕飛絕呵斥道:“瞎攪和什麽?這種地方是你能去的?”
是在罵喬薇,但明眼人都聽得出來,他是在責怪姬無雙。
“都别争了,我下去!”燕飛絕說着,指了指幾個煞血盟的殺手,“你們幾個,跟我來!”
幾人看向姬無雙。
姬無雙本沒有不讓幾人下去的意思,不過是想刁難刁難喬薇,這個傻燕飛絕,竟拆他的台!
不過心中再氣,也總還是知道分寸的,對幾人點了點頭,幾人與燕飛絕一塊兒,開始準備繩索與工具了。
喬薇又與寨主商定了另外兩條路,寨主兒時在河裏遊過,最遠曾經遊進了一個世外桃源之地,險些迷在裏頭出不來,他并不确定那裏是不是就是深淵之底,但值得一試。
最後隻剩瘴氣林。
寨主道:“瘴氣林還是不要走了。”
那麽大的毒性,一般人挺不住。
喬薇卻道:“我去瘴氣林。”
衆人聞言,皆是一愣,她知不知道瘴氣究竟意味着什麽?十瘴九毒,這種地方的瘴氣必定是有毒的,且視線難以穿透,危機四伏,兇險異常,幾乎是三條路裏最危險的一條路。
喬薇看着衆人凝重的神色,輕松地笑了笑:“幹什麽呀?我隻是去碰碰運氣,又不是去送死,一個個像見了鬼似的?放心吧,我爹做了十幾年的遊醫,什麽瘴氣毒氣沒見過?他有配好的藥丸,我定時服下就是了。”
姬無雙頓了頓,忽然開口:“什麽藥丸,給我看看。”
喬薇把去取繩索的時候順便取來的一瓶藥丸抛給了姬無雙。
姬無雙穩穩接住,倒出一粒嘗了嘗,把瓶子還給喬薇。
喬薇笑呵呵地道:“您老就不怕我這是毒藥啊?”
姬無雙給了她一記眼刀子。
燕飛絕解下了系在腰間的繩索:“你一人去我不放心,我跟你去。”
喬薇搖頭:“不用了燕叔叔,這邊應該是最快的路,我還是希望能夠萬無一失。”她是不會古代的輕功,不然就自己下去了。
燕飛絕到底是放心不下她,可又不得不贊同她的話,少主是從這裏掉下去的,不出意外,人就在正下方,不論人是死是活,都确實應該集中最主要的人手,從此處攀爬進行搜索。
喬薇笑了笑:“沒時間猶豫了,燕叔叔快去吧。”
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去的究竟是什麽地方?
你内心就是這麽個固執的人吧?
本來可以什麽都不做,卻偏偏要走那麽兇險的路,你是爲了你爹,還是爲了少主?
燕飛絕心情複雜地握住系在一塊大石上的繩索,在腰上胡亂地纏了一圈。
其餘人也纏上繩索,面對着峭壁,用腳抵着,一飛一飛地往下滑。
燕飛絕臨走時看了喬薇一眼:“當心啊,别把自己弄傷了,實在不行……”
他話未說完,由遠及近地傳來了一陣咚、咚、咚、咚的巨響,每一次巨響,大地都會抖動,巨響越近,抖動越烈,整個崖頂開始地動山搖、沙石滑落、群鳥蹁飛,那些握着繩索往下攀爬的殺手,禁不住這樣的震蕩,如同被打了農藥的小蟲,一個接一個地掉了下去。
姬無雙駭然失色!
小魏與寨主抱成一團。
“哈哈哈哈哈……”
粗狂如山洪的笑聲,自山林中詭異地響起,衆人隻覺耳膜都要震破了。
喬薇捂住了耳朵。
衆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穿着白裙、踩着黑靴、留着長發的、雌雄莫辯的……人,如乳燕一般,朝着喬薇飛撲而來:“喬姑娘!我來啦!”
咔!
山體又掉了一塊。
喬薇真怕自己被她撲成胤王那樣,身子一偏,避過了她的投懷送抱。
第一美人刹車不及,撲上了喬薇身後的燕飛絕。
燕飛絕當場被撲在了地上,差點氣絕身亡。
“對、對不起啊。”第一美人連連道歉,拍着腿上的灰站起來,對喬薇道:“你怎麽能躲呢?”
喬薇心道我不躲,現在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就是我了!
衆人被這陣仗吓得不輕,聽聲音,是女人哦,但爲毛比這裏任何一個男人都要高大?!
喬薇看向她道:“小威姑娘怎麽來了?”
第一美人道:“我聽說你們丞相出了事,特地來助你一臂之力!”
說着,她拍了拍喬薇的肩膀,把喬薇拍得五髒六腑都要移位了。
不僅知道冥修的身份,還知道冥修與自己的關系,更知道冥修身處險情,一個外族千金,是怎麽做到的?
喬薇揉了揉肩膀:“你是怎麽知道的?”
第一美人道:“胤王告訴我的,他看到天上的焰火了,說那是丞相有危險。”
原來如此,那麽自己與冥修的事,也是胤王透露的了,真奇怪,那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八卦?難道區區幾日就已徹底拜倒第一美人的石榴裙下,願意與美人無話不談了?
姬無雙把燕飛絕掐醒了,冷冷地哼道:“果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都隻知惹禍,哪裏懂得救人?不把少主害死都不錯了!我求求喬姑娘,還是跟你這位朋友乖乖地待在原地,别給人添亂!”
第一美人插着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說誰添亂?”
姬無雙緩緩站起身:“我說你——”
嘭!
被第一美人一腳踹了下去!
寨主與小魏暗暗豎起大拇指:霸氣啊,姑娘!我們想教訓那隻老雞很久了,真特麽聒噪啊!
姬無雙被飛了,燕飛絕差點與第一美人打起來。
喬薇攔住了他:“燕叔叔!你别沖動!”
尤其不能爲了姬無雙沖動,太不值了!他那人,就是欠的!
燕飛絕氣得七竅生煙:“她憑什麽把人踹下去?現在好了,姬無雙的命也沒了!你滿意了?!”
第一美人道:“有什麽關系?你們丞相都沒死,他肯定也死不了。”
燕飛絕一愣,看向了第一美人:“你怎麽知道丞相沒死?”
第一美人聳肩道:“你們幾個不是與丞相盟了血誓?丞相死了,你們也活不了,你們幾個都活得好好的,不正是說明丞相沒死嗎?”
是啊,他們幾個都好好地活着,豈不是說明少主的命也依然健在嗎?
剛剛真是急糊塗了,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一茬兒給忘了。
燕飛絕高高興興地爬下了深淵。
寨主與小魏前往水路,第一美人決定與喬薇探探瘴氣林。
臨出發時,阿貴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我……我會水!”
阿貴加入了寨主與小魏的隊伍。
山上留了幾名煞血盟的殺手。
夜幕低沉,衆人沒入了夜色。
……
一顆百年梧桐下,喬峥被渾身的疼痛喚醒,一睜眼,黑漆漆的一片,以爲自己瞎了,定了定神,再朝四周望去,才發現是夜深了。
“你醒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出現耳畔,喬峥吓得毛骨悚然,扭頭看去,就見有人點了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的光,他看清了對方的模樣,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滿臉的皺紋,膚色黝黑,一雙眼睛卻并不渾濁,透着精光,十分的清明。
喬峥沙啞着嗓子問:“你是誰?”
“我是楓婆婆,梧桐谷的主人。”
梧桐谷?
喬峥努力地想了想,沒想出梧桐谷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你又是誰?”楓婆婆問。
“喬峥。”他如實道。
楓婆婆點了個一盞油燈,周圍有了昏黃的光亮。
喬峥試圖動動身子,卻疼痛酸軟,難以動彈:“我好像……從上面摔下來了。”
“嗯。”楓婆婆點頭。
喬峥四下看了看,沒發現姬冥修的影子,可他明明記得,姬冥修與他一塊兒掉下來了。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向楓婆婆打探消息時,楓婆婆開口了:“那個年輕人是誰?”
喬峥心念一動:“哪個年輕人?”
“那個。”楓婆婆搖手一指。
喬峥看到了姬冥修,姬冥修趴在地上,衣衫已破爛,似乎是受了傷,但光線不夠,他看不太真切:“他死了嗎?”
楓婆婆搖頭:“還有氣,你還沒說,他是誰?是不是跟你一起的?”
聽到姬冥修還有氣,喬峥稍稍放下心來,倒不是他多麽在乎姬冥修,而是姬冥修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哪日女兒與外孫追問起來,他恐怕無言以對:“他是和我一起的。”
“他是你什麽人?兒子?”
“不是。”
楓婆婆想了想:“女婿?”
“……不是。”
堅決不是!
别以爲護了他一遭,他就能答應他與小薇的親事。
楓婆婆哦了一聲,臉上沒有多餘表情,但喬峥莫名感覺她有點高興。
楓婆婆道:“我就住附近,你還能走嗎?”
喬峥在自己身上捏了捏:“我沒傷到骨頭,應該可以。”
楓婆婆等他能站了,與他一塊兒将姬冥修扶回了自己的小竹屋。
竹屋的前院種了些藥用的花草,不似大戶人家的中規中矩,卻也姹紫嫣紅,别有一番盛景。
喬峥的目光落在一排繁茂的紫色植物上:“楓婆婆,那是什麽?”
楓婆婆看了一眼,歎道:“雜草,我前幾天才鋤了一次,怎麽這麽快又長了?”
雜草、雜草……那是紫瑩草好不好?!能舒經活血、排毒祛濕、治療瘧疾與時疫的草中之王。
紫瑩草非大梁産物,又非冬季不生,沒想到在這冰冷的谷底,居然能看到這麽大一片,還被人當了雜草。
姬冥修果真沒有诓他麽?還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是說什麽應什麽?
“楓婆婆,那草是你種的?”喬峥問。
楓婆婆就道:“都說了是雜草,怎麽可能是我種的?它自己長的。”
喬峥倒抽了一口涼氣,婆婆啊婆婆,你知不知道你的雜草市面上一金難求?
喬峥随楓婆婆進了一間小竹屋,将昏迷的姬冥修放在床榻上,屋子有些簡陋,除了床與一張桌子、一條闆凳,再無别的家具,但收拾得還算幹淨。
楓婆婆道:“你們先在這裏歇下吧,我去弄點吃的來。”
喬峥拱手,由衷地感激道:“多謝楓婆婆。”
墜崖的一瞬,真以爲自己死定了,誰料絕處逢生,又遇上了這麽一個大好人。
喬峥長舒一口氣,總算上天,眷顧了一次自己。
喬峥又看向一旁的姬冥修,這人害得他女兒吃盡苦頭,如今半死不活了,也算是報應。
喬峥坐到凳子上,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眸光在姬冥修的身上掃了一圈,冷冷移開。
微風吹了進來,搖着廊下的風鈴,悅耳如歌。
喬峥伸了伸依舊有些酸痛的胳膊腿兒,目光又不經意地落在了姬冥修的身上,他眸光動了動,撇過臉去。
面條很快煮好了,門被推開的一霎,喬峥唰地從床上站了起來,放開姬冥修的手:“我沒給他把脈!”
對方笑了笑。
喬峥定睛一看,這卻不是先前的婆婆,而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女子,衣着樸素,容顔清秀,就是……看起來有些傻乎。
女子把面條放在桌上,就那麽笑着,也不走。
喬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是……楓婆婆的……孫女?”
女子隻是傻笑。
喬峥心裏有些發毛,慢吞吞地走過去,坐下,拿起了筷子。
女子看着他笑。
喬峥心裏越發毛得厲害,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娘,我給你把把脈可好?你把手伸出來。”
女子聽話地伸出了手。
喬峥從懷中取了帕子,覆在她手腕上,随後才開始診脈,脈象倒是沒多大異常,但結合她的反應,喬峥了悟,這就是個癡兒。
既是癡兒,喬峥便沒什麽可怕的了,同情地笑了笑,把帕子抽回來,也幫她把袖子放了下來。
這時,楓婆婆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進來,一眼看到喬峥與自家孫女“親親我我”,當即放下水盆,上前将孫女兒拉到了身後。
喬峥讪讪道:“對不住婆婆,我隻是給她診脈而已,我是大夫!”
楓婆婆卻好似根本沒聽見喬峥的話,慢慢地對孫女兒道:“不是這一個!是那個!”
說罷,楓婆婆指了指床上的姬冥修。
女子一蹦三跳地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下,摘了姬冥修的面具,在臉上戴了戴,覺着沒意思,又把面具随手一扔,而後,将姬冥修抱進了懷裏,像抱着一個屬于自己的東西,滿臉的愛不釋手。
喬峥當即就懵了,這什麽情況?
楓婆婆指了指桌上的碗道:“快吃啊,坨了就不好吃了。”
喬峥哪裏還有心情吃面?蹙眉道:“楓婆婆,你孫女她……”
楓婆婆笑道:“你說我孫女啊,你看她多喜歡她的新夫君,前陣子我給找了好幾個,她一個都看不上呢,把人家統統地打跑了!”
喬峥算了明白了,人家根本不是好心地救他們,是想撿個便宜男人做夫君,難怪又是問冥修是不是他兒子,又是問冥修是不是他女婿的,那一刻就打定主意把冥修撿回家給她孫女做夫君了。
天子腳下,泱泱皇城,竟也有如此荒唐之事?!
喬峥心頭對于楓婆婆的好感瞬間沒了,曾經有多感激,這一刻就有多膈應:“楓婆婆,你這樣強搶人是不對的,你都沒過問他的意見,也不知道他家中是否已有妻兒。”
楓婆婆也斂了笑,不近人情地說道:“我不管,掉下谷底了,就别想再出去,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香兒!”
女子笑呵呵地轉過頭來。
楓婆婆問:“香兒你喜歡他嗎?”
女子點頭,将姬冥修抱得更緊了,他長得好好看,好喜歡,好喜歡!
楓婆婆就道:“今晚,我就給你們拜堂成親!”
喬峥眸光一凜道:“我不同意!”
楓婆婆呵斥道:“你有什麽資格不同意?”
喬峥捏了捏拳頭:“我……我跟他一起的!”
楓婆婆劈頭蓋臉道:“一起的又怎樣?他既不是你女婿,又不是你兒子,你憑什麽不同意?”
喬峥噎得不清,半晌,才牙縫裏咬出幾個字:“你起碼要征求他的意見!他願意娶你孫女才行!”
楓婆婆切了一聲:“他是我撿回來的,就是我的,不需要他同意,我說他要娶孫女,他就得娶!”
喬峥炸毛了:“你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歪理?”
楓婆婆吼了回去:“我講的是道理!”
還道理呢?簡直和你孫女一樣腦子有毛病!
喬峥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個婆婆俨然是在谷中憋得太久,性格嚴重扭曲,講道理是講不通了,但就這麽把姬冥修交出去,他又不甘心。
别的不談,姬冥修可是他兩個外孫的親爹,将來有一天,孩子們問他,我們爹呢?他怎麽答?
我看着你爹,“嫁”給一個女瘋子了?
喬峥深吸一口氣,定定地看着楓婆婆,不容拒絕道:“你給我聽着,他跟我女兒孩子都有了!你休想打他主意!”
楓婆婆愣了愣:“你不是說他不是你女婿?”
喬峥正色道:“你耳背!聽錯了!他就是我女婿!”
楓婆婆怒目道:“我耳朵好得很,我沒聽錯!該不會是你自己在打他主意吧?你們倆是不是……那什麽什麽……龍陽斷袖?”
喬峥被雷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是他女婿!女婿!女婿!
他不喜歡男人!
喬峥真是要被這個老太婆氣死了,一句話也不想說了,撿起掉在地上的面具,塞進懷中,走到床前,将姬冥修從女子的懷中扯了出來。
心愛的東西被奪了,女子很生氣,要去将姬冥修扯回來,喬峥擋開了女子的手。
女子抓住喬峥的腕子,一口咬了下去!
“啊——”
喬峥慘叫!
楓婆婆趁機去奪姬冥修。
情急中,喬峥飛起一腳,将楓婆婆踹到了地上!
楓婆婆哎喲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到底是上了年紀,不比男人有力氣,但山中清苦,常年勞作,比起尋常婦人,亦是強健不少。
楓婆婆很快站了起來,掄起凳子朝喬峥的腦袋砸來!
喬峥的腦袋已經受過一次重創,再來一次,恐怕也得變成傻子,喬峥被逼急了,一把掐住女子的喉嚨,女子松開了“血盆大口”,喬峥捏着她往面前一擋!
楓婆婆眉心一跳,趕緊收住了力道,凳子在半空僵了一瞬。
說時遲那時快,喬峥将女子狠狠地推向了楓婆婆!
楓婆婆被砸倒在地上,女子壓在了她身上。
喬峥趕緊背上姬冥修,從屋子裏沖了出去,他右腿被秃鹫咬過,一個人走時尚不覺得,但背個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就有些疼痛了,但他顧不上這麽多,身後的祖孫眼看着就要爬起來,他得逃!
喬峥背着姬冥修一路沖出了院子。
月光照在院口,涼涼的,有些寂寞。
忽然,喬峥又背着姬冥修跐溜溜地跑了回來,躬身揪了一把紫瑩草。
楓婆婆追出來了,扶着門闆喘着氣。
喬峥看看手裏的紫瑩草,又看看氣喘籲籲的楓婆婆,支吾道:“我……我……我剛……給你孫女把脈了,這……這是診金!”
拿到人生第一筆診金的喬大夫,如同被鬼追一般,撒腿就跑!
喬峥不知自己跑了多遠,一直到楓婆婆與女子的聲音再也聽不見,才扶着一顆大樹,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他想把姬冥修放下,可又怕那對祖孫追上來。
“伯父。”
背上的姬冥修虛弱地開了口。
喬峥一怔:“你醒了?”
“嗯。”姬冥修的鼻子裏發出了虛弱而慵懶的鼻音。
“要戴面具嗎?”喬峥問。
“嗯。”氣息有些亂了,寒冰玉能稍稍壓制一些。
喬峥從懷裏取出面具,反手給他戴上。
姬冥修的腦袋,輕輕得擱在喬峥的肩上,乖得像隻小奶狗:“伯父。”
“幹嘛?不舒服啊?”喬峥沒好氣地問。
“我聽見了。”姬冥修弱弱地說。
喬峥眼睛一直:“聽見什麽?”
姬冥修說:“聽見你說,我是你女婿。”
喬峥說道:“我那是瞎說的!”
姬冥修勾唇,聲音輕若柳絮:“不管,就是聽見了。”
“你别耍賴啊。”
“爹。”
“别瞎叫!我不是你爹!”
“爹。”
“說了别瞎叫!再叫把你扔這兒不管了!”
“爹,她們追來了。”
“這麽快?”
喬峥勃然變色,背着姬冥修一頓狂奔,奔了半天,才意識到了什麽,剛剛這小子叫他爹,他是不是忘記反駁了?
壞小子,蔫壞蔫壞。
……
卻說楓婆婆與女子在追了一段路後,實在沒能追上,便放棄了。
按理說,一個受了傷的男人,背着一個比自己更沉的人,是跑不了多遠的,但楓婆婆上了年紀,更跑不遠,她孫女兒倒是能跑,但她腦子不清楚,萬一跑丢了,找不回家了怎麽辦?
所以楓婆婆盡管十分眼饞那兩個男人,還是與孫女兒一道回來了。
孫女兒十分沮喪。
她想要個男人,想生很多很多的寶寶。
楓婆婆心疼地将孫女兒摟進懷裏,她一隻腳都踏進黃土了,再不找個人照顧孫女兒,他日她兩腳一蹬,孫女兒可怎麽辦?
香兒在楓婆婆懷裏掉淚。
要男人,要寶寶。
楓婆婆把香兒哄睡了。
楓婆婆并沒有放棄爲香兒找個男人的念頭,她們當年是一家老小隐居在此的,先是她老伴兒去世了,之後是她兒子兒媳,如今隻剩她與香兒相依爲命。
她眼下身子還算硬朗,還能再陪伴香兒好幾年,但有句話叫未雨綢缪,她不能真的等到自己死的那天才來操心香兒的終身大事。
她希望香兒可以離開這裏,回到俗世生活,當然若是香兒不願意,留在這邊也可以,但必須生下許許多多的大胖小子,否則會寂寞。
她不覺得香兒是個傻子,她的香兒隻是不愛說話,不會做飯,但心地善良,生得漂亮,一定很多男人願意娶她的。
隻是那些男人,都沒機會見到她的香兒罷了。
下面好久沒掉下過人了,還是幾個月前,掉下過一個媽媽,那個媽媽摔死了,今天一掉就是兩個俊公子,會不會,還有公子掉下來呢?
楓婆婆決定去老梧桐樹下碰碰運氣。
她運氣不錯,果真又掉了一個,這個挂在梧桐樹上,沒有徹底地掉下來。
楓婆婆拿竹竿把他弄了下來。
這是一個清瘦的男子,年紀與剛剛那個踹她的男人差不多,沒那個男人英俊,卻也相當俊秀,衣料華貴,看上去家世不錯。
楓婆婆叫醒孫女兒,将男子拖回了屋。
見過了姬冥修與喬峥那樣的絕色,再看别的男子,都不免覺着寡淡,索性男子的身材不錯,身上又有股淡淡的藥香,很是好聞。
香兒把他抱進了懷裏。
楓婆婆笑道:“喜歡嗎?”
香兒點點頭。
楓婆婆忙道:“事不宜遲,我這就讓你們拜堂成親。”
楓婆婆回自己的屋,取出了當年的嫁衣喜服,分别給孫女兒與男子換上。
她又從箱底翻出了兩根紅燭,擺在堂屋的案桌上。
男子昏迷,無法拜堂,但在大梁朝,可以公雞代之。
楓婆婆去後院捉了一隻老公雞,戴上大紅花,與孫女兒拜了堂。
楓婆婆很滿意,走到床邊。
床上的男子似在夢呓。
楓婆婆拍了拍他,問:“哎,你叫什麽名字啊?”
姬無雙的嘴唇動了動。
楓婆婆将耳朵貼過去,聽了半天,卻隻聽清了一個字:“雞?香兒,從今天起,你是雞夫人了!”
……
第一美人還不知自己陰差陽錯,促成了一樁“好”姻緣,正與喬薇按照寨主所說的路線,進入了瘴氣林。
喬薇倒了一粒藥丸給她。
“這是什麽?”第一美人問。
“解毒丸。”喬薇自己也服了一顆,給珠兒喂了半顆。
第一美人吃下了,低頭看了看在她胸上睡得口水橫流的小白:“不給它吃?”
喬薇就道:“它毒不死。”
第一美人把小白揪起來,對着燈籠瞧了瞧,看上去也沒什麽特别的,又塞進了自己懷裏。
珠兒在樹上跳來跳去,搜尋着喬峥的氣息。
一道黑影撲向珠兒,喬薇擡手,擲出匕首,一條呲牙咧嘴的黑蛇被地釘在了樹枝上!
……
喬峥走不動了,尋了一處還算幹淨的地方,将姬冥修放下,讓姬冥修背靠着大樹。
剛從楓婆婆家中走得急,連水也沒帶上幾滴。
喬峥幹澀的喉頭動了動:“你在這兒坐着,我去找點水來。”
姬冥修确實渴了:“爹别走太遠了,前面是瘴氣。”
“我知道。”喬峥剛一應下,面色一變,“說了别叫爹!”
姬冥修笑而不語。
喬峥氣鼓鼓地去了。
來的路上沒發現水源,還是得往前走。
喬峥走了幾步,看見一灘泛着光的東西,黑泥白石亮灘水,泛着光的,就是水了。
喬峥朝那邊走去,沒走幾步,腳下一沉,似乎是踩進了一個泥坑。
他擡腿,試圖把腳拔出來,卻怎麽也沒拔動。
不僅如此,他發現自己的身子開始緩緩地下沉。
不好!
沼澤!
月底倒數第二天,大家不要忘記投票,活動中,投一張變兩張,雙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