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看得正起勁呢,眼睛就被人捂住了,這簡直跟在電影院看4D大片突然斷電了一樣。
盡管這比喻有些不大恰當,畢竟在眼前的與巨蟒大戰的不是道具,而是活生生的人類,但對方的目的與他們一樣,也是來搶奪兩生果的,她絕不可能把喬峥的救命果子讓出去,屆時兵戎相見,仍免不了一場厮殺。
與其他們來殺她與冥修,不如讓他們被蟒蛇所殺。
這就是個生殺予奪的世道。
沒什麽好同情的,如果是她死了,想來那兩位劍盟弟子也不會感到絲毫惋惜。
喬薇抓了幾下沒把姬冥修的手抓開,眼睛看不見,耳朵卻能聽見,她聽到了劍盟弟子的慘叫:“師兄”,也聽到了巨蟒的慘叫,刀劍時而砍在樹上,時而砍在大石上,飛鳥撲哧着翅膀,從林子裏簌簌飛起,附近的野獸發出了害怕的聲音。
等姬冥修終于松開手時,一場大戰已經平息,從現場的痕迹來看,是巨蟒赢了,然而巨蟒赢得并不輕松,雄蟒被砍斷了尾巴、戳瞎了右眼,雌蟒被割破了肚子,蛇血流了一地。
劍盟的師弟倒在血泊中,師兄身首異處,狀況十分凄慘。
喬薇想了想,若是沒這二人打頭陣,他們的下場恐怕也不會比他們好上多少。
巨蟒體力耗損嚴重,又受了傷,戰鬥值銳減,對付起來便沒那麽困難了。
姬冥修拔出短刀,在兩條巨蟒中選擇了受傷較輕的雄蟒,他不能使用内力,隻得以招式相搏,他悄然靠近雄蟒,在雄蟒給雌蟒用蛇信子舔舐傷口時,握緊匕首,一個躍起,刺向了雄蟒的頭頂。
雖說打蛇打七寸,但喬薇剛剛觀察過,這兩條巨蟒的弱點并不在七寸,也不在腹部與尾巴,所以冥修攻擊它的頭頂,應該是正确的打法。
蛇的視力不大好,一米之外基本就是盲區,蛇沒有外耳、中耳、鼓膜等東西,無法接受空氣傳導的聲波,所以聽力也不行,但蛇頰窩處的神經末梢,像個天然的熱能量探測儀,能感知周圍溫差的變化,當恒溫動物靠近它們時,它們能準确無誤地辨别出對方所在的位置。
姬冥修靠過來時,巨蟒顯然發現他了。
可巨蟒狡猾,當做沒發現的樣子,等待姬冥修的靠近,當姬冥修舉起匕首刺向雄蛇的腦袋時,雄蛇忽然把上半身一偏,躺在地上的雌蛇張開劇毒獠牙,朝姬冥修兇猛地咬了過來!
看着它這般龍虎精神的樣子,喬薇明白中計了,這條雌蟒根本就沒有受到重創,它被劃破肚子不假,但對它這種體型的巨蟒而言隻是一點小傷,它故意躺在地上裝殘,是因爲早感知到了自己與冥修身上的熱量,想用個苦肉計騙他們上當。
好狡猾的蛇!
“當心!”
喬薇大叫。
幾乎在她叫聲響起的同一刹那,姬冥修握着匕首的手忽然分開,匕首也離奇地一分爲二,一把匕首插進了朝他咬來的雌蟒的喉嚨,那匕首看着普普通通,入喉的一瞬刀刃蓦地一轉,從刃中爆出無數薄如蟬翼的、輕如鴻羽的刀片,每一片都如奪命的符咒,将蟒蛇的生機奪得毫無招架之力。
而另一把匕首,插進了雄蛇的“七寸”。
七寸通常是蛇類心髒的位置,但巨蟒體型巨大,心髒的位置當然不可能真的堪堪在七寸之下。
劍盟的弟子盡管武藝高強,卻對這些獸類的了解過于稀少,攻擊巨蟒時,找不準它真正的“七寸”,全砍在了肚子上。
雄蟒被紮了心髒,當場斃命。
雌蟒見同伴死了,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嘶吼,奈何刀片一入喉,它的吼叫隻會讓刀片插得更深。
它使用渾身的力氣,揚起蛇尾,朝姬冥修狠狠地拍了過去!
姬冥修已經解決掉了雄蛇,要躲過這一擊易如反掌。
然而就在喬薇以爲他能輕松躲過時,他卻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硬生生挨了巨蟒一尾巴。
他的身軀微微震了一下,表情浮現了一絲痛苦,卻很快地抓住巨蟒的尾巴,一匕首斬斷!
雌蟒渾身抽搐了兩下,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喬薇怔怔地站在那裏,良久回不過神來,這應該是她第一次真正地見識到他出手,她看得出他沒用内力,但那股快、狠、準的殺氣,讓她整個脊背都涼飕飕的。
還覺得自己在裝淑女呢,明明這個男人才是裝的最厲害的一個。
一點都不像個無所事事的世家公子,也不像個隻會油嘴滑舌的官場老油條,他像個修羅。
姬冥修正要去取回巨蟒身上的匕首,感受到喬薇的目光,身子僵了僵,目光朝喬薇看去,卻在離她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嘴唇微張,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姬冥修用帕子擦了匕首,将匕首與染血的帕子收好,對喬薇道:“你在這裏等等,我去采兩生果。”
喬薇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姬冥修道:“這裏需要人放風,等素心宗的弟子來了,我想分你一顆兩生果都不能了。”
素心宗,素心宗,半句不離它!
你就是當着他們的面分我一顆果子怎麽了?他們還能管到你——
家裏去。
混蛋。
喬薇撇了撇嘴兒,移開視線,望向叢林的另一邊:“你去吧,我放風。”
姬冥修進了蛇洞,巨蟒的洞府自然非尋常蛇洞可比,不僅寬敞開闊,十分幹淨整潔,看來隻有它兩口子居住,并無其它同類,穿過洞府,是一個被山石環繞的小園子,正中心便盛放着一株類似白玉蘭的植物,卻是冰藍色的花瓣,層層疊疊,精緻如幻。
花瓣中央,是一顆拳頭大的白色果實。
姬冥修将果實摘下,轉身出了洞府。
太師府的烏篷船靠岸了,因許永清隻對太師說自己要找一味傷藥,并未言明是兩生果這麽貴重的東西,太師便沒派遣侍衛尾随,船夫将船停靠岸邊後便沒再陪同,隻恭恭敬敬地守在原地。
除二師姐與李钰外,其餘弟子均下了船。
一個小師弟問:“這就是太師府的島啊?看起來不大嘛,真的會有師父需要的藥材嗎?”
小師妹就道:“你别看我外公的島很小,但島上藥材很多的,我娘說,她小時候還在島上挖出過人參呢!”
人參又不是什麽值錢東西,但能被師母挖出來的人參,想必是數百年的老參吧,小師弟于是沒再質疑,随衆人一同往林子裏走去。
五師兄對衆人道:“師兄應該也上島了,待會兒大家别隻顧着找藥材,也找找師兄。”
小師妹點頭,藥材沒了,可以再找,師兄沒了就追悔莫及了,所以比起藥材,她更在意師兄的下落:“我們分頭行動吧?這樣能更快地找到師兄。”
五師兄想了想,點頭:“也好,我和小師妹一組,六師弟,你與大師妹、三師妹一組,七師弟,你與八師弟、四師妹一組,五師妹,你留下,萬一四師兄比我們先回到船上,你記得給我們發個信号。”
小師妹不太理解五師兄的做法:“爲什麽要五師姐留下?跟我們一起不好嗎?多個人找,就多個發現師兄的機會。要是師兄真的比我們先回到船上,有船夫嘛,讓他告訴師兄等我們便是了,反正師兄又不會丢下我們先走。”
五師兄正色道:“小師妹,你可是忘了那個廚子?”
小師妹恍然大悟:“你原來是在防着她呀,你怕她對二師姐不利?”
五師兄道:“我可沒這麽說,我是怕四師兄放走了她。”
“五師兄……”
五師兄打斷她的話:“别說了小師妹,趕緊去找吧。”
一行人兵分三路,進入了島嶼深處。
喬薇聽到了若隐若現的談話聲,心知八九是素心宗的弟子來了,正要前去催催冥修,就見對方從洞口出來了。
姬冥修遞給她一個白色的果子。
喬薇去拿,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二人的眸光都微微地頓了一下,随後喬薇若無其事地拿過果子:“這就是兩生果嗎?”形狀大小與猕猴桃相似,隻不過是白色的。
姬冥修淡淡地嗯了一聲。
喬薇眉梢一挑:“你那顆呢?給我看看。”
姬冥修淡道:“怎麽?怕我把大的吞了,把小的給你?”
喬薇小嘴兒一撇:“我可沒那麽說。他們好像來了。”
姬冥修聽到動靜了,不過,他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從劍盟師兄的懷中翻找出了地圖。
喬薇覺得奇怪,都已經得到果子了,還留着地圖幹嘛?
随後,喬薇看見姬冥修将劍盟弟子的屍體拖拽到湖邊,抛下了湖水,兵器則遺留在了原地,之後又帶着喬薇從另一條路返回劍盟弟子掩藏盔甲的地方,将盔甲也沉入了湖底。
做完這些,姬冥修才最終帶着喬薇上了船。
五師妹一見姬冥修,激動地迎上來:“四師兄,你沒事吧?”
姬冥修與巨蟒惡鬥一番,自是有些狼狽,語氣疲倦地說道:“我沒事。”
五師妹又看到了他身後的喬薇,臉色瞬間不好了,這個傷了二師姐的女人,怎麽沒被食人魚咬死啊?四師兄也真是的,這種女人有什麽好救的?
五師妹拿出了信号簡,要通知五師兄他們,被姬冥修冰涼的大掌扣住了手腕,姬冥修一用力,她半條胳膊都麻了,信号簡掉落在地,她疼痛地說道:“四師兄,你弄疼我了!”
喬薇旁若無人地自她身邊走過,仿佛沒看到似的,一腳踩在了信号簡上,啪的一聲,信号簡成了碎片。
“四師兄……”五師妹着急地看向姬冥修。
姬冥修松開她的手,與喬薇上了船。
素心宗的弟子找遍了整座小島,都沒找到姬冥修與兩生果,隻找到兩條死去的巨蟒,也不知是不是姬冥修幹的,紛紛返回了上船的地方。
船隻停靠在河岸邊,但姬冥修與喬薇已經不在船上了。
……
“師父。”
太師府的涼亭,姬冥修見到了許永清。
許永清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捋起他袖子就要給他把脈,卻發現他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紅疹:“這是怎麽了?”
姬冥修道:“可能碰到什麽花花草草,過敏了。”
許永清不疑有他,給他把了脈,眉心一蹙:“你受了内傷,可拿到兩生果了?”
姬冥修眉間浮現起一絲怒意道:“原本是能夠拿到的,我已經将巨蟒制服,但不知從哪兒來了兩個劍盟的弟子,趁着我與巨蟒纏鬥之際,拿走了兩生果。”
許永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劍盟的人怎麽會出現?”
“我也很詫異,他們比我們的消息更精準,有一份島上的地圖,地圖上清楚地标明了兩生花所在的位置。”姬冥修說着,從寬袖中拿出了從劍盟師兄身上搜刮出來的地圖。
許永清仔細看了地圖,臉色越發不悅:“我就說劍盟的消息一貫靈通,怎麽這次卻沒了動靜?敢情一早得了消息,想趁着太師府的壽宴渾水摸魚,真是其心可誅!”
姬冥修道:“要是我沒受傷,應該能把兩生果追回來。”
許永清歎了口氣:“你不該擅自行動的,我昂你師弟師妹們下山,就是要助你得到兩生果,有他們在,兩名劍盟的弟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得逞。”
姬冥修沒有說話。
許永清又道:“船上的事我聽說了,你沖動了冥修,你不該爲了一個女人,與你二師妹爲敵的,你放走了她,你二師妹勢必遷怒于你,不好收場啊!”
姬冥修神色平靜:“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許永清卻道:“你說的輕巧,自己處理,可你知道你二師妹是誰嗎?她是南楚神将府的千金,她祖母曾侍奉過一名隐族的弟子,這意味着什麽你可明白?”
神将府的身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祖母居然有隐族的背景。
盡管這背景有些牽強,但也夠神将府在南楚揚名立萬了。
許永清語重心長道:“那弟子不過是随手給了她祖母一本兵書,她祖母的廢柴兒子便成爲了南楚神将,你現在得罪了她,萬一她祖母求到那弟子名下,可知後果有嚴重?我勸你,把那女人交出去,别讓你二師妹遷怒于你。”
姬冥修雲淡風輕道:“那弟子不過是偶入俗世,早已歸隐,别說他們家早已找不到那座靠山,便是找到了又如何?讓那人放馬過來。”
“你……”許永清與這徒弟說不通了,“你可知兩百年前有個九陽宮?劍盟與素心宗聯手都不是它的對手,但就因爲得罪了隐族,隐族派來一位弟子,一夜之間,将九陽宮滅了門。”
一人,滅了九陽宮滿門,這等實力,許永清自問望塵莫及。
可許永清看着自家徒弟,卻發現他絲毫不爲所動,他真是苦惱又無奈,這個徒弟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倔,且永遠不受人威脅,你要與他說誰誰誰多麽強大,你要避着他,他是絕對聽不進去的,但你哄着他要說誰誰誰多麽柔弱,你要憐憫他,他也是絕無恻隐之心的。
他的心,硬如磐石,軟硬不吃。
良久,許永清深深地看向了他:“你與師父說實話,那個女人是誰?”
姬冥修頓了頓:“是恩伯府的大喬氏。”
許永清就是一愣:“那個與你有婚約的女子?”
“正是。”
“她不是被……”許永清話到此處,忽然打住,擺擺手,“罷了罷了,個中細節你不必向我言明,你二師妹那邊,我去說吧,但這種事,可一不可再,否則,就算我是你們師父,也管不了你們兩國交惡。”
姬冥修微微颔首:“徒兒記下了,多謝師父。”
……
姬冥修離開後,五師兄從側面的小道上走了出來:“師父。”
“如何?”許永清問。
五師兄把從現場發現的兵器放在布帛上,呈給了許永清:“确實是劍盟的兵器,徒兒發現兵器時,上面有不少水迹與水草,他們應該是渡水而來的,徒兒覺得很困惑,湖裏養了食人魚,他們怎麽可能遊到島上?”
許永清道:“穿上厚重的盔甲就能抵禦食人魚了,可有找到盔甲?”
五師兄搖頭:“島上并無盔甲。”
“一個殘片也沒有?”許永清問。
“沒有。”五師兄肯定地說:“師父爲何這麽問?”
許永清擺手:“沒什麽,你退下吧。”
五師兄蹙眉道:“師父,兩生果被劍盟的人拿走了,讓徒兒帶人去把兩生果追回來吧?兩生果本就是太師府的東西,您是太師府的女婿,您猜有資格處置它,旁人别想染指!”
許永清道:“此事不宜鬧大,否則天下皆知,就不是我們兩家的争奪了。”
卻說姬冥修告别許永清後,另一邊,宴會也差不多結束了,喬薇與容老闆收拾完東西,帶着兩生果出了太師府。
容老闆自是不知自己的二當家又險象環生了,一個勁兒地與喬薇說着太師府的人多麽多麽大方,不僅付了宴席的銀子,還每人都打賞了五十兩。
喬薇揣着五十兩回了山上。
一日又過完了,兩個小包子等娘親等得昏昏欲睡,搬個小闆凳坐在門口,小腦袋彼此靠在一起,小雞啄米似的,一垂一垂。
喬薇心疼地把兩個小包子抱進懷裏。
二人已經困得不行了,睜開眼,看見是娘親,餍足地打了個呵欠,歪在喬薇肩頭睡着了。
喬薇把二人放到床上,與羅大娘與碧兒說了會兒話,二人也各自回去歇息了,她拿出兩生果,開始研究怎麽給喬峥入藥。
是直接吃,還是需要點别的藥引子?
喬薇翻開了喬峥的手劄,希望能找到兩生果的記載,但喬峥記錄的全都是自己這幾年的行醫實錄,他沒碰到過兩生果,自然也沒留下任何資料。
“唉。”喬薇歎了口氣。
忽然,一隻小黑爪從桌子底下慢悠悠地探了上來。
眼看着就要去拿盤子裏的兩生果,喬薇抄起一本書,對着那小爪子拍了下去!
“吱吱——”
珠兒疼得大叫!
喬薇把她的小尾巴提起來:“小醜猴子,又想偷我東西!”
珠兒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眼淚在眼眶打轉,一副我絕對沒想過偷我隻是想摸一摸摸完了就還給你可是你好不講理冤枉我、弄疼我、欺負我的幽怨神色。
能從一隻醜猴子的臉上看出這麽多表情,喬薇覺得自己也是厲害了。
喬薇把珠兒從窗子裏丢了出去。
很快,又一隻小爪子探向了兩生果。
“你又來?!”喬薇一把抓住那爪子,提起來一瞧,咦?居然是小白!
小白這貨,不知從哪兒弄了塊黑布,纏在爪子上,不仔細看,還以爲是珠兒的手。
學會嫁禍猴了,厲害了啊我的貂。
喬薇将它提起來:“好的你不學,竟學這些下三濫的招數!罰你三天不許睡床!”
小白的小爪子捂住心口。
喬薇:“……”
這不是珠兒的招牌動作,西子捧心麽?
一隻貂爲什麽越來越有猴樣了?
……
兩生果對于獸類的吸引是緻命的,不僅珠兒與小白本能地想要得到這枚果實,就連小白養的那些蛇寶寶也有些蠢蠢欲動。
這東西不能久放,再久一些,指不定附近的老虎獅子全都引來了。
第二日将孩子們送去私塾後,喬薇便坐羅永志的驢車去了鎮上,又從鎮上雇了關師傅的馬車前往京城。
“我正想去找你呢,蘭苑有幾樣家具修複不了,我尋思着買套新的,問你要什麽樣子。”四夫人正要踏上馬車,就看見了喬薇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
喬薇道:“蘭苑的事稍後再談,我有别的事找你。”
“何事?”四夫人問。
喬薇就道:“府裏可有什麽好的醫書?”
四夫人想了想:“這個我不大清楚,不過這幾天我收拾蘭苑,确實看到了幾箱書籍,應該是你爹娘留下的,你要去看看嗎?”
“嗯。”喬薇點頭,與四夫人去了蘭苑的書房。
四夫人讓丫鬟打開了箱子:“你爹愛讀書,這幾箱書都是他平時常看的,你娘留了些方子在庫房,不過已經被二老爺拿走了,你要是需要,我去找他要回來。”
“要吧。”雖然不覺得那些方子裏會有兩生果的記錄,但終歸是大房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喬薇在箱子裏翻找了一圈,要麽是市面上能買到的醫書,要麽是喬峥自己的醫療記錄,是不可多得的醫術瑰寶,卻解決不了兩生果的難題。
“夫人,這個盒子收到哪兒?”丫鬟抱着一個陳舊的木盒子問。
喬薇看了看:“這是什麽?”
四夫人笑道:“你不記得了?這都是你小時候畫的畫,你娘收着呢。”
“給我看看。”
“是。”
丫鬟将盒子呈給了喬薇。
喬薇打開,确實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塗鴉,但爲什麽會這麽重?
喬薇掂了掂,又扣了扣,眉心一蹙,用力一掰,掰開了盒底的暗格,裏頭,竟壓着一本金色的小冊子。
“這是什麽?”四夫人納悶地問。
喬薇把盒子遞給四夫人,自己翻了翻冊子:“我娘留的書吧?”
用金紙做的書頁,啧啧,她娘是多有錢。
四夫人瞅了一眼,沒細看,她還算識趣,不會去打聽不該打聽的東西,笑道:“那你慢慢看,我先讓人把這裏收拾了。”
“多謝四嬸。”喬薇道。
四夫人拍拍她的手:“自家人還這麽客氣?”
喬薇捧着金書在園子裏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啧啧搖頭,她娘一定是個超級敗家子,不僅紙是金紙,上頭的圖畫也是用真金白銀勾勒的。
這本書若是拿到市面上去賣,能賣出一棟小别墅吧?
“玉蘭草是什麽東西?防風漿又是什麽鬼?”
裏頭記的全都是喬薇不認識的。
喬薇自問閱讀了那麽多醫書,不說學識淵博,大部分草藥還是能夠辨别的,可這上頭記載的,她簡直聽都沒有聽過。
不會是她娘閑來無事,自己杜撰的吧?
很快,喬薇翻到了一個熟悉的果子,白白的,拳頭大小,果身有小麻點。
這不就是兩生果嗎?
看來不是杜撰?
“治内傷者,切薄片,曬幹,以生姜烹煮……治病痛者,搗碎成漿,輔以四季桂晨露,即食之。這麽簡單啊,不會是坑人的吧?”喬薇摸下巴,決定信那素未蒙面的娘親一次。
四季桂并不是多麽名貴的東西,容記酒樓就種了一株。
喬薇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去容記的四季桂上采集了一小瓶晨露,按照書上記載的方子,将兩生果搗碎,滴入晨露,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給了喬峥。
該做的都做了,能不能醒,就看喬峥的造化了。
比起終于得了救命稻草的喬峥,姬冥修就沒這麽幸運了。
從太師府歸來,當夜便倒下了。
燕飛絕将張太醫請了過來,張太醫痛斥他們給姬冥修吃了不該吃的東西,過敏如此嚴重,還不及時治療,又受内傷,這是想找死。
燕飛絕讪讪,他與十七都曾和素心宗的宗族有點不可言說的過節,不便與素心宗的人碰面,這次便讓姬冥修獨自去了,但他打包票,姬冥修原本是不必受傷的,他給姬冥修的兵器,足以殺死十條大巨蟒,誰知道這貨又幹了啥?
張太醫給姬冥修開了藥,好歹把過敏症壓下了,但内傷他無能爲力。
海十三進屋時,張太醫已經離開了,海十三擔憂道:“少主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真是的!多大的人了!一次不看着他,他就能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燕飛絕咬牙,“你查得如何?少主到底幹嘛了?”
海十三把喬薇被請去太師府做菜,被二師姐打傷,又把二師姐紮傷,随後跳入養着食人魚的湖,緊接着少主也跟着跳下去,又緊接着二人從島上出來,先上船離開的事與燕飛絕說了。
信息量有點大,燕飛絕的智商有些不夠用。
“所以,那丫頭得罪素心宗了?”
“然後,那丫頭投湖自盡了?”
“再然後,那丫頭被少主給救了?”
“最後,他倆拿走了兩生果,安然無恙地離開了?”
燕飛絕啃了一口蘋果:“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海十三扶額:“重點不是素心宗,是兩生果沒了。”
“什麽?兩生果沒了?”燕飛絕炸毛了,兩生果沒了,少主的命還保個屁啊?!
兩生果二十年結果一次,一次一顆,錯過這一顆,再等下一顆,就得二十年,誰能保證少主體内的内力能夠安分二十年?
也不用二十年了,燕飛絕覺得少主這一次就挺不過去了。
燕飛絕委屈道:“我才活了四十,沒活夠呢。”
海十三歎道:“如今别無他法,把姬無雙放出來吧,隻有他有辦法控制少主的傷勢。”
燕飛絕切了一聲:“這兔崽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沒他的命令,誰把姬無雙放出來,誰就是個死,反正是死,我懶得去,要去你去。”
海十三也不敢。
要是易千音在就好了,他最會順少主的毛兒,可惜那家夥接連施展兩次易容術,反噬嚴重,已經回去閉關了。
二人看向抱着寶劍發呆的十七。
燕飛絕輕咳一聲:“十七,少主讓你把姬無雙放出來。”
十七不動。
海十三道:“十七啊,去把姬無雙放出來,給你買糖葫蘆吃。”
十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他們的話毫無反應。
“還有一個法子。”燕飛絕道。
海十三問:“什麽法子?”
……
喬薇給喬峥喂了藥,正要回房歇息,就被一道暗影攔住了去路,她單臂一抖,就要亮出匕首,卻看清了對方的模樣,神色一頓:“燕叔叔?”
燕飛絕苦惱道:“丫頭,我找你找得好苦。”
“找我……有什麽事嗎?”不待燕飛絕開口,喬薇就道:“如果是你家少主的,那就免談。”
呃……
燕飛絕的話卡在了喉嚨。
就知道是那家夥的事,喬薇莞爾:“所以燕叔叔現在是沒事了?”
燕飛絕的眼珠子動了動,看見正在房間玩布偶的小包子,大聲道:“十七受傷了!好嚴重好嚴重!快死了!”
望舒哒哒哒哒地跑了出來:“十七哥哥受傷了嗎?”
燕飛絕一臉悲痛:“是啊,腰部中了劍,快要不行了,我是來叫你們去見他最後一面的。”
望舒巴巴兒地望向娘親,眼圈都紅了:“娘親,我們可以去見見十七哥哥嗎?”
就這樣,母子三人被燕飛絕“拐”去四合院了。
燕飛絕将喬薇領進十七的屋子:“你進去看看他吧。”
望舒與景雲也要去,燕飛絕一手一個抱了起來:“你們娘親會醫術,先讓她給十七哥哥治個傷,治好了你們再去。”
二人乖乖地點頭。
喬薇進了屋,來到床邊,她真以爲是十七的,可當她看見床上那張熟悉的臉,才驚覺自己被騙了,她轉身就走!
床上的人卻忽然探出手來,扣住了她手腕。
喬薇真是讨厭死他這招了,動不動就拉她手,她同意了麽?還讓燕飛絕把她騙來,真是過分!
“放開!”
喬薇的肩膀已無大礙,體力也恢複到了全盛時期,用盡全力地一甩,應該能甩開他才是,然而令喬薇感到詫異的是,他的手勁比平時更大了好幾倍,如鐵鉗一般,扣得她整條胳膊都無法動彈。
“你到底想……”
話到一半,喬薇回了頭,冷不丁撞進一雙漆黑得仿佛看不見眼白的眸子,暗湧無邊,魔氣湧動。
喬薇瞳仁就是一縮:“冥修?”
姬冥修沒有反應,隻是魔怔地看着她,那眼神,如肆虐的風暴。
喬薇意識到不對勁了,這家夥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燕叔叔!你過來瞧瞧!燕叔叔!燕……唔——”
(本章完)